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都是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儿,闹到这儿也就到头了,剩下的不好看都是之后的事情。
经理要带着祝辛去处理伤口,程林摆摆手打发走一头冷汗的酒吧经理,示意祝辛跟自己来。
祝辛垂着滴血的手跟在程林后面,觉得这份兼职大概干到头了,看老板刚才的样子,他也少不了一顿骂。
果然,程林回头看到他,掏钱夹的动作跟刚才拿钱砸的时候李洲一样,他抽出来一叠纸币,祝辛刚要开口说他今天才来,而且还闯了祸,不倒赔钱就不错了。
可程林说:“去看看脸上的伤,还有手。”他指着祝辛被玻璃渣扎破的手咂嘴:“血淋淋瘆人,下班儿吧,给你放一星期假,休息好了再来。”
从‘林深’里面出来祝辛还在茫然,舞池震耳欲聋的音乐渐渐隔开,外面车水马龙,是一种宁静的喧嚣。
祝辛走在热闹的酒吧街,吊着受伤的手慢慢走。
不知道孙宁有没有喂咪咪。
想起猫,祝辛快走了两步,忽然后面有车子鸣笛,他避开几步往边上,那车没往前,反而不紧不慢,继续鸣笛,祝辛回头,看到他的豪气老板在车窗后面露头。
“不是叫你去医院吗?”
成年了?
祝辛恍如初醒,摇摇头拒绝:“不用了,不太严重,学校有门禁,回去晚了阿姨会骂人。”
得,还在上学。
是个学生,还是个害怕挨骂的乖学生。
程林邪气勾唇,故意问:“有门禁?高中门禁?未成年?”
“……”祝辛略略停顿:“大学。”
青涩的少年面庞出现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下,程林细细打量了祝辛几眼。
说话的时候那双淡色的唇稍微开合,海棠色的。
配着鹅蛋脸,男生女相,他倒不知道店里招了这么一个人,这么一张脸当服务生可真是屈才了,也难怪李洲要挑着他闹事。直到祝辛被他看的不自在了程林才说:“上车,去哪儿,我送你。”
祝辛刚想说不用了,可程林什么段数,立刻不耐烦催促:“这儿不能停车,快点!”,像是为了配合程林似的,他刚说完这话后面就传来喇叭声,祝辛只好上车。
祝辛拿没受伤的手开车门,上车后又把还在滴血的手垫在了包上,以免弄脏车子,程林看到了,在抽屉里摸了摸,找出来一包纸巾给他,祝辛礼貌道谢,程林打着方向盘问:“哪个学校?”
车上有浅淡的烟草味儿,同时带了点莫名香味还有薄荷味儿,很复杂的味道,散发复杂气息的正是驾驶座上的程林。祝辛不动神色打量对方,深色衬衫,袖口不羁挽着,露出胳膊上很有民族风格的纹身,打着方向盘的手背上也有。
祝辛说化工大学,程林点点头:“哦,学化工的?”
“不是,生物技术。”
有问有答,挺乖的。
漫不经心掉头,程林从后视镜里仔细打量那张脸,挨了打的半边脸落在阴影里,看不到红肿的侧脸,能看见的半边脸稚嫩青涩,向下的眼角有些钝,中和了一些清冷疏离,也因此有了一些脆弱,很招人。
涉世未深的小孩儿,一眼能看到底的清澈,程林忽地轻笑,带着点玩味。
“学生物的啊?多大了?”
很奇怪,明明对方没有看自己,可祝辛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并且明明成年了可就是心虚,他压着嗓子低声回答说:“二十多了。”
祝辛刻意含混着往大了说,怕程林不信。
程林又扫了一眼垂着眼的人,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
“哦,二十多了?”尾音上挑,显然不信。
祝辛耳朵一红,低低嗯了一下,程林就笑:“脸红什么?”
本来只有耳朵红,这下全红了,程林是风月老手,偏偏祝辛生活单调到今晚才是头一次知道gay吧这种地方。祝辛很心慌,但又不解是为什么,看了一眼路标,越发心慌:
“我们不是去学校吗?”
皇城根下,又是酒吧老板,祝辛想起来那条街很多血腥传闻。
程林没回话,等看见药店才靠边停车:“走,看看你的手去。”
“……”拒绝是没有用的,祝辛低着头被安顿在了椅子上,药店小姑娘拿出处理伤口的东西给祝辛包扎,等的时候有些无聊,也或许程林不耐烦看这血肉模糊的场面,就走到门口去点了一支烟,时不时看过来一眼。
期间祝辛一直游离,目光不自觉看着门口抽烟那人的背影,一点刺痛拉扯回他的神智,护士问:“疼吗?我轻一点。”
祝辛摇摇头,又看到了玻璃上自己的影子。
映在玻璃上,像一缕幽魂。
他眨了眨眼,又看向程林,对方也恰好扭头,于是四目相对。
风流公子哥邪气挑眼,祝辛就红着耳朵避开了他的目光。很奇怪,按理说对方今天给他解围送他回学校的一系列行为都显得他像个好人,可谁家好人处理矛盾的方式是泼一杯酒砸一沓钞票然后言语侮辱对方?
显然,要他出台的那个跟眼前这个都不是善茬,可不是善茬的人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祝辛仔细回想,觉得到帮他解围给他钱和叫他休息那一步为止大概还是合理的,那之后,要送自己回学校似乎就好心过头了。
祝辛不太明白,于是眼神难免带上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