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李香君的讲述,忘秋说道:“我与香君姑娘也算是同病相怜。”
“哦?”听到忘秋的回复,李香君完美无瑕的笑脸上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趣味。
忘秋呵呵一笑,说道:“我生在南疆,自幼无父无母,是一对好心的夫妇将我养大。可是后来,南疆战乱,我的养父母都死于兵匪之手。后来,是一个茶商收留了我,将我带到了明州,给我吃穿读书,让我有了伙伴,在那里我真正体验到了家的感觉。”
李香君的微笑慢慢收敛了下来,说道:“明州?那岂不是说...”
忘秋无奈一笑,说道:“你猜的没错,好心的茶商为了保护我,死在了晋兵之手。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生来就是给别人带来厄运的,会不会我死了周围的人就不会再受到伤害。”
李香君则是哈哈大笑,道:“忘秋相公可真是个大善人,为了保全周围的人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可是你也把自己想的太过重要了,就算你真的死了也换不来什么。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就算没有你,历史大势也会滚滚前行。”
李香君视线一转,向着窗外看去。窗外的高大芭蕉树将整个远景遮蔽,翠绿的巨大芭蕉叶将阳光掩埋,可是还是有透过了些许阳光,斑驳点点。
忘秋说道:“人生就是一无根浮萍,只能随着水波流浪,你不知道为何来到这个世间,你不知道你身在何处,又要去往何处,一切都是未知,生命本就虚无。在历史的大势下,我们这些人物不过是沧海一败花,东溟一枯柳。”
听完忘秋的讲述,李香君则是拍了拍手,哈哈大笑。
忘秋问道:“香君姑娘为何发笑,可是觉得我方才所说是无稽之谈?”
李香君摇了摇头,说道:“非也,我倒是觉得忘秋相公说得非常有道理。人生浮萍,随波逐流,命运无定,人生无常。相公可知东海屏翠?”
忘秋摇头回道:“不知。”
李香君解释道:“东海屏翠可是苏东沿海的胜景,每到夏季,就会有成百上千的浮萍循着大江流向大海,那时数万浮萍将会在海上汇聚成一片巨大的绿色屏障,碧色连边,翠菡十里,故称屏翠。”
忘秋笑道:“这倒是一件奇闻。”
李香君说道:“我虽不是浮萍,倒是羡慕浮萍。”
忘秋问道:“香君姑娘为何如此说。”
李香君缓缓起身,走到附近的精致木箱前,取出一轴画卷。她缓缓展开画卷,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卷轴,独自欣赏着画中意境。李香君来到忘秋的身边,展开了画卷。只见画中是一片碧水蓝天,一个修长的白衣女子站在岸边,朝着远方海面的青碧草原看去。
“浮萍无根,踪迹无定。它们随着水流飘向江河大海,却还是生出一片苍翠,它们经历了无数次的漂流,去往未知的海域,却还能长成一片,展现盎然生机。这不就是生命的伟大嘛。不论命定何方,飘荡何处,过好当下的自己便是人生最大的意义。”李香君说道。
听完李香君的话,忘秋爽然一笑,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今日得遇益友本该对酒当歌,奈何身旁无酒,不免遗憾。”
李香君笑着说道:“媚香楼中有一壶上好的百花酿,可予君酌,不过...小女子不会喝酒。”
忘秋得知李香君不会喝酒,神色略有些黯淡。
顿了顿,李香君继续笑着说道:“不过今日得遇忘秋相公,实乃一件大兴事。知己难觅,知音难求,小女子就陪相公喝上一杯。”
李香君说完,便朝屋外走去,不消一会儿,便提着个小酒壶过来。她蹑手蹑脚地往窗外一探,见李贞丽在楼下织绣,方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