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缘由,则是毌丘俭已然让戍守在此城的王颀,带着兵卒与民夫开始在城外搭建兵营,作为翌年伐辽的兵将聚集处了。
让部曲通报后,满脸倦色深深的太守傅容很快就出迎。
几句客套,引入院落内偏屋内就坐。
“官署简陋,还请将军屈尊不罪。”
入座后,年岁四十好几的太守傅容,先是告了声罪,然后便直奔主题,“近来诸事繁琐,且知将军急着赶去渝关,我便不作闲谈。先前毌丘使君已然知会过我与王校尉,让我等为将军后援。今将军至,若想问及辽东公孙贼子之事或需我等绸缪之物,还请尽言之,我与王校尉必不推脱。”
“多谢府君。”
对于他这种干净利索的作风,夏侯惠很是喜欢,先是道了声谢,且还将自己前去左家让左骏伯去招降乌桓残余部落之事说了,才诚恳的请教道,“傅府君,我甫至辽西,尚未前往渝关,故而所需之物今无法言及。倒是知道府君先前出使过辽东,又兼在辽西任职数年了,见过公孙贼子以及知辽东风物,对伐辽东之事定良见。我年纪尚轻,见闻不如府君多矣,赖父辈功勋与陛下亲厚而得位主事,心有惶惶唯恐负陛下所托、虚废国家之功。若府君不以我愚钝,还请不吝以伐辽良言教我。”
言罢,还很郑重的起身行礼。
谦虚之人,总是能人心生亲近之意的。
就如现今的傅容,在夏侯惠一番话语下来,当即就心生好感,自然流露的笑意都让眼角的鱼尾纹变深了好多。
他先前也是在京师洛阳任职过的。
虽然不曾与夏侯惠有过交集,但也知道夏侯惠早年的事迹,再加上现今看见夏侯惠的穿着与部曲没什么差别、毫无贵胄子弟的作派,他当然也不会等闲视之。
“不敢当!不敢当!”
也连忙起身回礼的傅容,笑容可掬,“将军自谦了。以将军甫一至辽西,便先去肥如左家谋划招降乌桓部落之事推断,便可谓将军有运筹帷幄之能也!我不过一庸人罢了,岂敢有教于将军?”谦言罢了,他才颔首徐徐说道,“倒是若将军不嫌我聒噪,我便将所知辽东之事絮叨。”
“还请府君明言。”
当即正襟危坐,夏侯惠拱手请言,“在下洗耳恭听。”
他不是在作态。
而是真诚实意的在求教。
在左家的时候,左骏伯告知白部鲜卑之事后,他就发现自己先前将伐辽之事想得太简单了。
因为毌丘俭声称的伐辽兵将,其中征发的鲜卑乌桓附庸共六千骑,就有白部鲜卑!
且还是两千骑!
那时候的他,还以为白部鲜卑是早就内附魏国的、迁徙入燕山山脉南部的东部鲜卑部落之一呢!
也就是说,其实毌丘俭早就留意到亲袁乌桓部落了。
之所以没有提出来,不过是因为他率先给天子曹叡提及了,不想与他争功而已。
由此推之,他给天子曹叡提及的辽泽之阻、想着提前过来辽西筹备物资,让兵马从中()
穿行而过,或许就是个笑话!
毌丘俭肯定也知道了辽泽的存在,更知道辽泽难以穿行。
没有与他详言,或许是不想落他颜面罢了。
这让夏侯惠觉得,自己先前在洛阳崇华后殿内所言的伐辽之策,可能根本没有实施的实际基础!是夸夸其谈、纸上谈兵!
所以,他没有选择前去渝关与丁谧等人会合,而是先来拜访太守傅容。
已然被定为伐辽东主将的他,现今很急切的想知道,关乎辽东与公孙渊的林林总总、寻出自己与实际不符的谬想来。
毕竟第一次出任主将的他,不能迎来失败。
不然,先前的所有布局与努力都将化作乌有,名声也将步入他父夏侯渊与已故曹休的后尘。
只不过,傅容有良言教他吗?
答案是肯定的。
身为幽州渔阳人的他,对辽东公孙的过往很熟悉。
且受过毌丘俭的嘱咐后,他还与王颀私下作谈了数次,已然打好腹稿坐等夏侯惠来询问了。
“将军客气。”
只见他笑吟吟的拱手回礼,然后便开始了口若悬河,“既然将军有问,我便姑且言之。嗯,我私以为,辽东公孙有三败。”
“一者,名义也。”
“辽东自燕王喜被虏以来,便并入大一统的疆域,此乃定论也。纵使前朝末年董卓乱政、朝纲不纪,公孙度雄踞恣睢,犹自称侯而非王,今公孙贼子犹乃我魏国之大司马、乐浪公。若庙堂以诏令召之,彼若不从则为叛贼也!名有亏,则兵将无决死之心也!”
“二者,乃无人望。”
“公孙度小吏出身,素为郡县所轻。彼授职辽东太守后,杀人立威,杀襄平令公孙昭于市、寻嫌隙法诛郡中名豪田韶、夷灭大姓百余家,可谓暴而无恩也!其后恣睢不臣,前朝河内太守李敏恶之,遂入海而避,公孙度竟掘其父冢、剖棺焚尸、诛其宗族,可谓人望尽失也!我国大军至,必有箪食壶浆者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