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世就是这样的。前面就是龙林了,没有多久时间,大概半日就到了。”
听说是夷人风俗如此,阮云平识趣地闭了嘴。
护卫的预估很准确,不长的一段山路,当真又行了小半日,午后时分,阮云平肚子饿得咕咕叫,此时才知为什么两边跟了货郎,有的货郎卖的干饼之类,有的则直接停下来当地埋锅造饭起来。
拉车的人轮换着跑去买东西吃。
阮云平倒是没吃货郎卖的食物,下一任刀土司、沐元瑜的大舅舅原在龙林里布置丧仪,接到钦差将来的消息,走出来将他迎到了附近的寨子里,命人上了寨里的茶饭。
刀大舅身长八尺半,是个极威武雄壮的大汉,额上勒着白布条,手掌伸出来好比一个蒲扇,拍到沐元瑜肩上时,把她拍得如被狂风扫过的叶子般直晃:“好外甥,难为你赶回来,这一路上辛苦了吧?”
沐元瑜晃悠着道:“见过大舅舅,我不辛苦,应该的——”
滇宁王妃看着心疼,忙把她拉扯到了自己身边。向刀大舅道:“大哥,你忙你的去罢,钦差这里我们陪着,也不为失礼。”
刀大舅是丧主,确实没工夫一直陪着他们,就点了头,匆匆走开去接刀土司的灵柩了。
他们这里简单用了些茶饭,填了填肚子,在沐元瑜一个刀家表哥的引领下往龙林走去。
所谓龙林就是刀家历任土司最后的归地,这片林子的树木从不许人砍伐,所以有许多参天巨树,是神山中的精华之地,林中有一片空地,此时搭起了高高的台子,刀土司就将在这里火化归于尘土。
沐元瑜走进去的时候,刀土司的灵柩还未拉到,高台旁却已先绑了一个人。
那人满面尘土,花白的头发胡子脏得打成了结,是个年纪挺大的老人家。
那老人不知被绑了多久,头歪斜着,眼睛闭着,极为没有神采,但仍可明显看出:他还活着。
沐元瑜看着不妙,拉了引路的刀家表哥道:“绑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那台子四周都堆的树枝干草香料之类的易燃物,丧仪开始后是直接点燃的——没听说她外祖家有拿活人陪祭的传统呀?
刀表哥向那老人瞪一眼:“表弟,你不知道,这老头见死不救,他擅闯神山,正赶上阿公摔了,我阿爹知道他是大夫,就饶了他一命,叫他去看一看阿公,谁知这老头到床前,翻翻阿公的眼珠一看,就说他没救了,阿爹叫他开药也不肯开,说白浪费药材——你听听这话可气不可气!硬把我阿公拖断了气,阿爹气死了,说把他绑这里,等下叫他一起下去给阿公赔罪去。”
沐元瑜往老人打量一眼,原来是个大夫。“外祖父伤危,不可能就找了他一个大夫吧?别的大夫怎么说呢?”
“别的大夫很卖力的。”刀表哥忿忿地道,“使出了浑身解数抢救我阿公,所以就算没救过来,阿爹也没跟他们计较,放他们回去了,我们家是讲道理的人家。”
沐元瑜默了下:“——就是说,别的大夫最终的结果也是不治?那这老大夫虽然嘴是不好,医术其实不错?”
一眼就断了生死。
刀表哥道:“谁知道,他治都没治,不过好像名气挺大的,阿爹知道他的身份后很开心,说原来还以为他死了,没想到还活着,这下阿公的病有救了——哼,害我阿爹空欢喜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