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天子曹叡其实是想听取满宠以及夏侯惠的意见再说。
想问满宠意见的缘由不必说。
广陵郡也属于他督战的范围之内,具体实施肯定要参详他的建议。
而夏侯惠嘛~
陈矫的建议是效仿淮南那般,招募士家新军过去广陵郡筑城池戍堡、屯田演武备战。
率先推行士家变革新政的夏侯惠,当然有资格参详。
且天子曹叡还有另一层思虑。
对于前番夏侯惠回书声称不愿归洛阳任职的请求,他没有什么意见。
但夏侯惠自请调去幽州任职、以期他日讨伐辽东公孙的想法,他心中仍在迟疑着。
他知道夏侯惠想历练、积功的意图。
毕竟,魏国与贼吴的荆襄与淮南战线,现今无有足够的兵力横江征讨,是以守御为主;而对巴蜀的雍凉战线,虽然兵力足够发起攻势,但算了罢,莫要自取其辱。
所以现今魏国若想征讨不臣的话,那就只有将目光落在辽东公孙身上了。
如此,素有报国之志的夏侯惠,想去幽州也无可厚非。
但陈矫提及了陈登旧日之计。
若是有实施的基础,天子曹叡便打算留夏侯惠在东线多待些时日、率军入广陵。
这也是历练嘛。
且还是独领前线一郡兵事的历练。
以今蜀吴入寇频繁的局势来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闲余兵力前去征伐辽东公孙呢,没必要早早就将夏侯惠调任过去。
仲夏五月。
雨水渐丰,大江各支流的水位日渐增高。
虽迟但到的孙权,也终于出兵了。
据魏国斥候打探到的军情,江东这次出兵与以往没有什么战略性的变化。
淮南东线,吴主孙权自率大军走濡须水进入巢湖,望着合肥新城而来;荆襄南线,陆逊与诸葛瑾领兵万余人入江夏沔口,向襄阳而来。
不用说,陆逊这一路是策应的。
荆襄战线只要驻军龟缩在城池内不出,便不会有危险。
而淮南这边,满宠上表了。
敌众我寡是因素之一,淮南驻军太多兵将轮休未归也不是主要缘由。
而是前番孙权已然来过合肥新城一次了,此番复来,必然也做好了应对魏国()
迁城的准备,不会重蹈覆辙了。
况且,此番孙权并没有分兵去攻打庐江六安县。
从逍遥津到合肥新城不过三十里,以吴国的兵力推断,完全可以填满新城外的空间,可以对前来救援的寿春魏军围点打援。
故而满宠的上表,是要放弃合肥新城。
他觉得雍凉战事在僵持着,洛阳中军两头难以兼顾,便将淮南战线继续后撤罢。
从逍遥津到寿春城的路程超过250(汉)里。
且东淝水与南淝水不相连,吴国若是想进攻寿春,就要放弃舟船的便利了——深入魏境陆行两百五十里的纵深,吴国若不想粮道被魏国骑兵袭击的话,唯有重兵次第护送,极大增加进攻的难度。
盛夏六月,表至洛阳。
天子曹叡与衮衮诸公都否决了满宠的提议。
缘由有二。
一者,若放弃了合肥新城,那么就意味着寿春以南三百里范围内,全部都要坚壁清野。
先前魏武曹操强迫淮南黎庶迁徙,已然导致十数万百姓逃入吴国了,曹叡无论如何都不会重蹈覆辙。
另一,则是风险太大了。
万一贼吴没有当即进攻寿春城呢?
以步步为营的方式,重新修筑合肥新旧二城,作为日后蚕食淮南的据点,且开凿运河连通东南淝水、拓宽水道,让水师可直接兵临寿春城下呢?
那魏国不是自废武功了?
故而,天子曹叡诏令满宠不惜一切代价死守合肥新城。
且还搬出了先帝曹丕时期就定论的“东置合肥、南守襄阳、西固祁山”的战略,让满宠不要复上表来争。
然后动身乘坐龙舟御驾亲征。
期间,散骑常侍刘邵建言,可先遣五千步卒、三千骑兵为前驱。
步卒行军时阵型疏松,沿途多树旌旗、大造声势佯作大军将要赶至,鼓舞死守合肥新城兵将的士气、也让吴兵不敢倾力攻城;而骑兵则是走寿春城东侧方向,佯作绕到吴兵背后袭击粮道的举动,恐吓孙权分兵回撤保粮道护舟船。
曹叡深以为然且采纳了。
然而,淮南局势的发展如他们所料,但徐州却是传来了噩耗。
因为吴国此番是瞒天过海、三路并发!
以朱然为将的第三路,是在孙权围困合肥新城、陆逊陈兵襄阳城下时,将魏国上下都麻痹了,才从丹徒跨江进发广陵郡,沿着中渎水北上袭击徐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