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萦望着手绢片刻出神,据说这是母亲临终前留下的唯一信物,似是一封血书,只不过这血迹却不像字,更像某种花纹。
展开手绢,陆萦仔细对比着上面的血迹与令牌上的浮雕纹路……
同一个,真的是同一个。母亲留下的,正是四分之一的篆体“晋”字,只是血迹歪歪扭扭,若不仔细观察揣测,实难分辨。
看着这花纹,陆萦的心又被揪到了一块儿,母亲的死,必然和传闻中的三晋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说…母亲就是死于三晋会之手。
那三晋会究竟是什么来头,更何况母亲楚氏向来宅心仁厚,未曾得罪过谁,何至引来杀生之祸?五年前楚氏惨遭暗杀,一直便是陆萦的心头之痛,而今有些事情,似乎在渐渐浮出水面。
已近子时,碧落正准备伺候陆萦洗漱,却发现她已伏在桌案上睡了过去,手中还紧紧攥着那块蚕丝手绢,眉心不曾有片刻放松,依旧紧锁着。
碧落长长叹了一口气,小姐变得沉闷寡言,身上再也不见昔日那将军府任性小姐的影子了,即便这算是一种成熟,但碧落却忧心的很,她忧心陆萦将太多事情压在心头独自承担,总有一天……会扛不住的。
也许,真的该去别院散散心。
王府别院在京都东郊,确实安静,别院是依山而建,温度比外头要稍低一些,丝毫不见初夏气息。京都早就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而东郊的桃花却开得正盛,风一吹,就像簌簌下起雨来一般,美得让人怜惜。
陆萦坐在微晃的马车之中,垂首想着自己的心思,窗外桃花纷飞,飘散在她发髻之上也不曾发觉,直到察觉与她对面而坐的顾青盏,似乎在望着自己笑,陆萦才恍然抬起头,不解地望着她。
顾青盏正欲为陆萦掸去髻上的桃花瓣,可手刚伸出,却悬停了下来,顾青盏敛了面上的笑容,似是真同她…太过亲密了些。其实那日,陆萦身披白裘牵着白马站在红梅树下时,顾青盏便识穿了她的女子身份,哪有男子会生得比女子还要柔媚?顾青盏礼佛,她相信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原本以为自己的一生也便是这样了,直至与陆萦在慈恩寺的偶遇,这才是她一生故事的开端,哪怕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陆萦见她似笑又非笑,却不说话,也不问什么,依旧沉默着。
“那日…那日你为何要为我挡箭?”顾青盏微微抬头,盯着她肩上的伤,轻声问:“倘若有个闪失……”
“大概…是命中注定吧。”陆萦也不知如何去解释,她会用性命去保护一个相识不过一月的女子,倘若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她还会像那日一般义无反顾地挡在顾青盏身前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日自己太过冲动,在不了解对方的前提下就如此感情用事,这是大忌。
可是,除了父亲、哥哥和碧落,她几乎提防着身边的每一个人,这样活着,好累好累。那日雨中中箭,倾倒在顾青盏怀里时,真的好想抱她。陆萦不想再任何人面前承认自己软弱的那一面,但除了她,自己为何总是不由自主往清月阁去,去的次数越多,陆萦心中就越是明白……顾青盏,大概是她唯一想要去交心的人。
陆萦一句淡然洒脱的命中注定,却让顾青盏的心为之一颤。
“姐姐…你笑起来也好看。”陆萦见顾青盏沉默肃然,寻思着定是那日刺杀让她受到了惊吓,便学着她的语气同样说道,顺势转移了话端。
“看来,以后要多笑笑才是了。”顾青盏说着,还是伸手替陆萦轻拂掉了髻上的桃花。
“嗯。”陆萦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享受着她这般贴心的模样,就是在这样朝夕相处间,陆萦也不知自己何时开始,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难得的阳光朗照,陆萦闷在府里养伤十几日,阴雨便绵延了十几日,如今能呼吸着府外的新鲜空气,再多的烦恼也被暂时抛在脑后,至少这一刻她感觉到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