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吴应的诋毁,跳梁小丑罢了,不足挂齿。
“陛下曾与大兄闲谈,亦嘱大兄莫要再排斥六兄,然大兄犹不释怀,与他人言谈之际,常斥六兄不肖,有辱家门。”
呃,大兄还在惦记着与我撇清关系呢~
挺好的。
“依六兄出洛阳前所请,王常侍前些时日转赠了些许孤本抄录于我,六兄若是遇见王常侍了,莫忘了作谢。”
在夏侯和的絮絮叨叨中,夏侯惠用完朝食,取了清水净口后,正想着要不要前去毡殿前恭候天子曹叡的召唤,却是不想,此时一侍宦正疾行而来。
人未至跟前,声先至,“陛下有召,还请夏侯将军随我即可复命。”
言罢,见忝为散骑侍郎的夏侯和也整理衣冠,打算一并前去伴驾时,侍宦便又低声了加了句,“夏侯散骑,陛下今日不署政事,有令诸近臣无需伴驾。”
呃~
好吧。
夏侯和点了点头,目视着六兄远去的背影,一时不知要去作什么。
待沉吟片刻,他便大步往许昌宫内而去。
此番天子东巡,中书省与尚书台皆有僚佐随行,署事的地点就在安在许昌宫内。
而夏侯和要去寻的人,乃是中书侍郎王基。
为了辩论经学。
缘由是散骑常侍王肃在撰写经学注解时,时常改易郑玄的学说;而作为青州人的王基,则是郑学的拥护者,因此在朝时经常与王肃据理而争,不乏争论之时。夏侯和清辩有才论,又因为王肃长女已然与夏侯惠定亲之故,便也时常寻时机与王基辩论。
不同的是,王肃与王基之争隐隐有撕破脸皮之迹,但夏侯和与王基的辩论,则是很纯粹的学术探讨。
二人虽然对经义的理解不同,但却惺惺相惜、交情颇善。
自然,这些与夏侯惠无关。
被急召去的他,赶到毡殿之际,恰逢天子曹叡正在秦朗以及虎卫的簇拥下,将去检阅骁骑营。见他到了也不二话,径直挥手让他跟上。
骁骑营,前身是虎豹骑。
自从曹魏代汉后,虎豹骑便成为了天子亲军,且分出一部分扩建成骁骑营,隶属中(禁)军。
可以说,当今魏国最精锐的骑兵,骁骑营乃是当仁不让。
但天子曹叡检阅之时,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
待下诏飨骁骑营将士以及定下翌日便让秦朗引兵先归洛阳后,他才对身侧的夏侯惠感慨出了缘由,“唉,魏虽有武骑千群,而与蜀吴者无所用也。”
原来如此。
的确,魏国几占尽养马地,以骑称雄。
但不管是伐蜀还是伐吴,受限于地形,骑兵是真难以派上用场。
而用得上的、以士家为主体的步卒是什么情况,他昨日已然亲眼目睹了。
是故,夏侯惠听罢,也趁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陛下,惠曾自作思虑,略有所得,或能令士家为社稷死不旋踵。”
“哦?”
正打算摆驾归去毡殿的曹叡闻言,当即挥手遣开侍从与甲士,催声道,“稚权速言之!”
“唯。”
恭声领命,夏侯惠压低了声音,“陛下,惠所思者,乃昔日战国时期,秦人以及隶臣皆闻战则喜也。”
秦时隶臣(奴隶)赎身之律?
曹叡当即心中了然。
在秦国的军功赐爵制之下,隶臣是可以凭借着战功改变身份的。
如隶臣可以两级爵位除父母一人隶臣身份,退还一级爵位可以免妻子隶臣的身份、也可以去边关当兵五年来赎母或姊妹隶臣身份等。
果不其然,夏侯惠紧接着就说出来了,“陛下,惠窃以为,如若庙堂颁诏改制,许士家斩首计功可赎家小为民以及赐田亩,彼等必闻战则喜也!”
此倒也是个良策
心道了声,天子曹叡有些意动。
但很快便想到了其中的短处,“若依稚权所言,恐我魏国兵士日渐匮乏矣。”
“陛下,届时可复募兵制。”
夏侯惠不假思索,继续谏言道,“以我魏国如今的士家数量,若尽凭斩首之功赎身为民,彼蜀吴即使不灭,亦时日无多矣!且惠窃以为,前朝‘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之底气,乃是万千黎庶百姓心怀封侯志、投身行伍所致也!陛下,天下终究寒门鄙夫众,亦不乏求军功以立门楣者,只需军功赏罚分明,兵将必不乏也!”
“善!”
话落,天子曹叡拊掌而赞,喜容可掬而道,“稚权所言,真乃.”
只是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陡然言半而止且还面色郁郁。
让士家可凭斩首之功赎身,难道有不妥之处?
还是难以推行?
也让夏侯惠心生疑惑。
正想踌躇着要不要问一声,却听闻天子曹叡一记长声叹息,喟然曰:“唉,大司马已伐蜀,稚权今日之言,恨迟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