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的静默之后,李青羊终于醒来,看着身边黑魆魆的一切,突然心里不知道怎么的有了一点于生以来第一次的酸涩的感觉,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身上盖着的被子,站起身走出了房门,轻轻关上了门,门哒的一下锁上,声音沉闷轻微,就好像是生怕打扰到里面。李青羊伸出手握住了门把手,突然把门扭开,往病床上看了看,似乎是想看到什么东西,似乎想重新看到在床上静静的躺着的那张冰冷的脸庞,以及嘴角的那一抹坚毅,可是病床上除却了乱糟糟的一床棉被之外,再无它物。
门外的李青羊,把上衣领子上面的最后一个扣子扣好,看着屋子里,安静了说了声:“我是你的男人,你也是我的女人,无论是什么,都没有办法让我们分开。”
走在空旷的医院走廊上,其余病房里的人以及护士看着这个上衣破破烂烂还有一点点血迹的男人,可是这个男人并不显出一点的颓唐,即便是脸上似乎还有一点泪痕,可是却带着最温暖的笑容,仿佛所有的事物,对他而言已经不存在,再也不会有一点烦恼存在,留在他心里的都是世界上最幸福和美好的事情。
躺在病床上看书的徐硕的手机突然突兀的响了起来,看了看手机,徐硕皱了皱眉头,把手机装进口袋,跟在一旁的夏墨打了个招呼,自己一个人去了医院的楼顶。
徐硕刚到顶楼就看到了背靠着护栏低着头正在抽烟的李青羊,李青羊看了看过来的徐硕,笑着说道:“难为你身上带着伤,还能爬这么高来看我。”
话说完,抛过来了一根烟,徐硕一伸手接着,蹲坐在李青羊的对面,抽了口烟,看着李青羊笑道:“只要你叫我一天阿硕,那么即便是我爬也得爬上来。”
李青羊看着叙说笑道:“那我刚出来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行,本来刚从小山村里出来的时候,感觉这个世界真的很小,似乎是哪里都可以去,什么事情都能做,可真到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现原来这个世界很大,而且很多事情,想到了,并不是说就能够做的到,即便是拳头很硬,可是有时候,并不是简简单单的靠拳头就能解决事情的,后来遇到了丹青之后,总是觉得,原来这个世界其实也不大,不过也就是一家人过日子,一点点慢慢的来就行了,而且既然不能够生活,那么就生存,咱也不求怎么去享受生活,能活下去就已经不错了,丹青没了,跟着你走来走去,看来看去,总是感觉这世界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靠拳头也是能解决一些事情的,而且只要是谁的拳头硬一点,其他的不敢说,可是说话的时候总是能硬气一点,就想着跟着你看看你到底能打出多大的局面,到底能不能把这个世界踩在脚下,可是看起来这事情,真的不是我说就能做到的,世界太大,要找一个人的话又实在是太难了一点,以后的路可能就得你一个人撑下去了,你现在这样,我却这么说话,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很没种的男人。”
徐硕抽了一口眼,静静的盯着李青羊道:“青羊,我不知道你遇上了什么事情,但是我要说你绝对不是个每种的男人,男人有种,什么叫有种,能让自己身边的人生活的平平稳稳,让自己喜欢的人开心,能让自己的老婆孩子不在家里担惊受怕,这才是有种,可是却都说着男人没种,昨天也有人说我是个没种的男人,可是我家里现在有两口人在等着我回家,你说我不没种成么?”
李青羊笑了,从地上扔着的烟盒里抽出来三根烟,扔给了徐硕一根,然后转过头看了看身子后面的一个大水箱,轻笑道:“出来吧,藏着躲着,总是得见面的,也不怕现在见上一面。”
水箱后面走过来了一个鸭舌帽压的很低的男人,走到李青羊面前,伸出两根指头夹住了李青羊递过来的烟,放到嘴边,熟稔的点上,然后一口一口的抽着。三个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抽烟,李青羊看了看身边的那个男人,然后看了看徐硕,等一支烟抽完了之后,看着徐硕道:“他就是青牛,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好,有青牛跟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徐硕苦笑着看了看对面的陈青牛,手里的烟却没有点上,陈青牛看了看李青羊,然后转过头盯着徐硕,犹豫了一会之后,伸出手掏出一个打火机,一只手护住风,另外一只手按下了气门,给徐硕把烟点上,然后轻声道:“硕哥。”
徐硕抽了一口烟之后,摇了摇头,看着陈青牛轻声道;“别叫我硕哥,就和青羊一样叫我阿硕就行了。”
李青羊看着二人笑了,伸出手把徐硕的一只手和陈青牛的一只手按在了一起,然后把自己的手紧紧的按在上面,轻声道:“兄弟一心,其利断金!”
一支烟抽完,李青羊拍拍屁股站起身来,看着徐硕笑道:“阿硕,你说人要是能分成两半,那该多好,那样我就能一边留在你身边,帮你做些事情,另外一半,去找点东西。”
徐硕默然不语,陈青牛把鸭舌帽摘下来,看着李青羊狭长的双眸,抽了一口烟之后,温声道:“咱们兄弟原本就是这样,哪里分什么彼此,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你所不能做的便是我要替你做的,即便是刀山火海,即便是万丈深渊,亦要往矣!”
李青羊笑了笑,转过身看了看徐硕,看了看陈青牛,在二人的胸口上各自重重的捶上了一拳,走到下楼梯的门口的时候,突然折过身来,看着二人,嘴角一抹笑容,轻笑道:“咱们兄弟以后江湖再见!”
徐硕看了看对面的陈青牛,笑了,冲陈青牛伸出了手,伸到陈青牛的身前停住了,陈青牛看了看徐硕,轻轻抓住了那只手摇了摇,然后坐回到了李青羊刚才坐着的位置,看了看徐硕轻声道:“肚子上的那一刀还好吧。”
“手下留情七分,只有三分的力度,若是我到现在也还没有好,也不敢站在这天台上和你见面,更不会和你就这么面对面的说话。”徐硕抽了口烟,似笑非笑的看着陈青牛道。
“这件事情是我的不对,我要给你赔不是。”陈青牛看着徐硕轻声道。
“事情原本就是要这样做的,如果不这么做,北京城里的那人怎么会相信这些事情,更不会相信是你有意做出这些事情来的。”徐硕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烟,然后看着陈青牛轻声道:“你想不想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有点拖沓的,不过和你现在做的事情应该很像的故事。”
陈青牛点了点头看着徐硕,然后点了点头。徐硕弹了弹手里的烟灰,然后看着陈青牛笑道:“其实要说这是一个故事,还不如说是我看到过的一本书,也或者可以说是一件原本就很有可能真的存在的故事,一个很遥远时代的谍战故事,如果真的也要给他们加一个名字的话,也可以说叫做江湖再见。”
“有那么一个叫做汤铭的细作,一直在胤国里面潜伏,或者说是埋伏比较合适一点,他们的任务就是怎么才能把当时胤国的一位领人物杀了,可是呢这个汤铭手下的一些跟班的一个接一个的死了,然后都城里面又给他派了一个新的细作,这个新来的你姑且可以叫他阿五,这一天晚上,汤铭肉着拉面看着阿五问道,‘阿五啊,你为什么来到这里当细作’,不等阿五回答,他就有些挪揄的看着阿五自问自答道‘要用我们手中的剑为离国赢得土地’,阿五是个年轻人,对于年长者的话总是有些不信的,看着阿五的样子,汤铭笑着说道‘我跟你说,干两年你就明白了,实际情况肯定跟你想的不一样。雷心营不比别处,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工作,什么扬名立万、威震天下,你想都别想。做细作正好相反,要夹着尾巴做人,能不起眼就不起眼,出风头就意味着暴露,暴露就意味着危险。都城里的那些混蛋跟你怎么说我的?是不是什么‘雷心营看的最远的一双眼睛’,‘离国最优秀的细作’之类的屁话?’,话说到这里,阿五点了点头,然后汤铭只给阿五说了一句话,‘告诉你吧,所谓最优秀的细作,就是藏的最深、装的最像、面肉的最好,最他妈憋屈的窝囊废。要是都城里的那些个当权者事先说清楚来天启就是肉十年的面,鬼才给他卖命。”徐硕断断续续的给陈青牛将这个故事讲完了,然后看着陈青牛笑了。
“就像现在这样,如果不是你把那刀cha在了我的身上,谁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青羊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是不是还会派更多的人过来,可是你这一刀出来,整个拉萨便彻底安静了,没有一点喧嚣和吵闹,也没有人拿着大刀满大街的寻我徐硕的麻烦,其实说到底,这件事情,我还是要谢你的,没有你,这件事情怎么也做不成。”徐硕笑着说道,说这话,摸了摸肚子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