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夏侯惠一行,已然归到东安阳县了。
之所以走得如此迅速,是因为他得悉柯比能引鲜卑联军主动寻魏军决战,以及田豫遣白马义从为他们沿路警戒、避免柯比能别遣游骑将他们截杀于归途后,他便督促将士们倍道兼行,看有无可能赶上大战。
即使赶不上临阵厮杀,但若是能在战事即将结束时作为生力军踏入战场,对敌我士气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柯比能竟是败得如此迅速。
依着常理而言,彼部联军有十余万之众,不是应该稳扎稳打,以人命消耗的方式将魏军拖垮才对嘛!
怎么才不足两个时辰就灰溜溜的逃归平城了呢!
如此战绩,竟然也能称雄漠南十数年?
还当真是盛名之下有虚士了。
害得自己一路火急火燎、紧赶慢赶的,连个观摩敌我以近二十万大军对垒鏖战的机会都没有。
当看到秦朗遣来传令的斥候,得悉最新调度的夏侯惠还特地拉着斥候问了战事经过,然后便有了如此感慨。
“嗯,你归去后代我传声秦元明,就说我会依将令行事,必不负所托。”
用如此言辞将传令斥候打发走的夏侯惠,将目光投在昼夜奔流东去的桑干河,眼中有些说不明道不白的玩味。
就连一起倾听传令的豹骑将率,本还想问问他打算从何处转道北上截堵柯比能来的,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默默的转身前去饮马了。
至于隶属秦朗的骠骑营李裨将,那就更识趣了。
在夏侯惠接令的时候,他连偷瞄一眼其脸色都无有便走开了。
因为算算路程,以他们皆是骑卒的赶路速度,从此地赶到北平邑魏军大营也至多半日而已。
甚至都不用半日。
且他们偷袭马城之后已然经过一个昼夜的休整了,赶到北平邑后,不管是战马还是骑卒都能以最佳状态即刻投入战事中,完全赶得上北上平城袭击柯比能的战事。
毕竟,秦朗还需要等泄归泥与戴胡阿狼泥安顿好部落妇孺后才能进发。
所以说,秦朗这是因为有泄归泥等鲜卑游骑的相助,对战事有很大的把握后,便寻了个理由将夏侯惠给排除在平城战事之外了。
什么担心柯比能将往马城亡奔而去
借口罢了。
兵败后的柯比能,当务之急是挽回威望、稳住称雄塞外的地位。
而想做到这点,他惟有先去漠北召集愿意为他死力的部落襄助、重振自身实力后,才能让漠南各部落迫于时势选择臣服!
如此,他焉能东奔马城、继续留在漠南!
夏侯惠并不觉得,秦朗连如此显而易见的结果都推断不出来。
所以,他现今心里有些不爽。
尤其是他在归来之途,已然打定了心思此战不再争功了,以免遭他人嫉而让日后仕途不利。
哪料到,秦朗竟是直接安排他不能争了!
自己不争,被人扼制而不能争,那是两码事,不能一概而论。
似是,彼秦元明素来对功名不热衷啊,为何此番我与他共事,竟是截然不同呢!
难不成是此数年我锋芒毕露,颇受天子器重,故而令他有了争宠之心?
应是吧。
自当今天子继位以来,他与曹爽曹肇以及夏侯献等人并受宠,今骤然多出我一人来,恐是处于居安思危的心思,担忧我将会后来居上罢。
“毅,见过将军。”
就在夏侯惠自作思虑时,白马义从首领公孙毅缓步过来行礼。
与二人初次谋面时不同,公孙毅执礼甚恭、语气平缓,与前番桀骜不逊的作态判若两人。
“毋庸多礼。”
被打断思绪的夏侯惠轻轻颔首,和颜悦色的说道,“子英此来,乃是问我等何时北上为秦将军张势乎?莫心切,彼鲜卑胡虏新败、锐气已失,一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得安耳!我等稍作歇息,待将士们用饭后再开拔也不迟。”
嗯,他对公孙毅也没什么反感。
前番动怒将之驱逐,不过是以此来挑衅秦朗罢了。
事情已经过了,且别人态度恭谦,夏侯惠也不会刻意刁难。
最重要的是前番偷袭马城一击得手,刺探敌情十分详细的白马义从功不可没。
“唯。”
依着话头,公孙毅应了声,“夏侯将军,在下并非来问时,而是方才有田太守的亲兵寻我,托我转言与将军。”
呃?
田豫有事嘱咐我?
且还是特地避开了他人,让你来转告?
闻言,夏侯惠顿时目光微凝,也品咂出其中意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