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平爷来,送我们这个方子,可曾收过分文?若今日你们是为了生意要方子,我也定是不给。如果要活人命,这方子本就是平爷给天下的,我倒要谢谢三位为天下传播。”
萧秦两人不禁震撼和赞叹。一个被家人遗弃而今又勉强活在困苦里的老妇人,胸怀竟可装天下。
大婆婆除了麸酒,当年平爷留下的活命的吃树的法子等等,都一并告诉了雨歇。大婆婆一句句的回忆,萧雨歇奋笔疾飞的记录,院子里扶风行又教起来孩子们棍法。
记录完,萧雨歇问了大婆婆他的一个疑惑。“这村里似乎没有疫病?”
“曾经有,村里现在的只有得不上疫病的,和疫病了扛住了没死的,不过多少都有肺疾,咳嗽,干不了重的活。”
“那疫情的幡子。”
“就一直挂着,多少能让人生了远离之心。一来不想和嫌弃我们的世间再多往来,二来防着有坏人打村子的主意。”
原来是这样。
还有最大的疑问,萧雨歇尽量轻柔的问出:“您怨恨抛弃您的亲人么?”
大婆婆淡然的脸上没有表情的变化,这个问题,她曾经在无数个夜里问过自己,她摇摇头。“西川这五六年来,民风变的狠辣,一个活生生的人,哪怕至亲,只要没有劳动能力,就不再被视为人,便要弃在深山自生自灭。以前我怨恨我的儿子们、孙子们,后来我也想明白了,当时我的那个家境啊,粮食都是划着痕在挨日子还全家吃不饱,不甩掉我这个老太婆,便要人人体弱。我要真怨恨啊,就怨恨西川郡府,西川郡府不给农户留余粮,还鼓励农户优化人口。”婆婆微微叹了一口气,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竟是郡府倡议?”萧秦两人如雷击一般。
三人请辞,大婆婆盛情留住他们,吃点儿菜干和喝点儿麸酒。
席间,大婆婆突然说:“老身有个不情之情。”
扶风行:“婆婆您说,但凡我们能做的。”
“你们也看到了,村里老弱病残幼的,缺健壮男丁。现下就豆苗一个长成的丫头,能不能请两位少侠谁给豆苗留个娃。”
萧雨歇听了一惊,强作镇定:“婆婆,我有功名之前,立志守身。刚才扶少侠说但凡他能做到……”
扶风行瞪了他一眼,满脸羞红:“婆婆,这个忙我真不能帮,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只跟她亲近。”
婆婆只得罢了,萧扶二人第一次如此麻利得收拾好了行李,催着秦梵音上路。
小孩子们都起来了,留恋着出来相送。猫仔更是送了一里路,好劝歹说才肯回头。“哥哥姐姐,我长大能上卞京找你们吗?”
“能,到时候你到廷尉府打听。”
三人走出去好远,回头,猫仔还停滞在天边的雪地里。
两人将大婆婆屋里的话告诉了扶风行,扶风行气的攥起了拳头,却不知道应该怨谁。萧雨歇问他:“扶大莽夫啊,你看民风坏了的时候,人人尽是恶人,你的侠义道又要怎么办呢?”扶风行被问得没有了言语,他低着头想了很久,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