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门开开合合,不多时,里面的人换了件上衣就出来了。
楚淮比程悦要高些,衣服长短倒是还能将就,只是胸口似乎还是有些过窄了。
可这毕竟都是人家的衣服,他也不好多试,只是掂量着选了件相对而言看上去比较宽松的,但上了身发现还是不合适。
“要……再换一件吗?”
看着被胸前撑的鼓鼓囊囊的衬衫,楚淮有些发愣的、眼神直直的盯着露出的那块儿蜜色肌肤。
不知是后天健身练的还是天生就长了这副身子,男人穿上这样对他而言有些小而窄的衬衫竟挤出了一些难以言喻的肉欲感却全然没有一丝硬朗汉子该有的硬气。
过分丰满诱人的肉体和温顺着、低垂着的眉目,引的楚淮心里猫抓似的有些发痒,眼睛也是止不住的往胸口挤开的缝隙看。
他心里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实属有些冒犯,可另一面又自我安慰着都是男人,看几眼也没什么大不了。
感受到男人的视线,程悦皱眉收了收肩,黑润的眼睛略带些指责瞧着男人。
“你……”
“不、不好意思……”
还没等程悦开口表达自己的不满,楚淮被那样的眼神控诉着忙收回了视线道歉。
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再去看不该看的地方,男人出声问他要不要再换一件衬衫。
这就是很正常的衬衫吧……
怎么就、就……
别开视线,楚淮为自己刚刚直白冒犯的行为懊悔。
“……不用了……”
程悦拒绝。
衣柜里,这已经是他找到的最合适的一件了……再找还能找到什么样的呢……
明明是来参加生日会的……没感到开心就罢了还出了这么件麻烦事……
他心里感到委屈和疲惫。
看出男人情绪的低落,楚淮想出声安慰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不是嘴笨怕生的人,只是此刻不知怎样开口才是最好的,他不想给人留下不好印象。
犹犹豫豫几次,对上程悦催促的视线楚淮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领着人回了场地,两人一路上再没言语。
他想和程悦搭话,可男人似乎对他有了些防备无论他说些什么也只是沉默着点点头或者嗯一声回应,不愿再多开口。
“要不要坐到更近一些的地方……”
想给程悦安排离舞台更近些的位置作为补偿,可还没等楚淮说完程悦就先朝他说了声谢谢低头自顾自的走开了。
似乎是又怕扎在人群出什么意外,这回他不再往人群里去而是坐回了角落。
被簇拥着,楚淮只能先回舞台和粉丝互动唱歌,想着等结束再找程悦好好道个歉。
这样隔着人群看男人才让程悦逐渐找回一些想要的熟悉感。
现在哪个明星没有点人设?
即使是楚淮也是有的。
人前他是那样温柔沉稳,但实际上他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再沉稳又能沉稳到哪去呢,不然也不会轻易就被程悦勾的乱了心神。
原本想等没人注意了就提前离场,这会儿看楚淮又变成了那副他想要的模样,程悦犹豫了会儿还是没起身,安安静静的坐在台下一直等到结束。
………………
生日会一结束程悦就走了。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本来就是为了庆生晚上十点多才入的场,结束时也都凌晨了,他早困的不行。
联系了司机在对面街道等着,一出门程悦就进了车回家。
从结婚后,不、从确定恋爱关系以来程悦就再也没这么晚还在外面过。
丈夫总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他也不是那种喜欢寻乐子的性格自然每天下了班就是回家。
后来结了婚么更是不怎么出门了。
司机是丈夫先前从家里带出来的,一直负责他们的出行。
丈夫死后一切的个人财产和物什都继承给了程悦,吃穿用度还是和先前一样,只是给他带来这一切的人却已不在了。
平稳的行使了一路,到了门口程悦就让人先回去了。
刚下车乔瑞就看到对面的宅子也亮着灯,他记得对面是没人住的,一直是在装修的情况。现在看来估计也是装修好了可以入住了。
有时间来拜访一下新邻居吧。
他想着转身进了家门。
连续几场演唱会都没看到男人了。
每次开场都不由自主的搜寻一遍观众席,却连续几次都没看到他。
掩住隐隐的失落,楚淮只是唱歌。
他心里其实还有些怨,怨那人是不是又找了新的墙头捧别人的场看别人唱歌去了。
但对一个相对而言还比较陌生的人有这样的情绪男人心里更是有些逃避,不愿承认自己的心已经被那人影响。
世上可能真有什么命定的缘分,明明只是浅浅的几次见面,也没有什么亲密交谈就让楚淮心里总是不住的去想那人。
他不停在脑海复盘那天生日会是不是哪点真的冒犯到男人了,但越想就越觉得四处都是错,四处都是自己应该道歉的地方。
自从十六岁出道,他就一腔热情全放在了唱歌创作上,情情爱爱也不是没有憧憬。
但刚入圈那会儿家里并不看好,冻了他的卡断了生活费逼他回去。
为了做出一番成绩楚淮便没日没夜的泡在工作室,哪里有时间去谈情说爱。
一个人奋斗那几年他忙的很,表面上对情爱不是很在意,但夜里一个人泡工作室的时候还是难免希望自己身边有个人陪伴。
这两年家里也不像之前那么强硬了,他的成就也已不需要再那样拼命,再有了家里的帮忙就更是清闲了很多。事业上再没什么想追求的,十六七岁那会儿迫切地想要个知心人陪着的那种欲求就愈发强烈。
他心里不是确切的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只是大概的有个影。
最好是个温厚的、内向的。
他不喜欢过于白皙纤细的,那样的叫他不敢使劲去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闲着的时候他也会在心里描摹未来爱人的肖像,但这么久了那张肖像依旧始终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直到看到程悦,直到和程悦近距离接触。
那种灵魂上的激动让他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装作平常的和程悦说话。
完全契合他的想象,那张温厚的、老实又带着些愁绪的脸和壮实丰满的身材叫他心鼓如雷。
如果不是在亲签会现场,不是在演唱会,楚淮肯定会直接找他要联系方式,主动对男人展开追求。
只可惜见面的地点是在那样的场合,他不得不遵循着人设简单的交谈几句装作平静温和的样子。
那本来也就不是他真实的性格。
犹豫挣扎着要不要找人去查查程悦,楚淮想知道他住的地址好去给人送个礼物什么的道个歉。
但他转头又想到随意查人家的资料会给当事人带来多不好的印象,心里想这么做又觉得不该如此,挣扎了起来。
其实他知道程悦的手机号,但也不敢贸然的打过去。因为这也是查程悦之前演唱会的进场记录才知道的信息,他怕让人发现自己居然有这样不礼貌的行为。
越想越烦,心情不好,演出结束驱车回家后他久违的喝了些酒。
这处是他新买的宅子,原先的主人装修好了后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又不想住了,经人介绍楚淮接手了这处相较闹市更加僻静的房子。
自己也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感受,酒精的加持下,楚淮脑中总是浮现出程悦的脸,和那天看见的、撑的衬衫鼓鼓囊囊的胸脯。
“哼——”
年轻气盛。
随着器皿摔碎落地的声音,他不满皱眉。
真的很烦!被这样的情绪困扰!
像心脏被缠上了细细密密的发丝,想一把抓开又怕这发丝会断,会愈发勾陷到自己的肉里。
他正抓头烦躁着,此时门铃却突然被人按响,有规律的、间隔着按了三次。楚淮拿起外套走到门前看显示屏。
是程悦——
看清门外人的楚淮瞬间愣住,在门外的人以为家里没人要走开时连忙打开了传音键。
“等、等下!请稍等!”
他跑回客厅收拾好各类胡乱摆放着的酒瓶,抓理好头发披上外套,思绪混乱。
看到人的一瞬间他还怀疑自己是不是酒喝多了产生幻觉了。
“晚上好。”
等了近五分钟,门才缓缓打开,程悦先问好。
“你……”
看到开门的人是谁,程悦也是一愣,手上递出盒子的动作一顿。
“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带着欣喜和些许指责,楚淮问道。
倒也不用这样吧……
自己最近才搬的家,这么快就知道了还找上了门,肯定花了很多信息费和人脉吧……
难怪这段时间一直没出现……
“晚上好,这是我自己做的一些饼干……”
忽视掉楚淮的问话和男人有些奇怪的态度,程悦有些不自然的把盒子递出去就想走。
他也没想到对面现在住的竟然是楚淮,自从那晚生日会后他对男人的关注明显没之前那么高了。
原本就是看他长得和丈夫像才关注的。他知道那样的人世上再找不到法的吻法,热切又急迫。
楚淮见他挣扎的动作渐渐小了唇舌上也逐渐温柔起来,咬着他的下唇又吮又舔,高兴的直哼哼。
抓着男人的肩,程悦被他亲的只能垂着眸子急急换气。
他这会儿脑子几乎被搅成了一团浆糊,那些酒对楚淮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程悦这个几乎是没喝过酒的人来说完全招架不住,只是一点酒气就能叫他屏息皱眉感到不适跟别说这样一大个散发着浓重酒气的人。
“程哥……程哥……程哥……”
叫着名字,楚淮心里甜蜜的几乎要溢出,贴着程悦的脸又蹭又亲。
可耻的,在这样暧昧缠绵的气氛下程悦不自觉的夹了夹腿,面上也露出一丝难堪的春情。
他实在是有段时间没有欢爱了……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直白的求爱纠缠一时间身体的本能占据理性,叫他糊里糊涂的没有立刻缓过劲来推开男人。等再反应过来楚淮的手都摸到了他腿间,人已经被压倒了沙发上。
“程哥……程哥……程哥……”
他还是一声声叫的甜蜜,眼里的喜欢几乎要化成实质。
桌后的酒瓶突然滚了出来,贴上他露出的肌肤。
身上一凉,程悦总算从这场情欲漩涡中清醒了过来,不由犹豫,他惊的推开了男人仓皇出门。
简直是荒唐。
逃回家后平复了良久程悦才确信刚刚发生的事不是自己脑子发热胡乱幻想出来的。
就是幻想自己也不会想到这样荒唐离奇的事。
这是怎么了……喝醉了抓着个人就胡来?
就是胡来、那楚淮也是知道他是谁的啊……
还喊他名字!
这不是荒唐么……
是把自己当作什么随便的流莺了么?
那天换完衣服后也是这样的感觉……
他隐隐对楚淮有了些不满。
委屈的同时一种背叛已故丈夫的心虚和胆怯也浮上心头。
即使不是自己主动的,即使自己也是被迫的,但同丈夫以外得人这样亲密都叫他心里发虚。
这么晚出的门……
若是往常仅是这样就会被责罚的吧……更别说后面发生的那些……
即使自己也不是愿意的……
不愿再多想,略略平复了会儿程悦就拿着衣服洗漱了。
就当……就当没这回事吧……
不然还能怎么办?
自己也不是需要人负责的什么清白人,而且又是人家喝的正醉的时候,自己也没必要放心上……
要不了几天就都忘了这事了……
或者人家等清醒了不一定记得这事呢……
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自己只是去送了见面礼就回来了。
刻意忽视掉心里的不安,洗漱一番程悦就休息了。
说是休息,但闭了眼刚刚发生的事还在脑子里不断重现,叫他久久不能入眠,只是夹着被子自我催眠。
他这边睡得不安慰,楚淮也好不到哪去。
被主动接触,楚淮以为男人是向自己抛出了橄榄枝。
这个冒失的年轻人,只需要一点暧昧的空间便能燃起炙热的情欲,一时被推翻在地有的不只是委屈更多的还是不解。
不是喜欢自己吗?
为什么……要把自己推开?
哪里做错了吗还是哪里做的不够好?
………………
太心急了?吓到他了?
还是因为酒气?他不喝酒吗?刚刚进门的时候好像是有多看了那些酒瓶一眼……
不喜欢酒吗还是不喜欢杂乱的环境?
可自己也不知道他会突然过来啊!
要是知道……
要是知道绝不会这样乱糟糟的就开门!
过度饮酒带来的副作用逐渐上头,楚淮神智都有些模糊起来。
越想越糊涂,暂且将这些都甩到一边一会儿再思考,借着视线还算清晰他开始收拾起客厅。
其实这时候还是去睡觉的好。
收拾了半天四周还是乱的很,甚至比之前还要乱。
楚淮也是来火了,收拾了半天,自己下面还半硬着呢!结果还这么乱!
泄愤的踢了沙发一脚,厨房突然传来的“滴—”声唤回了他的思绪。
他有煮东西吗?还是……
对了!刚刚程悦走前不是说给自己煮了汤的么?
真的煮了吗?
好贤惠哦……
迈步走进厨房。随着锅气的冒出,楚淮原本的怒气和烦躁都随着那阵水汽飘散蒸发了,只留下汤的香味和甜蜜的心。
果然还是自己不对。
刚刚那么急切肯定是吓到人了,加上家里也乱糟糟的,自己也没收拾……
这可怎么好。
果然还得要登门道歉,最好道歉后再约人一起吃个晚饭,四处逛逛什么的,等时机到了再正式表白、再做后面该做的事……
烦躁的内心平复,搅动着锅里的热汤楚淮神游。
一夜无眠。
上午随意出门逛了逛,临近日落程悦才磨蹭回家。
歇下脚没多久门铃就被按响了,透过屏幕发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楚淮。
与昨晚的居家休闲不同,今天的男人似乎刚结束工作,穿着打扮都很是精心严谨,甚至头发还做了造型。
“悦哥,你在吗,是我。”
“昨晚喝醉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冒犯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送的饼干我尝了,很好吃!作为回礼和道歉我也带了些东西想送给你,方便进来吗?”
他话说得得体又婉切,叫人实在不好拒绝。
况且,天暗了些,一回家程悦就开了灯的。明晃晃的灯光分明表明家里有人,装做没人这招也行不通。
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门,程悦侧身请男人进来。
“不用这么客气……要不进来喝杯茶吧……”
接过男人手上的礼物盒,程悦想了想还是领人进屋。
毕竟也是拿了人家的东西。
虽说是回礼,但看包装盒就价值不菲吧,实在不好单收了东西把人晾在门外。
家里之前雇佣的人都叫他辞退了,这会儿房里就两人。
吸取教训,这会楚淮绅士的没有走的太近而是很有分寸的保持着距离跟着人。
风趣得体,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程悦聊着。
他不知道程悦具体喜欢什么,各类话题都浅浅的聊了几句,观察着程悦的反应一点点摸清男人的大概偏好。
领人坐下,程悦找出一套茶具给他沏茶。
他的动作很是熟捻,隔着飘出的茶气,这个外表敦厚的男人莫名带了些柔和的、温娴的气韵,叫楚淮移不开眼。
违和但却有别样的吸引力。
实在是、叫人忍不住想揽住他。
多么奇怪呢…明明是和自己一样的、甚至是比自己还要健壮些的男人,身上却没有一丝攻击性,没有一丝……一丝……
叫人怎么说好呢,没有一丝男人该有的顶天立地的独立感。
就好像落了单的群居动物、又像柳絮、像浮萍。
无依无靠的,离开了依附着生存的靠山,那样的叫人心软、叫人可怜。
“怎么了吗?……你好像一直在发呆?”
“啊?啊、不好意思突然想到一些事……”
接过男人手中的茶杯,楚淮低头喝了一口隐起自己的心思。
“先把礼物拆开看看吧?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个。看看喜不喜欢。”
顺着男人的提议程悦拆开礼盒。
其实光看包装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实际上拆开后程悦看了更是喜欢。
里面是一个镶了钻的动物挂件,做的很是精致小巧,眼睛黑闪黑闪的。
“好可爱!”
这个礼物确实叫程悦惊喜,他一向很喜欢小动物,只是因为杜鹤旬过敏的缘故从来没养过。
“喜欢就好。”
看他这么开心楚淮也跟着露出笑意,略朝男人坐近了些。
那天生日会注意到程悦的手机壳,楚淮就猜出他应该比较喜欢小动物,因此才挑了这么个礼物。
“你也喜欢狗么?拿不准你会不会喜欢,只能挑了个我也喜欢的,万一你不喜欢不要,我还能自己拿回去。没想到你也很喜欢。”
眨眨眼,楚淮装作凑巧的模样开着玩笑。
对于他的靠近程悦自然是察觉到了,但毕竟人家送了自己这么可心的礼物,自己也对人又有了些好感就没出声,默许他坐过来了。
人都有喜欢的东西,程悦也不免俗。
不仅喜欢小狗,他还喜欢各式的宝石和玉器。
这次楚淮送的礼物就是完美贴合他的喜好,不仅外形是他中意的,用料的细钻和宝石也是他所喜欢的,因此他对男人又有了些好感。
即使昨晚发生的事叫他对这个年轻人有了些不满此刻也烟消云散了。
看样子其实人家压根不知道自己当时做了什么。
多好的人啊,自己不过送了些不值钱的东西,今天回礼就回的这样贵重,说话接触也是那样的温柔绅士。
视线上移,毫无防备的,程悦撞进男人眼里。
那样熟悉的脸、熟悉的眼睛……
不由得,一时间程悦有些愣住了。
一点一点、用视线描摹着面前这张脸。
“你、你还好吗?”
被这样深情的直视着,楚淮悄悄地红了耳朵,面上却装作平静。
很喜欢被这样注视着的感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程悦的眼睛有些湿了,叫他不得不出声。
“啊……没事……好像有什么东西进眼睛里了,有点难受……”
压下自己的情绪,程悦装作眼里进了东西,粗粗揉了几下眼睛。
“我帮你吹吹吧。”
带着些凉意的手拖住程悦的下巴,楚淮凑近轻轻吹起了气。
“不、不用……"
拒绝的话在男人温柔的注视下吞了回去,程悦只能装作平静的眨着眼睛,任由那股带着茶香的、男人呼出的气息浮到自己面上。
刚开始是很紧张的。毕竟除了丈夫还是第一次和男人靠的这样近,他想起家里不知何处装着的监控,连身子都僵了僵。
但不消几秒程悦也就释然了,毕竟杜鹤旬都死了,谁还会看监控呢。
这样想着,心底竟然生起一股莫名的、说不清的庆幸和解脱。
怎么能这么想呢……
他打断自己不该生出的想法。
就算有监控、就算老公还活着,眼睛进了东西,来帮忙吹吹也是理所应当的吧,毕竟,他和楚淮应该也算朋友了?
自己送了人饼干,人家也送了不菲的回礼。
朋友之间这样也不算越了线,杜鹤旬就是活着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吧。
况且他不是死了么……
心里自我安慰着,丈夫的死此时叫他隐隐多出了别的悲伤以外的情绪,面上放松了些由着楚淮捧着。
“还没好吗?我感觉已经没事了……”
虽说不推拒了但未免看的时间也太长了些,感觉脖子都有些酸了,程悦有了些不满。
虽没有明晃晃的表现出自己有些不舒服了,但他也不是很会藏匿情绪的人。再加上被宠惯的,习惯使然只要有一点不满了程悦就会使小性。
皱着眉,垂眼转了转似乎在确认是不是真的还有异物。
并没有什么不适感,那老实端正的脸上多出些嗔怪的意味。程悦抬起眸子瞧人,质问明明没有异物了怎么还要捧着他的脸。
简直、简直太奇怪……!
一个、一个大男人……那是什么表情……!
怎么就做出那样、那样小意的模样……
好像自己调戏了他似的!
“好、好了……”
楚淮也是憋到了极致,从一开始大着胆子装作平静的去捧人脸,他的心就快速的跳动不止。
面上不显,但他自己却清楚实际的紧张!
仅是略微亲密的接触就已经叫他彻底红了耳朵,被程悦刚刚那样一瞧,他更是感觉背都僵了。
竭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收回手坐好,男人低头难得沉默了会儿,先前优雅自得、从容不迫的模样半分也找不见了。
“怎么了吗?”
程悦自然是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的,也不知道他怎么一下就被施了定身咒似的不言语了。
从他的视角看楚淮像是突然断了线,自自己出声后收回了手就低头坐着也不说话了。
“你还好吗?”
拍了拍男人的手,程悦出声询问。
“嘶——”
倒抽一口气,楚淮发出一丝忍耐的声音。
“怎么了吗……?你……?”
“没事……”
收回被程悦碰到的那只手,楚淮故作压下疼痛的模样说没事。
“你……”
看他不想说程悦想了想也不打算追问,正想换个话题聊两句就送客,楚淮却又开口说是手上受伤了。
“怎么受伤了?有涂药吗?看着好严重啊……”
男人嘴上说着没事,实际却借机拉下了袖口,给程悦看那块被烫的发红起泡的手腕。
“也不是什么大伤……吓到你了吧,好像有点丑……”
“怎么说这种话,是不是很痛啊……有擦药么?”
“家里没找到药,今天还要赶演出,随便缠了下绷带……”
“这可怎么行,是怎么伤到的?我给你简单处理下吧,我记得楼上有涂药来着……”
想着药膏收着的位置,程悦起身要去找。
“……………………”
“快说啊,怎么伤到的,药可不能乱用的……”
久久未得到回应,程悦转身催促。
“不小心被汤烫到的……”
“汤……?”
“嗯。”
这……
不会是……
昨晚自己煮的汤吧?
疑惑的视线对上楚淮,男人看看他转又移开了眼,似乎承认了他的猜想。
毕竟是被自己煮的汤烫伤的。
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更是近了些。
原先程悦是打定主意不再和这个年轻人有所交集的,只是没想到现下两人成了邻居,自己还害的人家烫伤了,别说保持距离慢慢远离,这下只能一天比一天要亲密了。
一天天的他总惦记着楚淮手上的伤,怕他忘了擦药、或是录节目出演出的时候露出来。
这样玉琢似的一个人,要是叫粉丝见了手上受了这样的伤还不知道要叫多少女孩心疼。
再严重些甚至会影响楚淮接工作。
毕竟程悦也是听说很多高奢品牌对代言人是很挑剔的,有的连哪些地方长了痣都忌讳的很。因此伤没好的这些天,楚淮总是会来程悦家上药。
程悦没有工作,日常开销只靠杜鹤旬死前留给他的财产利息便够过活,因此日子过得很是潇洒。
一般睡醒了在家里吃个饭就坐车出去四处闲逛了。
他实在闷久了。
年轻的时候进城,不要多久就早早的结了婚,丈夫还是个爱好全面掌控他的独裁者。这可怜的汉子,半是诱哄半是警告的被管着在城里生活了十二年竟是一点好玩的去处都没去过。
这下他那丈夫死后他竟也渐渐的自由了起来,有钱有闲的玩乐着竟是把丧夫的伤心都冲散了不少。
楚淮是不知道这些前因后果的,但这些天程悦心情的变化他也是切实看在眼里的。
由一开始的总是不自觉的皱着眉、笼着愁绪的模样转变到眼睛亮亮的、时刻关注着好玩去向的期待模样,他自然是乐得其见。
人这辈子谁没有几件伤心事呢,再伤心,要不了多久也会被时间冲淡的。
他心里虽然对程悦的过去充满好奇,但在当下还是不要问的好。
免得惹他又伤心起来。
结束一天的录制天色已经暗下去了,楚淮在化妆间卸妆。
终于能拿到手机,才打开,程悦的消息就弹了出来,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在卸妆了,等我二十分钟:】
【好吧。】
【快点呀,网上说到的早还能看到锦鲤!】
【要不先去我家喂qq星?它今天还没奖励小零食,你来吧。差不多喂它再玩会儿我就到了。】
【好啊!那你快点回来啊!】
屏幕一闪一闪,楚淮脸上也挂着笑,一边打字回应着一边麻烦化妆师快些。
晚上江风可不小,一会儿回去还得换身衣服。
再围条围巾吧。
没记错的话衣柜里好像还有一套黑白配色的围巾……
到时候给程悦一条,毕竟风可不小……
嗯……黑白倒也是一对配色,不知道程悦会不会因此拒绝呢?
应该不会吧,就是拒绝了自己再劝几句应该也会带上。
毕竟他对自己也有好感不是么?
这么想着男人脸上面色更柔。
到时候不如先把围巾拿着,等风吹起来了再给人围上。
这样也好理所应当的凑近些。
暂且不想那些之后的事,手机弹出的信息拉回楚淮的思绪。
看着程悦发来的信息,楚淮打开备忘录大致画出零食罐头放的位置发送过去。
【实在找不到就等我回去一起喂吧,先陪它玩玩。】
那头再没回复。
打开监控软件看了看,屏幕上的程悦翻找无果,转手找了个玩具球和qq星玩起了追回。
“好了,楚哥。”
“辛苦你。”
拿了东西男人就起身出门,迫不及待的模样叫李惠还以为他下面还有工作,赶着去转场呢。
“这是怎么了,这段时间楚哥好像巴着似的等下班。还以为在哪里又接了私活了,这么赶。有点不正常……“
“这说的什么话,上班的谁不天天巴着下班啊?我看说是之前不正常才对。”
帮忙收拾着化妆包,陈磊喊着累叫她动作快些。
“这还助理呢,天天自己巴巴的盼着下班,还以为别人也和他一样……”
敢怒不敢言,李惠加快了动作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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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能喂这么多,”进门脱了外套,瞥见桌子上那一堆开了袋的零食,楚淮出声。
“嘴喂刁了以后狗粮就不吃了,还会闹绝食呢。”
见程悦一脸茫然的盯着自己,楚淮换了鞋,走近解释道。
“还会这样吗?它还只是小狗啊。几天不吃也就忘了味道了吧,怎么会养刁了嘴就不吃饭了?”
“狗和人很多地方也是相似的,“摸摸qq星的狗头,楚淮伸手拿过零食封袋。
见楚淮封袋的动作原本窝在程悦腿上的小狗瞬间站了起来,嘴里呜呜的去拱楚淮。
“你看,这机灵鬼现在就上了瘾了。人手上还有呢就眼馋袋子里的。”
拍拍狗头,男人带了些训诫的意味叫小狗垂了尾巴可怜巴巴的又窝回去。
“只是小狗,多吃点零食也没关系的吧?上瘾了就一直吃零食呗,反正不让它挨饿就好了……”
有些不赞成楚淮颇为严厉的做法,程悦维护道。
“不行,养了就要对他负责。零食吃多了会体重超标,以后生了各种各样的病怎么办?年龄大了怎么办?……”
“起码能吃的时候……”
程悦张嘴欲反驳,对上男人视线的一瞬想说的转又吞了回去。
正常情况下,楚淮都是带着笑的、温柔的,鲜少有这样严肃的模样……
这副丝毫不退的样子更是像极了杜鹤旬,特别是训诫自己时的杜鹤旬。
不可以、也不能顶撞丈夫做出的任何决定。
没等程悦说出口,身体的本能就提前做出了反应,把想说的话止在了喉间。
“怎么了?”
话说了一半就没了声,楚淮以为他是对自己有了意见,软了面,不由又靠近了些去哄。
“这会儿你手上不是还有吗?它还能吃呢……不是说要去看锦鲤吗?去晚了可就看不清了。”
转移话题,楚淮把小狗引过来又喂了点剩下的零食就去换衣服准备出门。
初春了,白天天气还是暖和的,只是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冷。
在车上的时候倒没感觉到,下了车那风就直往领口里钻,到湖边挨着水更是有了些潮。
“风吹的还有点冷……”强装镇定,楚淮按预期想的那样解下围巾,把原本叠带的两条分开,给程悦围上其中一条。
“将就一下吧,别嫌弃。”
说完这话他就转脸看湖里的小鱼去了,碎发下发红的耳朵也一并被围巾遮了并没人看见。
“这……谢谢。”
是不是有些暧昧了?
程悦心里感觉有点不对劲,但看人已经别过了脸去喂鱼,好像只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似的也就不纠结了。
只是围了下围巾,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其实想想,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也不是和那些玩的好的同穿过一条裤子,同睡过一个被窝吗?
不是什么大事。
他这么想着心里更是坦然了些,完全忽视了男人有些抖的动作和发红的面孔,自顾自的捧着鱼食一点点捻洒着去逗那些鱼。
果然没拒绝……
果然……
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吧!
围巾遮住了程悦的半张脸,只留出了鼻子和眼睛。
此时他被那条白围巾裹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只盯着游着的小鱼看,完全没发觉一旁的楚淮总时不时的偷偷瞧他,更没发现男人那红的过分的耳廓。
“一会儿一起去吃饭吧?我订了家不错的餐厅。”
“好啊,我请你吧,就算是谢谢你带我出来喂小鱼……”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不是……”
一阵风吹过,模糊了男人说出的后半句。
“什么?”
围着围巾,程悦没太听清,略微靠近了些又问了遍。
“我说,我们不是好朋友么……”
一时间的勇气和冲动被风一并吹散,楚淮抿抿唇,笑着说道。
不急……
“是呀,那我也不推脱了,有机会我回请你。我也知道一家很不错的餐厅,就在西路,你知道吗……”
想起那家餐厅的特色菜,程悦又惦记了起来,边喂鱼边给楚淮讲味道有多好。
他的心里全在喂鱼和那家许久未去的餐厅上,哪里注意到男人手里早就空了,只是吹着风温柔的侧眸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