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把刘家人放出来,也不能给她们在里面关太久吧?
一开门,刘妹妹就从桌上那堆本子里抬起头:“大人完事儿了?”
“唔,暂时还没有,给它给溜了。”
她笑道:“大人真是厉害,以前找来的那些功力不足,都看不到鬼影子呢。”
我脸上陪笑心里打鼓:怎么回事,不是说要赶我走吗?她怎么还夸起我来了?
刘妹妹吩咐管家去把佣人们都放出来,喊人来把一边呼呼大睡的刘家主抬回房,也没和我多说什么,只说让我准备吃晚饭就走了,
正厅里除了刘家主,其他人都散了,带着尘柳回到房里,我默默盯着他,他脸慢慢皱起来,最后一扁嘴:“我没有骗你,她真的说了要让我们走。”
看他真的不开心了,我赶紧哄一下:“没啊,我没说你骗我,我就看看你是不是好孩子,诶呦,我们小柳一看就是听话的好孩子是不是?对了,这儿有糖,喏。”
看他憋着笑脸蛋红扑扑地把糖接过去,我松了口气,尘柳真是小孩子啊,太好哄了。我一下就想到了其他小孩,随口就说道:“诶,刚才我在外面拜托了一群小孩帮我去找小许,你去外面…”说到一半,我闭上嘴,刚刚才差点把人家惹哭,马上就使唤别人是不是不太好啊?
“嗯?”尘柳站在一边吃糖,注意到我的视线,抬起眼睛看我。
我犹豫了一下:“你去外面帮我等等看那群小孩子回来没,她们要问起来,你就说给她们糖的奶奶让你去的。”没事,尘柳不是别人,是我师弟,我得从现在开始训练他,不然让他变成一个内心脆弱的人可不好,我要让他学习我坚强的内心。
“奶奶?”
“嗯嗯对,就是奶奶,去吧,等会儿开饭了要是没等到的话你就先回来吃饭。”
尘柳乖乖走了,我在床上盘起腿,本想静心凝神去考虑接下来该干什么,但是思绪不自觉就飘开了,虽然觉得也没做多少事,可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实在好累,哪像之前待在山上,天天吃饭睡觉修炼,偶尔看看话本…
“师姐,师姐?”
感到有人推我,我睁开眼睛,原来之前竟然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吃饭了。”
迷迷糊糊跟着尘柳往外走,在厅里和他一道吃饭,吃完饭他又拉着我往大门走。
整个过程我都脑子发晕:“去哪儿?”
“你不是让我去等小孩吗?”尘柳不回头地答了话。
大门在眼前自动敞开,一群小孩子背对着我们蹲在街对面,路上传来仿佛在空中飘荡的虚幻的声音,我看来看去都找不到声音来源,靠近那群小孩时我才发现这是她们发出的声音。
“找到那个人了?”
“找到那个人了,嘻嘻,还要糖!”孩子们没有动也没有回头,继续蹲着,拿着树枝在石板路上写写画画。
“在哪儿呢?我要去找她,等会儿带糖给你们。”其实刚才尘柳一走,我就把剩下的糖吃了。
“在这儿呢,不要忘了给我们糖哦。”孩子们说完,便齐刷刷起身,像拉开的帘子般朝两边退开,让出中间刚才她们写画的东西。
我走上前蹲下去看,地上是胡乱的笔划,一条条曲线连成圈,我刚看清那些圈,它们就一起转动起来,把我的脑子转得晕乎乎的:“头都晕了,这儿没有啊,她人在哪儿呢。”
“在这儿呢。”
我抬起头,孩子们背对着我把我围起来,然后一同将头扭向我,有些人是猫脸,有些人是狗脸,还有些人是雕像的第二张脸。
我去掀她们的脸,但是头晕脑胀脚步不稳,抓不住任何一个孩子,玩乐一般,她们嬉笑着绕着我转圈。
“在这儿呢。”
“在这儿呢。”
“在这儿呢。”
“在哪儿呢?”
这群绕圈的孩子一个都抓不到,我注意到圈外有个小孩独自站着,他穿了一身白袍,头上用红绳扎了两个揪,脸上黑洞洞看不清,我笑起来:“知道了,在那儿,找到了!”
我扑向那个小孩,伸手去掀他的脸,扛住阻力艰难地将黑色的漩涡掀开一角,我的头剧痛无比,但心里感到很开心,一边笑着说找到了一边继续掀。
“快给我醒醒!”巨大的、好像是从脑袋里传来的吼声把我惊醒,我睁开眼睛,发现尘凛的水相正站在不知何时被搬到床边的大空盆里,她瞪着眼睛眉头打结,身体上是流动的波纹。尘柳眼泪汪汪地趴在床边看着我,小心翼翼地伸手拉住我的袖子,稍微扯了扯后喊了我一声,抿着嘴哭起来。地上掉落着许多撕碎的符纸,其中一张是召唤尘凛的,剩下都是给她的水相提供灵力的。
一边拍拍尘柳的脑袋,我一边和尘凛说:“怎么了?我的头好痛。”
“还问怎么了,你这蠢货中招了,我给你下的禁制被破了,杉关大概是有厉害的妖魔,你快回山上吧。”
“这里没什么大的鬼气啊,不应该有什么厉害东西在。”
“厉害的想藏还瞒不过你?你在那儿待了这么几天一点异常都没发现吗?你脑袋的禁制没了,应该早就被破了。”她说完,转向边上好像和什么人在说话。
“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啊,我这几天在查案,然后这里还有只挺弱的小鬼躲起来了还没找到,不是我打不过啊,是没找到。”
“一点奇怪的地方都没有吗?”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前几天晚上,好像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
“这不就是奇怪的地方吗?太危险了你快回来,那边的事别管了,我已经把这件事报上去了,那几个大门派会派人过去。”
“诶?可是我朋友被冤枉了还关在牢里。”
“那你把她抢出来。”
“可是那也还不了她清白啊…是不是误会了?如果这里的妖魔那么厉害,肯定能一下把我杀了,为什么还魇住我这么麻烦。”
“谁知道,说不定故意耍着你玩呢,刚才我要是施法失败没成功叫醒你,你就魂飞魄散了,就像…”尘凛安静下来,好像一下变得很失落的样子,但马上精神起来,“魂飞魄散就没人记得你了,你就像从来不存在一样,再熟悉的人看到你留下的东西也只会奇怪是不是谁的东西掉了。”她说着说着又低落了,最后皱着眉用强硬的语气接上一句话,可是内容却和语气不搭,“很寂寞的。”
魂飞魄散…又联想到刚才的梦,这时我才感到后怕,但看到尘凛又安心,同时对尘凛突如其来的感性感到稀奇:“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被人欺负了?是谁欺负你?”
“放心吧,没人敢欺负我。”尘凛低下头,再抬头时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别说有的没的了,快回来。”
“那些大门派的什么时候到?”
“需要整顿,大概一两天吧。”
“那那个时候我再回去。”
“你开什么玩笑,别胡闹。”
“那我现在走了,要是它在城里闹起来怎么办?”
“你留在那儿又能怎么办?它肯定盯上你了,而且城里的城守道士呢?用得着你?”
尘凛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城守一般是各个大门派给门内弟子发布的游历任务,听说十分清闲,接下任务去某个城里待个几年就行,她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义务,普通的事件不归她们管,她们主要的事情是定期向上头报告城内状况,注意是否有厉害的妖魔作乱大量伤人,如果有的话她们得在支援到来前守在城里尽量减少伤亡对抗妖魔,不过厉害的妖魔作乱的情况其实比较少,我这二十多年来也只听说过几起罢了。
说起来杉关真的有城守吗?城守的话应该比我强,早就发现妖魔了吧?可是既没见她出面,这座城里的官员也没发布什么预警,还有,杉关说是限飞,可是我上次都没被阵法阻挡,难道这个城守早就被杀了?听说一般城里都会给她们提供闭关室,有些人会吃辟谷丹一直待在里面,悄悄死了也不是没可能…
镇定心神,我说:“没事的,我自己会小心,你给我的符还有好多呢。对了我有件衣服给墙磨坏了,我回去后你帮我补一下。”说完我就掐断水相的灵力流,水凝成的身形轰然溃散,落回盆子里。
我低头,看到一直安静的尘柳正看着我,他说:“师姐我们走吧,我不要你死。”
我忍不住掐他的脸:“说什么呢小屁孩,我怎么可能死啊?有个任务交给你,等会儿吃完饭你去城外那个祠堂,你知道它吗?当时你一直在睡觉我等会儿告诉你位置,去祠堂找杉关的土地神去,把事情告诉她,然后赖在她边上知道吗?她在哪儿你在哪儿,知道吗?要是遇到危险就撕符纸,要是她不管你,你就撕符纸飞去最近的城里。这些拿着,认得出哪张是干嘛的哦?”我从芥子袋里抽出一叠符纸给他。
尘柳拿着一叠符纸低着头,看不太清脸,但是能发现他在撅嘴,我一下就被逗笑了:“干嘛呢,笑死我了你。哦对了,钱拿上,出城前去买吃的,别待在那儿饿肚子,那边的贡品承闵襄她好像全吃完了,没吃完你也别吃,放好多天了。诶,我突然想起来,那些小孩来了吗?”
“来了,应该还在外面等吧,然后现在也开饭了。”
“你去吃饭,吃完饭就走吧,我不吃了,去外面找她们。”
“师姐。”尘柳不动,我也不和他多说,告诉位置做出赶人的动作后自己先走了。我现在可是忙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