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皇帝手按在了里面的密揭上,却又改了主意,不看了,只向汪怀忠道:“是褚有生走了眼,还是沐家的小儿离了父母管教,橘生淮北成了枳?”
汪怀忠已快五十岁,闻言眼角笑出了微微的细纹:“皇爷真风趣,沐家世子是个怎样的人,皇爷已经亲眼见过,您的乾断,自然比这些底下的人们都严明。”
“你这老滑头,朕不过见了一面,看得出什么来?”皇帝笑斥一声,“叫你说,你说就是,难道还怕沐家小霸王连你也打一顿不成。”
汪怀忠弯腰赔笑:“不是老奴藏私,皇爷总是见了一面,老奴连这一面都未曾见着,怎有本领隔空识人呢?”
皇帝哼了一声,心里却喜欢他这份谨慎,转而想起来问道:“祁王叔家的事,有回报了没有?”
汪怀忠道:“尚未有信,不过老奴算着,年前总该有点消息回来的。”
“嗯,你催一催,宗嗣大事,一日不定下来,祁王叔都不好下葬,若拖过了年就不像话了。”
汪怀忠应着:“是,老奴这就叫人去内阁传一声。”
他就走到了殿门外,跟一个小内侍说了一声,此时恰好另有个内侍脚步轻巧地过来,躬身把一封手书递给了他,小声解释了一下。
汪怀忠会意点头,接了手书返身进殿,笑道:“皇爷,二殿下也有折辩过来,说是替沐世子注解两句。”
皇帝意外道:“二郎倒不羞恼,还肯伸手管这件事?”
汪怀忠笑道:“老奴也有些意想不到,不过二殿下并不是个姑娘,就叫人扒了一回裤子,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奴恍惚听说,二殿下倒似和沐世子投了脾气的样子,沐世子凡上门去,他都见了,这也算不打不闹不相识了。”
皇帝一边含笑听了,一边打开朱谨深的手书看去,开篇确是印证当日之事只是误会,沐元瑜是为保护堂兄才动的手,也并未造成什么伤亡,跟着是羡慕沐家兄弟手足情深,互为爱敬,然后言道,不似有的人家,兄弟相煎,什么愚蠢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十分无聊可笑——
皇帝猛地一闭眼睛。
汪怀忠意识到不对,小心地道:“皇爷?”
下一句“怎么了”因见皇帝的脸色太难看,硬是含着没敢吐出来。
“谨深这个孩子……”皇帝吐出了一口疲倦的气息,缓缓道,“太能戳朕的心了。”
他把朱谨深的手书往案上一放,声音中带上了控制不住的怒意:“你看!”
汪怀忠头都不敢抬,缩头缩脑地上前快速瞄了几眼,登时倒抽了口凉气:“二殿下这——”
这可是疯了?
什么“有的人家”?!皇帝又不傻,怎可能看不出他意有所指!向君父上这样的谏言,这、这——
以他那份炉火纯青的老辣,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