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钧直起身,慢吞吞地喝茶,邓安泽看着他往日里清澈明亮的眉眼被热气氤氲出难得的幽深和迷蒙,耳边不由地响起那天晚上他们回来后法医检查过尸体仍然一无所获,严钧盯着尸体发出的一声短促的冷笑。
邓安泽想了想还是问他,“你是不是其实已经有发现了。”
严钧感受着让整个人都温暖起来的一口热茶,和口腔中弥散的清香,忍不住眯了眯眼,“有是有,但还不如没有呢。”
“什么意思?”
“唉,”严钧叹了口气,“意思就是,如果我有了发现,麻烦就来了。”
邓安泽皱眉,明知道严钧有所隐瞒,也没有办法,只要是他不想说的事,谁也别想从他嘴里抠出一个字。
严钧伸手拍拍他,邓安泽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感受到他被杯子捂热的掌心带来的温暖,“别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干坐着没用。”
合上报告册,邓安泽摘下眼镜揉了揉高挺的鼻梁,有些暴躁地开口:“你心里有数就行,我懒得管你这些破事。”
自知理亏的严钧干笑一声,“那师兄大人,我今天外面还有事——”
师兄大人:“你可以滚了。”
得到批准的师弟开心地“哎”,然后愉快地滚了。
离开了研究所,严钧直接回了学校,他先回宿舍换了套干净舒适的休闲服,然后去食堂享受了食堂阿姨格外青睐的一个鸡腿,吃饱喝足之后就去了图书馆。他抽了一本前几天师兄推荐的一本书,找了个宽敞明亮的地方靠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来。享受着在暖洋洋的午后阳光中静静读书的闲适,他放松地坐在那里,眉目舒展,在一堆奋笔疾书的学生中更加显眼。他专心致志地看着书,浑然不觉有多少来来往往的人忍不住偷偷看他。可惜,安逸的时光终有尽头,当炙热的太阳渐渐向西倾颓,准备在屋里的天空中燃起这一天里最后一把驱散寒冷和黑暗的大火,那些在青天白日及无所遁形的黑暗因子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严钧是被手机从书里震出来的,他意犹未尽地掏出手机,目光一触及屏幕上那一行短短的短信,好心情立马跑了个干净。
“晚上八点,不见不散。杜”
严钧扫了一眼,就快速的删了。可是删了之后,他却又握着手机发起呆来,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周围的学生们纷纷收拾东西往外走,匆匆的脚步经过身后的时候隐约带起一阵微风,严钧忽然觉得,身上残存的暖意也被这阵微风吹个一干二净。离开的人越来越多,严钧依旧一动不动,他慢吞吞地收起手机,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书上,却再也找不到刚刚那种浑身舒畅的感觉,只觉得书上的每一个字都晦涩干瘪,毫无生气。他叹了口气,仰起头闭上眼,以往的经验告诉他,杜修找他的时候是绝对不适合吃晚饭的,所以他决定在图书馆泡到七点。调整好了心情,他继续低头看书,这回倒是能看进去了,只是原先脸上的轻松的神情,已经荡然无存。
被搅了心情的严钧一出图书馆,就被一阵欢畅的小秋风吹了一个激灵,顿时脸更黑了,他愤愤不平地往学校外面走,心里把杜修祖宗八代骂了个遍。
晚上七点多正是城市夜生活的前奏,可惜严钧却开始远离喧嚣的大街。亭山胡同是郊区还未改建的老城区里一个不起眼的逼仄破败的胡同,里面的住户都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户,严钧站在胡同口,昏暗的灯光将他的影子都衬的模糊不清。他在里面熟门熟路地七拐八拐,走了半天才走到了一个被生了锈的大铁门隔绝起来的院落前面,院子不大东西很多但是却不乱,可见主人是个利索的人。他轻车熟路地摸到被爬山虎掩盖起来的门铃,按下去。没过一会,就听到慢吞吞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枯瘦的老人走到门前,用浑浊的眼睛看了严钧一眼,露出了点温和的笑意,“小严来了。”说着,掏出钥匙给严钧开门。
严钧脸色不太好看,见到老人也缓和下来,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温和地笑了笑:“张老,麻烦您了。”
老人赶紧摆手,然后低头快速地把门锁好,跟严钧一起往里走,他低声说:“少爷已经到了,在里面等您呢。”
严钧不好跟老人家掉脸子,只是淡淡地的“嗯”了一声。
进了屋老人就自己走了,严钧在原地顿了一下,就面色如常地走进右手边的小屋里。一推开门,就见杜修像大爷一样坐在老式沙发里,眯着眼抽烟,他那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