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吃着里面的油麦菜和红烧排骨,一边吃一边说:“阿姨手艺更好了。”
最近雨水很多,大概是近清明的关系。
我向局里调休的时候,局长扶了一下老花眼镜,翻了一下卷宗,看到最近破获的湖阳村抛尸案,老干部式地开口:”小唐你也是该休息休息了,啊,年假也好几年没放了吧?年轻人,啊,你们这些个小伙子,啊,也是该找个女朋友,啊,成家立业……“
听了半天教育出门。晚上下班回家的时候楼底下有一只猫,在蒙蒙小雨里哀哀地叫着。我的车灯照着它,能看出是一只三色的花猫,似乎是被人抛弃了。
掏钥匙开门,屋里很冷清,带着早春的寒气。开灯的时候才发现我的手机忘记在鞋柜上了,意外的是居然也没有人联系我。没有电话、没有短信,社交软件也已经把我遗忘。
也许今晚我死在这房子里,也不会有人察觉。等到尸体已经僵硬了,开始出现尸斑,回春的暖意让微生物开始活动,腐烂的气息影响了隔壁人家的日常生活,才会有人报警破开门发现这个可能只是因为在浴室里摔了一跤就失血过多死掉了的人。
翻一翻他的遗物发现他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只有一个联系很少的老母亲。账户上的存款不超过五位数,遗产也没有多少,存在的意义可能是让这间房子变成了死过人的凶宅,房东想起这个人的时候还会埋怨一句:”死在哪儿不好死在我房子里!“
想到这里,我从柜子里找了一条干毛巾飞奔下楼,把雨水里的那只三色花猫裹起来抱进怀里。它颤颤地在我怀里取暖,我的手指能感觉到那小小的心跳,它还活着,我还活着。
一觉醒来外面还在下雨,我倒了点牛奶给猫喝,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趁着放假回家的人还挺多,火车站全是人。我把座位让给了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背着电饭煲赶火车的大爷,揣着猫站在一边。
不要问我怎么过的安检,我也不知道。
猫被我放在外套里,我能感觉到它团在里面睡着了。旁边一个穿连帽衫的姑娘频频回头看我,好像还在跟她的同伴讨论什么,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姑娘,你有什么事儿吗?”
她被我发现反倒笑了,说:“叔叔,您衣服里是不是有只猫啊?”
……
我居然也是到了被人叫叔叔的年纪了……
被这个事实震惊了的我,敷衍地回答道:“啊……”
“我就说是的!我刚刚听见叫声了!”小姑娘兀自跟她的朋友兴奋,我带着我的猫默默走向站台准备上车。毕竟我是个叔叔,年纪大了应该跟年轻人没什么话题。
火车很快到了县城,换乘农村公交到镇上,这里已经跟当年大不一样了,包括我的家。一个头发花白、有些瘦的老头儿站在我妈身边,拘谨地自我介绍:“我姓王,早就听你妈提起你……”
我妈打断他,说:“先进来进来,饭都好了就等你呢。”
我把怀里的猫掏出来,让它下来透气。老头儿有些讪讪地道:“果然是城里人,还把猫崽子揣衣服里。”
这样也好。
自从我跟我妈摊牌之后,她对我一直不冷不热。知道我能自食其力,她就没怎么管过我,我有时候会给她汇点钱回去。
现在对我的态度突然好转了许多,大概也是因为这位隔壁王叔叔。两个人能做个伴也挺好,比孤家寡人强。
晚饭做了我喜欢吃的红烧排骨,我妈一边给我夹菜一边说:“明儿给你外婆扫墓去,今天就先好好休息。”
“鞭炮香蜡买了没?”我问。
“你王叔早就买好了,都不用你操心。”
我就没话说了。
第二天还是下雨,清明的雨总是缠缠绵绵不停的。我抱着一筒鞭炮走在山路上,王叔拿了一把砍柴刀在前边开路,一边砍一边说:“这野草啊,就是长得快,你看这俩月没来,又长成这德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