两人隔空对一棵桑葚树发劲,然后各执一粒鸡蛋“就当它是一支钢镖,连劲向树干掷去。”
桑拖在不知如何是好的心情里,只好请天魄上人先行试功,他好效仿。
天魄上人在投出鸡蛋之际,蓦然,彷佛是眼前一花似的“那棵树”往旁“挪移”了数尺,是以鸡蛋击空,在地上碎裂。
然后“那棵树”又“回到”原处。
这情景快如电光石火,却令桑拖疑真疑幻。
之后天魄上人便交给他一粒蛋。
这回轮到桑拖注力于蛋内,投向桑葚树。
这一次“树”并没有动。
那粒“蛋”也并没如期发出“大威力”一样,跟一切“以卵击石”的蛋一样,碎裂在树干上。
桑拖很失望。
──看来,比起天魄上人,他的功力还不算如何。
岂料天魄上人却一副叹为观止的样子。
他拉着正感到沮丧的桑拖上前,只见那颗碎裂鸡蛋里流出来的蛋黄上,竟“长”满了“胡子”一般的东西。
“天!”桑拖实在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你的功力深厚,”天魄上人解释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以我们的功力,拈花撷叶,即可伤人,以蛋投树,也必树毁叶枯。唯此树却与我们无怨,是以心念善缘,气注于物,物我生情,我投蛋时,树便有了灵性,让开一旁:正是树不伤我,我不伤树。你呢?因功力尚未能善加运用,虽以大无匹之力注于蛋中,但却无伤害这棵树之心,故这粒蛋迅即“成人”长了“胡子”来消解你全无杀念的元气。我的气功只不过能使物暂有灵性,而你的气功却能使蛋有了人性,还是你高上一层。”
桑拖这才明白过来。
“气功擂台”上如火如荼的展开,高手如云拼斗舍死忘生。
由于有桑拖的大力支持,这气功擂台便得天时、地利、人和的配合,有瞩目表现者,还会被朝廷擢拔为武官。
桑拖也给众家奉为圭臬,出来主持大局。
他还须当场作示范表演。
他表演了三次。
张佛德给他震下台去。
李开心捂心而退。
掌声雷动而起。
这时候,气功名宿“不发制人”朱梦省倏然而至,跃上台去,要“领教领教”桑拖的气功。
桑拖有点心怯,但试着向他发动。
朱梦省依然纹风不动,但神情却十分震讶,只说:“这算什么气功!”
这时候,天魄上人一跃而上,一面叱骂一面运展气功,怒战朱梦省:“好小子,咱们的过节还没了,你就想越级挑战咱们台主?”
两人势均力敌,自台上打到台下,引起场面一阵混乱。
张佛德连忙跳上台去,主持大局,安排擂台挑战赛依然进行。
在大家你谦我让的:“请,请请,请请请。”声中,各出奇谋、各施绝招,为争名位,拼你死我活。
未几,天魄上人和朱梦省又气咻咻的回到台上,两人决战的结果,似乎不分胜败。
朱梦省却公开道歉:自己没按照规矩上台挑战是不对的,但他仍要在擂台比阵,并要向桑拖再次挑战。
桑拖以忐忑的心情应战。
这一战,互发气功,两人都不觉如何,只是在突然之间,朱梦省右颊出现五道指掌红痕,再卸去外袍,只见内服里穿了五个指头般大的小孔,他叫了一声:“惭愧。”便认败而退了。
桑拖虽然不知自己用什么手法击败了朱梦省,但他知道气功总有它的道理,毕竟赢了总是件好事。
这之后,就没人敢跟他挑战了。
擂台继续进行,一战又一战比斗下去,有的人重伤,有的人轻伤,有的人内伤,有的人藉别人的重伤内伤轻伤而扶摇直上。
终于“气功擂台”的名位决定了:
金顶天魄上人名列第一。
“无形剑”李开心和“不发制人”朱梦省同列第二,平分秋色。
“立地佛”张佛德位居第三。
他们都一致推举:桑拖才是真正的“台主”因为他潜力过人,禀赋殊异,日后定能在气功上独霸天下,举世无双。
“气功擂台”就此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下了场。
天魄上人给册封了个名号,在峨嵋山上开起道观来。
李开心和朱梦省都成了御前侍卫,张佛德则升了个文官。
“擂台赛”选拔出来的高手,个个都有了“出路”就像美丽女子分别有了“归宿”一样。
“擂台赛”过后三个月,桑拖才见得着方回。
方回带点揶揄的说:“那几个月,你身边尽是高手护着,找你真不容易。”
“没办法,那几个月,我实在是忙透了,”桑拖说:“不过,忙得也很值得:知道自己武功大有进境,终究是件开心的事。”
“哦?”方回目中闪动兴奋的光芒“听说你是‘气功台主’,我倒要领教领教。”
“你现在可不是我的对手哦,”桑拖满怀自信的说“我不想出手伤了你。”
“废话少说!”方回生气的说“受伤是我的事!动手吧!”
于是两人又比划了起来。
桑拖本存不想折辱方回之心,但见对方攻势凌厉,收拾不下,只好向他七次施劲放气,结果──桑拖给方回打倒在地。
第一次,桑拖彻底败于方回手下。
这使得桑拖“如在梦中”
“怎样?”方回带点叹息的说“果然给我料中了。”
“你、你说什么?!”桑拖懊恼地叫道:“这、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根本就没有气功!”方回毫不客气的直斥道“就算有,就像琴、棋、诗,书、画的天才一样,也得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练,才能把握的,那有睡一个觉睁开眼睛就成为无上高手的事!”
“可是,他们”桑拖叫道“我是赢了他们的呀!”
“他们为了要藉你的名义权势,来办气功擂台赛,为了要吸引朝廷的注意,以便升官发财,当然要利用你呀!”方回说得不留情面“不引起你的兴趣,不先使你沾沾自喜,以为是为自己办事,又怎能使你出动人力物力、不遗余力的在推动这件事?所以”
所以未受“通知”便飘然而至的朱梦省,一上台来就几乎揭穿自己毫无“气功”可言的真相吧!后来,天魄上人大概引走了他,对他说了些什么,他也一起来演这一出戏了。
──那些“有胡子的蛋”、“会走动的树”全是障眼法吧!
桑拖愤怒地想起:
那些人满脸笑容,谦让地说:“请。”“您请。”“您先请吧。”结果,一动上手,正是把自己的同门、同僚、同好或同道,狠狠的打得血流披脸、非死即伤的,可是嘴里还是谦虚自抑得已五体投了地似的。
桑拖为这种矫情的虚饰而感到憎恶。
稿于一九八八年七月初:“贪禄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