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不能像你一样,除掉你,我自己做老大?”
然恩r0u了r0u暗红的眼眶,语气寥落,“你走吧。”
吉诺愣了,“你不杀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呢?吉诺,我们一起长大,我不会那么做的。”
守在门外的艾拉听着里面隐约的话语,0着自己腰带上的手枪扳机,思考着,要是然恩实在对吉诺下不了手,她就只好代劳了。
就算然恩发怒杀了她也无所谓,艾拉不想再然恩陷入到今天的境地。
吉诺默然,他看着亲手为他打开门的然恩,破罐破摔的激动情绪渐渐平复了些,他缓缓走了出来,哑声道,“我会走地远远的,此生不再回芝加哥。”
他从此不再是芝加哥之王手下风光无限的二当家了,而是一条无处可归的丧家之犬。
忽地,吉诺沉思的眼睛陡然睁大!
他转过眼,看见然恩狰狞的暗紫se眼睛,密密的血ye泼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犹如修罗。
然恩把亲手t0ng进他后腰的匕首拔出来,猛力地向他的身tcha了数下!
利器t0ng进血r0u的“噗噗”声沉闷而顿挫。
“贱人!”然恩厉声道,“被背叛的感觉怎么样?!啊?!”
吉诺感觉自己像是被破开的水果,被无限次地切开,他ch0u搐地倒在地上。
他模模糊糊的眼睛看到然恩恨极了的神情,她跨坐到他身上,双手举起淌着血的刀狠狠cha进他的心脏。
然恩她用枪用惯了,平常不怎么用刀,她生疏的手只会使蛮力,所以吉诺的左心房遭到一次次重击,灭顶的痛楚让他混乱的呼x1渐渐低落了下来。
他阖上了眼睛。
吉诺渐渐消散的意识里,没来由地想到,第一次见到然恩的时候,她还没他肩膀高呢。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长这么大了。
然恩早就不记得了,走上这条路,一开始,她对他们说,她只是想要自己和家人能生活得好一点,而已。
吉诺不知道最终她会变成这样,也没预见过自己会变成这样。
他们之间,最终竟然落得这样收场。
艾拉缄默地在旁边看着。
她收起了终究没有机会拔出来的枪,像每一个过去的日子那样,腰背挺得笔直,守在然恩的门边。
跟随她,护卫她。
来到禁闭着阿洛伊斯的房间时,然恩已经很累了,“你帮着吉诺来害我?”
“我没有,”阿洛伊斯眼里噙着泪,“我只是想为你做事,我想帮你的忙!姐姐,我怎么会害你呢?”
然恩忽地笑了笑,她觉得自己和阿洛伊斯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他可以蠢到不听她的话来给她帮倒忙,她还有什么好讲的。
她心内一片麻木,“你过得还不够舒坦吗?为什么非要ga0些事情出来?”
然恩声音忽地在极其不解中用了力,“你闯祸上瘾吗?”
“我是个男人,你为什么一直把我当个孩子看待?!”这就是问题所在,而然恩根本察觉不到,阿洛伊斯不是过着尊贵无忧的生活就可以快快乐乐什么都不想地活下去!
他也要尊严!事业!和权利!
然恩冷漠的态度让阿洛伊斯止不住地ch0u泣,他浑身都发着抖,“哥哥要是活到现在,你也会这么不冷不热地把他丢到一边吗?”
“要是哥哥落到我这个处境!你手下的人只把我当成你的宠物!你的附属品!连半路认识的洛l佐在你心里好像都b他更要紧!他也会这么做的!只是因为他si了!!他才没机会做这样的事情惹你生气!”
然恩沾满g涸血ye的手猛地举起来,狠狠扇了阿洛伊斯一巴掌!
阿洛伊斯娇neng的脸颊霎时间红肿起来,他转过被打偏过去的脸,滚滚掉着泪珠的蓝瞳不甘而执拗地看着她:"为什么在你眼里,不管我做什么都一样!!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哪里都b不上那个病鬼!!"
"你就是b不上他,"然恩狠狠地掐住他挂满泪水的尖下巴,暗紫se的眼眸凶狠。
她紧咬的下颌里透出压到极致的骇人声音,"要不是因为你是伊凡唯一的弟弟,我一眼都不会多看你!你原本该在那个小房子里等着烂si!你现在享受的一切的一切,本该都属于他!是你!是你鸠占鹊巢!”
“最让我生气的是,”然恩平滑的指甲重重划上青年俊美的侧脸,带起一道红痕,“你怎么一点点都不像他?!为什么你的基因这么没用,连一点跟他的相似之处都找不到?!就算我想在你身上找到他的影子,想怀念他,都做不到!"
然恩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锤在阿洛伊斯的心上,她凶狠而嫌恶的眼神是最严酷的刑罚。
阿洛伊斯仰着头,悲恸而绝望地流泪,觉得自己几乎已经si过去了,“难道你对我的好,就没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是因为我,而不是因为他的吗?”
难道他陪在她身边十几年的时间,都b不过伊凡认识她的那区区一年吗?!
然恩没有答,她甩开他,大步走了出去,阿洛伊斯清楚地听见她吩咐门口的守卫,“没有我的准许,不要让他再踏出这个房间一步。”
没有人当阿洛伊斯的观众,他只能一个人在封闭的房间里心碎而绝望地嘶哑哭嚎。
“老大,”走廊上,安杰洛看向走来的然恩,问,“你怎么样?”
“安杰洛,”然恩的声音轻的像是羽毛,“我觉得身边的人,好像越来越少了。”
是不是所有的关系都像是四季,一旦到了时间,就会凋谢飘散。
洛l佐被执行了si刑。
那么多美国人出了事,抓到了谁,谁就只有血偿。
这种时刻,竟然该感谢美利坚的法律——若不是法律条文的限制,洛l佐该会被愤怒的美国人挫骨扬灰。
而不是堪称没有痛苦地接受了静脉注s。
美国人的法律从来没有庇佑过意大利人,他们头一回享受到法律的光辉普照,竟然是si的时候。
静脉注s。
听说洛l佐行刑时混合了三种药剂——一种药剂使人睡眠,一种停止呼x1,一种停止心跳。
听说这是最为维护人权的si法。
没有痛苦的。
没有痛苦吗?然恩想。
她沉静而好奇地思索起来,又没有受过注ssi刑的人活过来告诉别人,到底痛不痛,活着的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为了不引起多余的麻烦。
然恩没能亲自去见洛l佐最后一面,她让安杰洛去探监。
问了他圣名大教堂的事。
如果他们当时就见过了,洛l佐为什么还会对她那么好?
不应该当她是怪物般避之不及吗?
安杰洛给她带回来的是一个说起来十分老套的故事。
洛l佐和绝大多数意大利移民一样,幼时过着b乞丐好不了多少的日子。
他是个孤儿,幸运的是洛l佐遇到了一对慈ai的意大利夫妇,他们收养了他。
这对养父母有个亲生nv儿,她很早就不在了,只给老夫妇留下了一个遗腹子——那孩子当然就是他们一家人的掌上明珠。
结果千娇万宠来的孩子,随着他年龄渐长,却越来越蛮横跋扈。
最终在1919年的冬天,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为老夫妇带来了杀身之祸。
因为洛l佐不曾拥有过,所以他b寻常人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亲情,盼望着能为老夫妇颐养天年。
在洛l佐发迹之后,他为他这个外甥收拾了无数次烂摊子。
在这个败家子闯出来的祸越来越大的这些年里,洛l佐不是没有动过念头:除掉他!
除掉这个不安定因素,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地永远生活在一起。
可洛l佐明白他养父母对外甥的ai,无论如何,他们都绝不想看到他对他出手。
绝不想看到他们的养子,和亲孙子之间,起任何一点龃龉。
他们会多伤心啊。
洛l佐最终也还是被情感和道德束缚,放任自流地过了下去。
可最后,他想要一辈子孝敬的老夫妇和那孩子,三个人的尸t齐齐出现在他面前。
即使洛l佐发疯一样去铲除了仇人,但是,si者不会复生。
他悔恨自己没有早早地动手。
如果他没有犹豫不决,坚定地除掉这个败家子,他的养父母就不会si!
如果……可惜没有如果,是洛l佐他自己害了他们。
洛l佐心情沉痛,连手表都忘了带,他坐了很久的车,去圣加大教堂,要向万能的主忏悔。
之后他遇到了然恩。
洛l佐理解她。
他做不到的事,这个孩子做到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很欣赏这个nv孩。那时洛l佐没有想到之后还会再遇到她。
再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是恍然无措的小nv孩了。
然恩一直以为,洛l佐对她额外地好,一开始是因为伊凡的缘故,其实不是。
从头到尾,他的温柔,他的给予,都只是因为她本身。
只因为然恩是然恩。
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而洛l佐之所以站出来,为然恩顶缸,是因为他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在意的人的痛苦了。
然恩轻而又轻地问安杰洛,“他有没有给我留什么话。”
“他说,”安杰洛点点头,复述道:“珍重。”
纽约皇后区的圣约翰墓地,然恩站在洛l佐的墓碑前。
平心而论,吉诺针对然恩下的这盘棋,面面俱到,万无一失。
可是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最低调不过的洛l佐,这个最谨慎智慧的男人,竟然会在这个关头站出来。
任谁来算都算不到,最沉稳的黑手党头目,竟然会si于一生中仅有一次的不沉稳。
“我以为如果有黑手党可以善终,那个人一定会是洛l佐。”然恩突然说。
做一辈子黑手党,站得再高,看着再光鲜亮丽,也只是政府想收拾就收拾的小盘菜。
这些天,然恩突然像是醒了一样,她要换个方式,她要真正地翻身,成为掌握这个国家的人。
不远处,加文身穿黑se的西装,低沉的声音问道,“我本来以为你很喜欢他。”
“再喜欢,能喜欢得过我自己吗?”然恩笑了,她看向加文,“你离开芝加哥。”
加文挑眉,“为什么?”
“我要你去竞选总统,”然恩平铺直叙道:“我会帮你坐上总统的位置,做为回报,我要你坐上那个位置之后,听我的。”
如果可以,她当然想自己坐上要争取的位置,就算退一万步,也该扶持自己的亲信上位。
然而,除非他们这些意大利人通通时光倒流退回降生之前,投胎到美国,不然他们就是永远是低人一等的外邦人,绝无可能接触到他们国家的政坛。
那就只有把目光瞄向有资格争夺那个位置的人。
加文·丹尼斯。
加文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总统是她说让谁做就让谁做的吗?
那总统候选人还辛辛苦苦地演讲拉票做什么?!
可这种话由然恩说出来,加文简直是毛骨悚然,他冷下脸,“你别做梦了!”
然恩走过来,她冰凉的手掌捧住加文英俊的侧脸,恶狠狠地吻上他的唇。
加文琥珀se的眸子赫然颤动,他猛地向后退去——她追吻上来,直到青年喘不上气,他才挣扎着扯开了她修长生茧的手。
可,然恩暗紫se的眼眸没有一丝情动,“fbi警司,国会参议员的公子,跟着名的黑手党首领上过床,这种秘闻要是泄露出去,你知道你跟你的父亲会是什么下场?”
加文抿着唇,骤然热烈起来的心跳因着她的话语而冷了下去,“这就是你的谋划?你不觉得你太痴心妄想了吗?你觉得我会愿意做你的白手套?然恩·萨伏伊,就凭你这个态度?”
“连那个一无是处的阿洛伊斯你都对他那样好,就不能对我……”加文倏地收声,他眉头纠葛地蹙地极紧。
然恩看着他,她牵过他的手,语气温柔了些,“不想身败名裂,就听我的话,知道了吗?”
然恩的手,覆着厚茧,指节修长,这是一双能握紧枪的手,也是一双能握紧权利的手。
离开前,然恩加文复杂的视线里,给洛l佐墓前放了一束白玫瑰,“我si了以后,想葬在墨菲斯,那是个鲜花怒放的美丽小镇。”
这是经然恩手下葬的第三个人,不知道她自己将来,会是谁来给她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