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长史的絮絮叨叨之中,也让还在沉吟的满宠顿时觉得不厌其烦,径直挥手如同驱赶一只嗡嗡乱叫的苍蝇,“行了行了,当真聒噪!出去吧,莫扰我酒兴。”
“唯。谢将军成全。”
李长史闻言收声,从滔滔不绝到戛然而止都不带喘息的,直接躬身谢过便大步离去。
也让满宠还恨恨的鄙夷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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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待署屋内就他一人后,他还拎着酒囊起身来到舆图处端详。
时而抿一口,时而凝眉侧目。
待片刻后便眉目舒展,且()
低声咒骂了句,“纵使贼将孙韶谨慎任职、守备森严那又如何?老夫若想袭破他防区戍守点,还不是易如反掌!昔日夏侯妙才对我犹敬焉,稚权竖子何以置喙老夫!今暂且罢了,待他日老夫定让你个竖子知晓,陛下因何勉我‘廉颇强食,马援据鞍quot之言!”
而走出了署屋的李长史,对此自是不知的。
一番死磨硬泡终于得偿所愿的他,刚走到自己的署屋便寻来一小吏,将事情始末交代几句让其传言给夏侯惠。
随后,便跪坐在案几前,研墨执笔作书信。
是作给他女婿的。
作为魏室两代君王放在淮南的心腹,他的数个儿子虽然不过是中人之资,但也被授官食俸足以立身了。
所以,他想给自己女婿谋个前程。
基于天子曹叡对夏侯惠的器异,让他也很看好夏侯惠的未来,且觉得夏侯惠乃是知恩图报之人。
刚好他这个女婿才学不错、门第也不差。
若是现今招来,遣去给夏侯惠身侧当个僚佐小吏什么的,他日水涨船高而跻身两千石也不难。
是的,他之所以从满宠这里为夏侯惠谋求权柄,不仅是不负天子曹叡为国储才之嘱,也是为了门户作私计。
反正皆可兼得,何乐而不为呢!
城外,士家壁坞。
夏侯惠正打算将昨夜做好的书信拿去驿邮托军中信使代传回洛阳,但刚刚牵马走出壁坞时,正好迎面撞上了携信而来的信使。
是细君王元姬的家书与七弟夏侯和的书信同时到了。
故而,他也没有将书信转出——不出意外,夏侯和书信里的内容,便是他想问的答案了。
快步归来,先撕开夏侯和的书信封囊细细看读。
书信内容有三。
一者,是长兄夏侯衡告知,就在自己赶赴淮南的第二日,丁谧便与曹爽决裂了。
据市井好事者嚼舌,乃是曹爽被授予武卫将军数日后,便邀请丁谧过府饮宴,声称他将会寻时机向天子曹叡求情与推举丁谧的才学,力争为丁谧解开禁锢。
但丁谧在郑重谢过后,便以不想牵连曹爽前程为由婉言回绝了。
并且声称士者当有“事君以忠、事亲以孝、事友以诚”的恪守,很坦诚的将他与夏侯惠坐谈之事告知了曹爽。
这令曹爽是时十分震惊。
旋即,则是变成异常失望与忿怒。
素来将丁谧当作良友的他,连隐晦的私事都不曾有瞒,丁谧怎么能背叛他去与夏侯惠坐谈呢!
他忿怒的质问了。
而丁谧则是先行礼作歉,然后如此作答。
“夏侯稚权,我家姑子也。古来血浓于水,不可断亲。今两家大人皆故,我不想令逝者于九幽之下犹悲凄。犹如夏侯泰初者,君姑子也,亦亲昭伯而不近宗亲稚权。”
且言罢了,还以已故大人名义作誓,声称不曾泄露曹爽私下诟病夏侯惠之言辞,更没有做辜负曹爽情谊之事。
但曹爽无法释怀。
他不是质疑丁谧将有害于己,而是忿怒自己识人不明、怨恨丁谧辜负了自己的满腔亲善。
然而丁谧以夏侯玄为例,却让他寻不出指摘的话语。
带着浓浓的羞恼与无从宣泄的憋屈,他一怒之下便与丁谧割席决裂了。
相传事后夏侯玄得悉了,还劝说曹爽几句来的。
声称若是曹爽有悔意他可亲自去寻丁谧,力争解开误会、让二人和好如昔。
但曹爽很决绝。
曰:“我以诚相待、以心倾交,而彼不思情谊!不亲我者,且去,留之何为!()
”
而丁谧得悉此话语后,便收拾行囊归去桑梓谯郡隐居了。
夏侯和书信的其二,乃是关乎于秦朗。
因为六兄夏侯惠关系,夏侯和与夏侯献、秦朗、曹肇以及曹爽等人皆不算亲近,唯点头之交以全礼仪而已。
且又以年少,天子曹叡在非署政时也鲜有招他伴驾。
因而他虽忝为散骑侍郎不少时日了,但在宫禁中也不算消息灵通。
只不过,他有一次偶尔听到侍宦嚼舌,说有一次天子招秦朗等人伴驾出游时,还以讨伐鲜卑战后处置不善为由说了秦朗几句,让夏侯献等人日后若有机会外出讨贼,当效仿司马懿对陇东叛乱的处置、好好参详夏侯惠对安置泄归泥等鲜卑族众建议云云。
而在此事之后,秦朗、曹爽与夏侯献便变得愈发亲近了。
不乏私下互邀饮宴之时。
但不知为何,曹肇却是常与何晏等人交游,鲜与他们同乐。
书信内容之三则是私事。
长兄夏侯衡声称从并州贩马至京畿之事已然大致妥当,故而知会夏侯惠一声。
一番细细看罢的夏侯惠,随手将书信扔进火盆中。
他大致知道曹肇示好的缘由了。
无非是秦朗曹爽等人觉得天子对他们宠信有衰,而对自己似是愈发器重,故而心生危机感相互抱团取暖,谋求从他身上夺回圣眷而已。
说白了,就是他们朋党了。
而亲弟曹纂已然被外放督兵的曹肇,则是觉得天子对自家恩宠不衰,故而无意参与这种宗室元勋子弟的内斗,更不想被牵连。
所以,夏侯惠也陷入了好久的沉吟。
不是担忧秦朗等人的明枪暗箭,而是在斟酌着曹肇的真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