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被迫屈服在这种卑劣手段之下,他意难平啊!
若不是念及出洛阳前天子曹叡的叮嘱,他差点就对夏侯惠饱以老拳了。
嗯,虽然彼此皆以鸷勇闻名,但曹纂有自信暴打夏侯惠。
因为那时二人是在军帐中。
历经洛阳当值时的多番搏斗比试,就让曹纂知彼此之间的差别了。
论射术,他无法与夏侯惠争锋;皆驰马持槊而战,胜负在两可之间;但若是步战,躺在地上的绝对是夏侯惠。
当然了,月余时日的相处,曹纂不是只被夏侯惠各种“剥削”,也从彼身上学到不少东西,颇有受益。
是练兵的举措。
在春耕结束后夏侯惠便开始聚众演武。
第一点是明军纪。
连续五天,他带领两千士卒在校场上站立两个时辰。
对,什么都不做,就是这么呆呆的杵着。
士卒们可以被暑气所侵而昏厥,可以被雨淋得浑身颤抖,但若是胆敢交头接耳、私自出列等等,将会被军正揪出来杖责。
军正,是新任命的。
乃原先的郡兵屯长焦彝,夏侯惠报备给李长史将他转为军正了。
故而,被越级擢拔的焦彝执法十分严厉,就连夏侯惠的一位扈从忍不住搔了搔鬓角,都被揪出来打了十杖。
不过,士卒们对此并没有反感。
因为夏侯惠以身作则,陪着他们一起日晒雨淋,且还亲自为被杖责的士卒上创药。
还有一些体弱昏厥在校场的士卒,夏侯惠还特地让军医诊治,自出资财购置药膳给他们裨补身体。
是故,仅仅是五天之后,所有士卒都隐隐有了令行禁止的样子。
也令曹纂颇为感慨。
他可是知道,不管是士家还是屯田客皆以散漫、战力羸弱著称的。
夏侯惠的第二个举措,是让所有士卒每日都要奔跑五十里,以此来增强他们的体力。为了日后士卒们在疾行军一日后,仍能有充沛的体力立即投入战斗中。
用他的话来说,体力不充足的行伍不堪重用。
因为在战事大捷的时候,他们无法追击敌军扩大战果,也很难凭借战功赏赐让家小的生活变得更好;而在战事失利时也无法逃离战场,要么被屠戮要么沦为俘虏,令家小的生活变得孤苦伶仃。
对此,曹纂心中颇有异议。
他觉得夏侯惠的要求太过了,怎么能要求体魄羸弱的士家与屯田客做到精锐之师的标准呢?
但他也没有出声反驳。
天子曹叡的叮嘱是让他多看多学,而不是出声反对。
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原先持续奔跑了二十余里就气喘吁吁、难以为继的士卒,竟然慢慢的变成三十里之内无有一人瘫倒的情况了。在规定时间内奔完五十里的,也从一开始无有一人,陆续变成个别人、十数人、百余人
效果颇为显著。
而夏侯惠第三个举措,乃是推行赏罚制。
他将两千士卒以百人督为首,分作二十队相互比较。
一开始是以奔袭至点、快速列阵、清理路障以及修筑鹿角或挖沟渠等简易之事比拼;后来则是改为持着裹上厚布的竹刀木棍相互搏斗。
输的,全队两百人皆当日暮食减半。
胜者,则是以鱼肉加餐。
夏侯惠已然让自己与曹纂的扈从,着手结网在淮水中捞鱼以及去阴陵一带狩猎之事了。
也每日都能带些肉食归来。
如若遇上大雨滂沱的天气或者其他原因,扈从们一无所获的话.
那便是颇有家资的曹纂被迫慷慨解囊的时候到了。
曾经,曹纂也提出过异议。
他是颇有家资没错,也不吝啬这点资财,但为什么身为将主的夏侯惠不慷慨解囊呢?
哪怕二人轮番着来也行啊!
莫拿着为了积累功勋什么的当托辞。
若是新军立功了,天子曹叡与庙堂难道只对他曹纂一人封赏不成?
但厚颜的夏侯惠每每在这个时候,总会理直气壮的两手一摊,声称自己身无余财,然后就开始称赞曹纂高义啊、品德高尚啊云云。
令曹纂纵使心中恼怒万般,但却也发作不得。
僵持到最后,也不得不如夏侯惠所愿,遣扈从去寿春城内割肉
且这事以后便成惯例了。
再过二日,便是迎来了仲夏五月。
夏侯惠让新军士卒皆告休归家,待五月甫至,便要开始训练军阵搏杀、攻防部署等事了。
也是曹纂正式接手演武的时候了。
因为夏侯惠就没有过历经“堂堂之陈”的战事,难以督促演武。
而曹肇带过来的扈从与家生子皆是曹休先前的部曲,对临阵搏杀很是熟悉,自然就当仁不让了。
不过,夏侯惠并非无事一身轻。
将操练士卒之事扔给曹纂后,他也要趁着农闲的时候,带着百余郡兵与士卒家眷开始着手修筑壁坞了。
如此分工很称曹纂的心意。
因为相比于伐木取石修筑壁坞的“劳其筋骨”,操练士卒会让他觉得心情更好一些。
毕竟他是将军,而非黎庶!
现今他独坐矮丘临风,也是在思虑着要不要动用先父的遗泽,去寻位将主暂借给他一二部曲过来帮忙操练士卒。
他带过来扈的从在洛阳待久了,对兵伐之事已然有些稀疏了。
“德思临风沉吟,是在期盼着贼吴兴兵来犯吗?”
就在他独自沉吟的时候,一记戏谑之言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夏侯惠来了。
且他也不打算搭理。
理由,乃夏侯惠是在调侃他。
在他甫一至淮南的那夜,夏侯惠声称他能否顺利积功转迁为安丰太守的其三,是看他的运气如何。
对,就是运气。
军中以临阵杀敌或守御不失为功。
如今魏国不复有横江攻伐贼吴的实力,所以他能否可积功,得看贼吴孙权是否兴兵来犯。
而他每三日归一次寿春城内,也从李长史那边得悉了庙堂与江东最近的消息——至少在今岁之内,贼吴孙权是没有兴兵犯淮南之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