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叡最近颇为放浪了。
如在去岁末时,他还与近臣们玩乐通宵达旦,留宿在北邙山,连第二日的署政都缺席了。
为此,卫臻与陈矫还劝谏过。
但没有什么用。
“庙堂诸公皆贤良,朕有何不安心的?”
他是这么作答的,还让刘放与孙资对一些琐碎之事自决之,莫要拿来扰他心神。
唉~
夏侯惠看着从天空飘落下来的细雪,伸出手接住一片晶莹,看着它在手心里瞬间溶化,心中悄然叹了一口气。
他倏然觉得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改变的。
更有些担忧,自己长久以来的努力,是不是也会如同落入手心的细雪一般,须臾间便消失不见了。
“稚权,许久未见了。”
就在他默然发愣时,一记爽朗之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循声侧头一看,来人竟是数年未见的毌丘俭。
“仲恭兄竟归来京师了?”
在脸上堆起笑容,夏侯惠迎过去,“许久未见,仲恭兄英姿勃勃如旧,甚令人倾慕焉。”
“哈哈哈~稚权真乃妙人也。”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毌丘俭,顿时畅怀大笑,径直伸手拉着夏侯惠往来时路走,“走吧,稚权,天子将往崇华后殿。”
今日不与卫臻、蒋济辩论了?
夏侯惠迈步而去时,也不由低声发问道,“敢问仲恭兄,崇华后殿那边可还有他人?”
“我知稚权之意。”
脚步不停,毌丘俭也压低了声音解释了一番。
原来,他昨日下午便归来洛阳了,且还拜见过天子曹叡了。
不可免的,曹叡也将夏侯惠正在与卫臻、蒋济争辩的事情告诉了他,且还定下了今日在崇华后殿召集刘放、孙资、蒋济、陈矫、卫臻一并计议伐辽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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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亲自过来告知夏侯惠,就是想着二人先合计几句,好等下反驳卫臻与蒋济,力争将征伐辽东之事给定论下来——虽然天子曹叡早就下了决心将伐之,卫臻与蒋济反对也不会心意有变,但作为提出方略之人,能争取到庙堂重臣的支持也是好的啊!
“对了,稚权,昨日天子有预与我。”
解释罢了的毌丘俭,还笑容可掬的对夏侯惠来了句,“我很期待着与稚权并肩作战,破辽东虏公孙贼子,为陛下贺!”
呃,看来天子也意属我前去辽东了。
只是,你我谁主谁次呢?
夏侯惠心中暗忖着,脸上则是喜逐颜开,“哈哈,能与仲恭兄同讨贼,乃我之幸也!”
少顷,至崇华后殿。
殿内仍空无一人,连火盆都没有升起。
值守的甲士显然被叮嘱过,没有让他们在外面候着。
夏侯惠寻人要来火种,将殿内的火盆逐一升起,然后拉着毌丘俭在殿外候着。
对此,毌丘俭先是有些诧然,然后赞了句“陛下谓稚权性刚,然而今可知,稚权亦不乏谦逊也”。
我谦逊什么哦~
这不是势不如人,就得俯首蛰伏嘛。
夏侯惠笑了笑,没有回话。
很快,诸公至,见他们在外候着且发现殿内已然暖和,不由皆赞许点头。
“仲恭,稚权,进来罢。”
为首的刘放率先进殿,作声招呼道,“天子尚有琐事,少时方至,令我等先计议。”
“唯。”
微微垂首,夏侯惠与毌丘俭待众人皆进入后,才快步走入在左右末席入座。
只不过,众人皆就坐后,却一时无人出声。
刘放与孙资直接阖目养神了,陈矫则是侧目看着殿柱不知在想什么,蒋济与卫臻二人也兀自捻须沉吟,丝毫没有作声的意思。
好嘛~
你们都是老臣重臣,是该自恃身份.
有些无奈的与毌丘俭对视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夏侯惠率先直身,对着众人作礼。
“诸公,惠年少,才疏学浅,今奉命与诸公同坐,名为计议,实则求教也。如有贻笑大方之言,还请诸公恕惠愚钝,莫介怀。”
谦逊作态罢,便将目光落在卫臻身上,拱手而道,“卫侍中,惠求教。”(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