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甫得自由,再也顾不上矜持,忽然一把冲上来扑到赵平怀里号啕大哭起来。这一时刻,她再也不是大汉的公主,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而只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寻常女子而已。她在寻求安慰,她在寻求一个温暖的怀抱。好在,眼前就有这么一个。
赵平既不闪身避开,也不俯身相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刘清痛哭。
而远方的马蹄声和喊叫之声越来越近,大地开始颤抖起来,树上的积雪掉落得越来越快了,只是这时候却掉落得悄无声息。
不一会,几骑快马已经到了近前,为一人,正是赵仁。他一眼看见赵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立即跳下马,激动地跑上前来,喊道:“小侯爷,您”忽然看见一个女子正伏在赵平的怀里痛哭,下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赵平却似乎毫无所觉,淡淡地说道:“公义,你来得正好,此间的事情已经尽了,你尔等且先回城禀报一声,就说某晚点马上便会回去!”
赵仁还在想着为什么此间的事情都已经尽了,小侯爷还说什么来得正好,一时尚未想明白,连忙答应一声,回身大喝道:“撤!”跳上马去。
众侍卫得知赵平无恙,而且是小侯爷亲自下令回城,也不敢多问,后队转为前队,又转身往回头路上驰去。不一时,几十个人就走得无影无踪。
赵平这才伸手轻轻拍了两下刘清的香肩。刘清其实方才已经止住了哭声,只是人多,她面嫩,不敢抬头而已。她知道此时赵平就要和席氏谈判,自然不敢妨碍他,连忙抬起头来,转过身去。
赵平缓缓地来到席氏面前,道:“卢夫人,其实现在的情况,你应该是看得很明朗了,你必须要做出一个抉择,在我和李效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席氏苦笑一声,道:“老妾如今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赵平笑了笑,道:“你说的不错,确实没有。因为选择李效就相当于选择死亡,你死还罢,连累了你如花似玉的女儿就不合算了。”
卢氏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之色,道:“如此,还要多谢小侯爷坦诚相告了。只是,请容老妾多嘴,我想知道,事到如今,小侯爷还能信得过老妾吗?”
赵平毫不掩饰地爽朗大笑,道:“卢夫人终究还是个明白人,信不过,当然信不过。不过,有时候用人并不能因为信不过便不用。而且,信不过的人也会因为有些原因而变得信得过的。”
席氏“哦”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道:“还请小侯爷示下。”
赵平笑着走上前去,掀开那马车的帷幔,往里面看来一眼。席氏顿时胆战心惊,女儿如今可是她的命根子,若是赵平欲要对她的女儿不轨,她宁愿豁出性命去,也是不肯罢休的。
果然,就听赵平说道:“据某所知,夫人的几个儿子早夭,如今唯一留存者,就是这个女儿了。夫人对你的女儿可谓钟爱至极,视她为你的掌上明珠,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才造就了她今天刁蛮任性、目无余子的性情。
当然,令嫒是什么性情,某无意过问,也不在乎。只是从这一点便可以看出夫人对她的钟爱之情。”
站在一旁的刘清早些时候虽然是对席氏母女二人恨之入骨,但方才看见卢胭脂为自己求情的样子,知道她也是迫不得已,心下的怨怼早已烟消云散。听见赵平提起卢胭脂,语气间像是很不怀好意的样子,连忙说道:“仓舒,请你不要伤害胭脂,她”看见赵平的眼神,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赵平摆摆手道:“你们都误会了某本意。卢家小姐虽然性子娇纵一些,但并无甚罪衍,某连你卢夫人尚且能够放过,你的女儿自然更不在话下。毕竟,她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受你的支使而已。身为女儿,听母亲的话,自然是没有错的。
某只是觉得,卢小姐不谙武艺,在外面行走实在危险,还不如就留在太原,某还可以”
席氏一听,忽然大怒道:“姓赵的,你虽然武艺高强,却也休想打我女儿的主意,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把她献给你,供你淫乐的!”
赵平愕了一下,随即冷然道:“某想卢夫人你是想差了。你的女儿虽然也还有几分姿色,但某几房妻妾,又有哪一个比她差了?说句不好听的,以你女儿的性子,就是送给赵某,某也不愿接受,因为她太过刁蛮任性。
不过,方才的事情某也看在眼里了。你女儿虽然不济,总还有一样好处,就是知道谁对她好,而且知恩图报。她能挺身而出为公主求情,就凭这一点,某也不会为难她。
只是,考虑到公主在府中确实缺少一个贴心之人说体己之话,而令嫒又恰好和公主颇为投契,某便决定把她留在公主身边,一则是督促你,不怕你使出什么花样来;二则,也解了公主闺中寂寥。”
席氏有些激动,她颤声说道:“你,你这话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以我儿为人质,借以威胁我?”
赵平干脆给她来了个全盘承认:“夫人若是硬要这般说,也未尝不可。只是,你如今还有别的选择吗?”
席氏还待继续争辩,就听一个声音说道:“母亲,休要再争了,女儿愿意留在太原城中。”席氏回头看时,却见她的女儿卢胭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车,正俏生生地站在自己身后。
赵平“哈哈”大笑,道:“卢夫人,你看,我方才还说你女儿的性子不好,如今看来,她却有一样很大的好处,那就是直爽,她比你实在直爽多了!”
席氏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忽然咬了咬嘴唇道:“既然如此,便如你之言,我把女儿留在公主身边。只盼你到时候不要失信于我等妇人才好!”赵平洒然笑道:“卢夫人放心好了,某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但‘信义’二字却无时敢于或忘。只要你卢家以后不在做悖逆我并州百姓之事,某终归会给你们留一条生计的。”
席氏点头道:“那便好,就请小侯爷吩咐下来,小侯爷留下我们主仆几人,想要我等做什么?”
赵平淡然笑道:“也简单得很,你亲自去一趟长安,去告诉李效,就说你们探听到某的父亲最近将要亲赴壶关镇守!”
席氏摇头道:“这等消息没用的,秦王嗯,李效此人素来小心谨慎,对于这等机密之事一定会派人求证的。小侯爷应该不会以为他在太原只留了我们这几个细作吧?”
赵平神秘一笑,道:“而尽管放心去报于他知道便是,不用怕他求证。因为这是真的,我父亲这几日确实要亲赴壶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