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上一片嘘声。
王克飞立刻起身离开座位,向后台走去,老章也急忙站起来跟了上去。
王克飞一进后台,就遇上了他正要找的人:负责保护陈海默的孙浩天。孙浩天也刚从外面回来,满脸通红,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紧张。
还没等王克飞张口发问,孙浩天就叫道:“不好啦,陈小姐失踪了!”
“失踪?”
“她从昨晚起就不见了!”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王克飞上前,一把抓住了孙浩天的衣领。孙浩天一受惊吓,舌头打结,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老章急忙上前劝阻:“王科长,这么大的事,咱不能急啊,赶紧让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王克飞松了手,小孙后退几步,低下头,战战兢兢地汇报:“昨晚我五点多就送陈小姐从学校回家了。就在她家门口,她对我说她今晚不会出门了,让我回家休息,于是我也就放松了警惕……因为……因为根据我之前的经验,陈小姐是特别本分的姑娘,每天晚上都是待在家不出门的。可今天我一大早去她家时才知道,她昨晚在七点左右又出了门,一夜未归,她父亲也找了她一夜。”
王克飞恨恨地摔掉烟头,吼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汇报!”
小孙看到王克飞发这么大火,吓得眼睛都不敢抬。“我……我……我不敢……我和她父亲到处找了一个上午,本来寄希望于十点的泳装比赛她会出现。可比赛已经开始了,她还是没……”说完后,小孙自扇了一记耳光,“都怪我!是我没保护好陈小姐!”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王克飞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脑袋有点发热。怎么会这样呢?那么多选美小姐,怎么偏偏是陈海默出了事?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派人找去!”王克飞站起来大喝一声。
小孙惊得几乎跳了一下,立刻从大门跑出去了。
老章在旁边暗中观察,看到王克飞逐渐冷静下来,才拉过一把椅子,在王克飞面前坐下,伸出三根手指道:“可能性有三种。”
王克飞愣愣地朝他看看,问:“什么三种?”
“一种是陈小姐被人绑架了,”老章说道,“虽说陈家和其他选手的家庭相比算不上大富大贵,但陈小姐是选美大赛的热门选手,没准有绑匪在报纸上见到报道,觉着绑架她也是笔好生意。而且前不久上海刚发生了荣德生绑架案,荣家给绑匪交了五十万美金。若有人效仿荣案,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王克飞没说话,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心想,如果真是这结果,那么他这个刑侦科科长也就别干了。他的正职是抓绑匪,结果绑匪从他的眼皮底下把人绑走了。这是多大的笑话?
“另一个可能也好不到哪儿去,可能啊,”老章吞吞吐吐地说道,“陈小姐和什么男性私奔了……”
不,不可能。王克飞下意识地摇摇头。首先,他出于私心已经调查过陈海默,没听说她有男朋友;其次,马上要到上海小姐的决赛了,陈海默得奖的概率比较大,她选择这时候私奔的时机也不对。
他没说自己的理由,只是问:“第三个呢?”
“要说起来,第三个可能性最大,是她半路上偶然遇到了什么危险或者意外,比如遭遇劫匪、流氓,摔井里了、掉河里了,这……这就不敢想了。”
王克飞皱紧了眉头,觉得胸口闷闷的,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他都无法承受。
第05章
王克飞派老章组织人出去寻找陈海默,自己则去陈家等消息。他以前曾幻想过去陈海默家做客的情景,但绝对没想到竟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上门。
陈逸华把王克飞请进屋后,两个人默然相对。王克飞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不敢动静太大,而陈逸华则一直背着手,在客厅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有时候,他会喊一声:“梅姨,加水。”
一个约莫五十岁的女佣会走出来,给王克飞加茶水。她眉头紧锁,一直闭嘴不说话,连走起路来都是静悄悄的。
陈家算不上豪华,但很有艺术格调,深色木家具间装点着不少艺术品,有精美的瓷器、绢花、油画和刺绣。王克飞环视客厅,一架闪亮的黑色大钢琴放在一角。靠墙的书架上摆放了陈海默少女时代和近年的照片。其中一张大约是她得了什么钢琴比赛奖时拍的:她一手举着奖杯,明眸皓齿,容光焕发。
墙角一座古典大立钟指向上午十点半。在这令人尴尬的沉默中,指针每挪一下位置都会发出令人心悸的响声。
王克飞又把目光移到正对自己的那面墙上。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相片,上面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半身像。她长着宽厚的下巴,相貌敦厚,眼神慈祥。
看到王克飞在看照片,陈逸华也回头望了一眼,对着照片叹了口气道:“这是我的亡妻美云,四年前因为事故去世了,如今就只剩我和海默相依为命。”
“陈教授,你请坐下来,”王克飞说道,“帮我一起好好回忆一遍陈小姐昨晚临出门时的举动,任何一个小细节也不要漏掉。”
陈逸华这才在王克飞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们一起吃了用人做的晚饭,和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吃饭时她还聊起,最近她正在练习勃拉姆斯的一首钢琴曲,但有个地方老是把握不好,问我该怎么办。吃完饭后,她练了一会儿琴,我在客厅里看书。七点左右,她突然告诉我,她想趁着晚上天凉快,去附近散散步。我让她去一下就早点回来。她让我早点上楼睡觉,不用等她……如果非说不正常,细想一下,她昨晚临出门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句‘再见了,爹’。她过去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和我告别……”
“她最近一段时间,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没有,”陈逸华确定地说,“她自从上个月报名参加选美后,确实忙了不少。但她仍旧每天晚上按时回家,如果有什么特别安排,也一定会提前通知我。”
“你听陈海默提起过,在学校里或者选美小组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吗?”
“要说好朋友……可能黄君梅算一个吧。她们中学是同桌,大学是校友,只不过一个在英语系,一个在经济系。现在又一起参加选美。”
“就是选美组织者黄太太的女儿吧?”
“是啊,”陈逸华愁眉苦脸地说道,“但是,昨天晚上默默没回来,我就去黄公馆找过她了,黄君梅也并不知道默默在哪儿。”
“我能看一下陈小姐的房间吗?”
陈逸华带王克飞去了海默的房间。
陈海默有锁房门的习惯。陈逸华翻箱倒柜很久,才找到一把能用的钥匙。陈海默的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柜、一把椅子和一个普通的五斗柜。屋子里没有过多的装饰。床单、枕头、窗帘都是简单的浅蓝色。书桌和五斗柜上任何摆设都没有,常见的笔筒、镇纸都见不到,单调得不像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甚至都不像是有人住过。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警员们陆续从外面回来了,他们找过了学校、公园、河边、旅馆、咖啡馆、电影院、陈海默要好的同学家……全都一无所获。每回来一个人,王克飞都觉得心又往下沉了一点点。
等在陈家已经没有意义。王克飞留下一个警察照顾陈逸华,自己回到了上海黄浦警局刑侦科,让秘书给上海市各个警局打电话,描述陈海默失踪的时间和外貌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