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选择了走董亭道(石营道)北上南安郡,冀望着趁魏军还没有返回天水郡之际,将守备空虚的南安郡打下来,也顺势把陇西郡(羌中)从陇右隔绝开来。
若如顺遂,引诱陇西乃至河湟羌人再次起兵反魏并不难,亦有希望形成魏蜀两国平分陇右的局势。
当然了,这种不循序渐的做法也很冒险。
乃是犯了孤军深入的行伍大忌,很容易被魏国断了归路瓮中捉鳖。
算是“不成功便成仁”罢。
只不过,这两种可能都没有发生。
还没有引兵退回到上邽的郭淮与费曜,也得悉蜀军绕后袭击南安郡的消息,当即督领士卒兼程赶去救援,双方在阳谿相遇。
两军兵力相当且狭路相逢,自是勇者胜。
此战魏军大败,以死伤近半的代价逃回城池扼守。
而轻装赶来的蜀军见魏军退入城池,以夺下南安郡战略已不可为,也罢兵归去。
也正是因为魏军的这场败绩,让天子曹叡在归去京师洛阳之际,生出了召夏侯惠前来问策的心思。
盖因郭淮与费曜两部兵马并非郡兵,而是魏国赖以戍守陇右的精锐!
郭淮部不必说,先前蜀国第一次北伐的时候,整个陇右只有他本部坚守的上邽县不失;而后将军费曜部驻守在雍凉十数年,先前多次讨平凉州与河西叛乱,且还曾作为张郃的副手攻破街亭,挫败了蜀国的第一次北伐。
他们二人的大败,也让天子曹叡开始意识到,伐蜀之败的缘由恐不止于天时不予.
或许,还因为如今的魏兵可能不如蜀兵善战?
若是如此,先前夏侯惠所言“坚壁清野、以兵疲蜀,待彼积贫积弱可得一战灭之”的战略,是否还能推行?
却说,夏侯惠得李长史转告后,不敢怠慢,连忙快马加鞭赶来。
待来到许昌宫之际,已然风尘仆仆、倦色深深。
与外围的禁卫报了姓名求见,出来迎入他的人乃是幼弟夏侯和。
兄弟数月未见,自是相顾欣喜,只不过职责在身且周边甲士太多,夏侯和并没有言私,将夏侯惠引入天子所在的殿堂之前,只来得及低声提醒了一声,“近数月陛下心情皆不佳,六兄面君莫作忤逆之言。”
对此,夏侯惠默默点了点头。
他是知道缘由的。
夏四月太傅钟繇薨,六月太皇太后卞夫人崩,如今又有曹真伐蜀失利,天子的心情能好才怪了!
未几,侍宦通传可入殿堂。
夏侯和整理了下衣冠,入殿后垂首小趋步向前,行礼参拜。
而夏侯惠则是甫一进入殿内,便直接大礼参拜,朗声自报曰:“牙门将惠,拜见陛下。”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已然不是天子近臣了~
区区一个戍边的牙门将,若不是天子有召,他连觐见天子的资格都没有。
哪怕有幸被召见,也要依着班列尊卑礼序隔着很远参拜天子。
虽说,他即使与夏侯和一样小趋步到天子近前了再参拜,以曹叡对他的器异也不会见怪或者问罪什么的。
但他不想落人口实而被有司弹劾,平添烦恼。
这一幕落在天子曹叡眼中,一时感触良多。
一心为公、不畏强权敢为社稷谏言的臣子,竟然连面君的资格都没有了。
魏国何时有了这种远贤臣亲奸佞的迹象?
难道,一直励精图治的自己,已然有了昏君迹象而不自知?
带着这种想法,曹叡默然起身,挥手屏退了夏侯和以及诸多侍宦,缓步走到夏侯惠跟前,“稚权起身,随朕走走。”
“唯。”
夏侯惠应声起身,亦步亦趋随在后。
出了毡殿,天子曹叡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时不时还左右顾盼一番,似是想寻个高处临风舒畅心情。
只是许昌地势平坦,只有城西远处依着山脉,城南连个矮丘都难寻。
“稚权可是知晓了吗?”
罢了登高心念的天子曹叡,徐徐做声,“大司马伐蜀失利,朕已诏令罢兵了。唉,稚权先前上疏所言才是对的。”
“回禀陛下,惠已得悉。”
夏侯惠轻声而应,旋即又加了句,“陛下,其实惠并不希望自身上疏是对的。”
此话也让曹叡脚步微微顿了下,陡然觉得入目的暮秋景色尤其萧瑟。便淡了继续走走看看的心思,随意走到一兀凸而起的石头坐下,招手示意夏侯惠席地而坐,将郭淮与费曜被蜀军大败的战况说了,才轻声发问。
“事已至此,稚权先前疲蜀之谋犹可实施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