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况下,夏侯惠对财帛动心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也幸好他忍住了,保住了忠直之臣的形象,不然在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中,他都没有发言权。
在盛夏六月来临之前,还发生了两件事。
其一,乃是称帝后的孙权,留陆逊辅佐孙登镇守武昌而迁都建业了。
亦是说,日后江东兴兵犯境,乃是以淮南为主、荆襄为次了。
这点是魏国君臣的共识,天子曹叡亦招重臣们群策后,提前让淮南战场后方的兖豫二州郡兵专注演武以及做好随时增援的准备。
且在做出决策后,还起了考校之心,让诸多伴驾近臣对淮南战线各抒己见。
就是收获了了。
诸多近臣基于石亭之战后,魏国淮南精锐的元气大伤,对战略的谏言也不过是坚壁清野、扼守为上的老成谋国之言。
而“站在前人肩膀上”的夏侯惠,则是激进得多。
他提出了诱敌深入的战术,以江东素来依仗大江天险而偏安一隅,而着力发展水师,亦会导致吴兵离水则怯的心理。
是故,他建议淮南战线在坚壁清野的情况下,且先增一两千精锐骑兵蛰伏。
待吴兵来犯时,魏国示敌于弱,催生彼骄横之心离水上岸来战,然后魏国便可以精锐骑兵一举破敌。
若战事顺遂,此后江东复来犯,仅是否上岸作战都要犹豫再三。
只不过,可惜了。
天子曹叡听罢,仅是颔首而笑,说了句“稚权所谋颇有可取之处,然类如张文远之将,乃可遇不可求耳”后,便将此事揭过了。
对,止于考校之心的天子,并没有觉得夏侯惠能比社稷老臣更有军略,故而心生误解,先入为主的将夏侯惠的谏言,当成彼欲效仿“张辽威震逍遥津”之事了。
不过,夏侯惠对此也无所谓。
毕竟如今有满宠在淮南镇守着,彼贼吴孙权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而另外一件事,是又有散骑侍郎被左迁了。
乃杜恕。
从不与人攀交的他,在数日前上疏,借着乐安人廉昭很爱上书言事的事情,并以大将军曹真之弟尚书左丞曹璠“当关不依诏”、骑都尉王才私下免去乐人孟思违法罪行等事为例子,指摘如今朝中重臣不作为、庙堂风气阿谀奉承者、谋私利者众,提醒天子曹叡应该重视,并整顿吏治、罢黜奸佞小人,立志作圣明天子。
作了这种奏疏,被左迁是必然之事。
哪怕天子曹叡心中十分赞誉,但为了顾及衮衮诸公的情绪,也得将他左迁了。
故而,才被辟为散骑侍郎没多久、尚未积累足够经验与履历可任职两千石的他,被外放出京任了个闲职。
他自身对此似是也心灰意冷。
在任命下来之际,他出了洛阳城便称病去职,跑去宜阳一处泉坞内隐居了。
此事天子曹叡并没有让近臣作规劝,但夏侯惠很想规劝一二。
缘由无他。
一者,夏侯惠对如今朝中贪墨风气也很反感,对杜恕的奏疏也很认同。
另一则是杜恕虽乃士族,但在其父杜畿那时就已经是落魄寒门了。
不是底蕴深厚的世家、没有复杂的门户私利,如若天子曹叡器异,他是可以被培养成为曹魏死忠的。
也正好是夏侯惠所寻求的志同道合者。
可引为党朋者!
只不过,想对天子曹叡规劝这种事情,他如果不想迎来同样被左迁的待遇,就得寻到合适的机会。
带着这样心思的夏侯惠,一边为规劝之辞打腹稿,一边耐心的等候着时机。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于不知不觉中,仲秋八月悄然到来。
一直勤勉任事的夏侯惠,也终于等到了规劝的好时机。
——
【注1:魏国皇宫禁卫职责以司马门隔分中外。中护军掌外,中领军掌中(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