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忱忱一直觉得,既然是人,得有点儿人性,如果一点儿人性都没有,那便有问题。
如同宋濯,自己之所以能与他这样相处着,也是因为前世的自己,除了一张脸,也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彼时宋濯虽不常来后宅,但作为丈夫,和其他人比起来,却也算是守着本份的。
他只是不喜欢自己,想远着自己,又有什么错呢?
想到这里,夏忱忱情不自禁地目光一黯。
有些事情想明白了,对自己其实也是一种伤害,只是活过了两世,夏忱忱知道,伤心比伤身还是要好一些。
有命在,许多事情便可以重来。
苏氏的心思全在夏忱忱这里,见女儿神色有异,便对戴姨娘说:“放在那儿吧,我一会儿喝,你们先退下。”
戴姨娘目光微黯,但她也不能逼着苏氏喝下去,只能点头应了。
只是临走前,夏忆忆怯怯地补了一句:“母亲,这莲子,是女儿特意从陵川背过来的,该是你喜欢的那种。”
苏氏喜欢吃莲子,尤其是陵川的,这在夏家大家都知道。
可从陵川偷跑出来,还背着一袋莲子,便可以说是有心了。
见夏忆忆如此,苏氏心里一软,本想拿起炖盅喝了,但手却被夏忱忱摁住。
“戴姨娘,你好好地怎地突然间就进京了呢?”夏忱忱看着戴姨娘,眼里满是冷意。
“回二姑奶奶……”戴姨娘话没说完,便被珍珠打断,“戴姨娘应当叫世子妃才是。”
珍珠这态度让苏氏都没想到,她不禁看了夏忱忱一眼。
说归说,罚归罚!
二姑奶奶不让叫,要叫世子妃,这便有些严重了。
女儿不喜欢的,自己当然也不会喜欢。苏氏看向戴姨娘母女的眼神,便多了一丝冷意。
“是,回世子妃的话。”戴姨娘声音微微颤抖起来,只是她还没接着说下去,夏忆忆便接过话头,“二姐姐,是我想爹和母亲了,才央求姨娘带着我进京的,您不会怪我吧?”
夏忆忆怯怯地看着夏忱忱,小小的身子缩到了极致。
姐妹之间,如果夏忱忱还要让她叫“世子妃”,那就是不讲理了。
珍珠没再开口提醒,夏忱忱却道:“当然会怪。”
这回话出乎夏忆忆预料,她不由得抬起头瞟了一眼,却撞进夏忱忱冰若冰霜的眼底。
不过是进京了而已,怎地她就如此不愿?难道我不是爹的女儿不成,她进京了,爹爹就跟着进京,恨不得把家搬过来,却把自己留在了陵川。
凭什么?!
“你可以进京,但跟着商队进京,就不怕被人垢病?”夏忱忱厉声道,“你不要自己的闺誉,我们还要夏家的名声。”
“世子妃,都是我的错,您要罚便罚我好了。”戴姨娘说着便朝夏忱忱跪了下来。
“戴姨娘,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宁愿受罚也要进京?”夏忱忱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戴姨娘不由得心头一跳。
决定进京的时候,戴姨娘的确是这样打算的,她不是个孩子了,当然知道这样不妥。
可要做成一件事情,风险总是要冒的,凡事都瞻前顾后的,那便什么都办不成。
只是戴姨娘没想到,夏忱忱一开口,就拿话直接点了出来。
“二姐姐,都是我的错,您罚我吧。”夏忆忆跪在了戴姨娘身边。
夏忱忱瞧着可怜巴巴的两个人,半晌没叫起,也没吭声。
这让苏氏都莫名觉得有些紧张了,她瞟了夏忱忱一眼,又莫名觉得骄傲,这是自己的女儿哟,她现在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王妃了。
就在戴姨娘和夏忆忆拧着手,想着要不要晕死过去的时候,夏忱忱终于开口道:“要罚也应该娘来罚,她心善,你们要知道好歹才是。”
“是,多谢姐姐(母亲)”
戴姨娘和夏忆忆一起朝苏氏磕头。
“娘,您虽然心善,但有些事情若不小惩大戒,往后只怕会越来越乱。”夏忱忱在苏氏耳边道,“这可是京都,一个不小心,咱们整个夏家都会覆灭。”
“京都”两个字让苏氏心头一凛,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无视姨娘们,只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儿女身上了。
翻过年,老二就要春闱,万一有出息,夏家便要真正地换个门楣,可不能坏在戴姨娘这些人身上。
戴姨娘和夏忆忆不由得对视一眼,方才不是说不管的吗。
“你俩私自进京不说,还败坏大爷的名声,实非小过。”苏氏想起这个就生气,冷声道,“自现在起到过年,你们便在院子里抄经吧。”
也就是说,从现在到过年,这对母女都不用出来见人了。
夏忱忱表示很满意。
戴姨娘和夏忆忆却脸色一白,这几个月都不能出院子了。
“抄经也是积德的事,这些汤啊羹的,往后就不必这么辛苦送过来了。”夏忱忱又补了一句。
戴姨娘不禁心里一个“咯噔”,但也还是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