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空出的手抬起,轻微地拍了下对方的头:“喝药。”
姜君瑜如受惊了兔子似的,身子往后缩了一步,退开他的巴掌。
骨节分明的巴掌悬在空中,迟迟没能落下。
烛焰忽然跳了火花,发出“噼啪”的细碎声响。
姜君瑜抬头,望着他看起来应当带着温意的掌心,迟钝地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呐呐:“我想睡了……”
裴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终于收回了手,将药碗放到一侧,垂下的眼睫浓密而长,遮住眸子里的所有神色,他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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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君瑜向来不是叫人省心的,从她幼时便爱耍赖躲懒姜父就知道了。
但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这么叫人不省心。
“你再说一遍?”他朝人吹胡子瞪眼,企图制止姜君瑜离经叛道的想法。
“我说,”姜君瑜稳住心神:“我不想嫁入东宫了。”
笔墨纸砚掉了一地,姜善中到底没舍得朝女儿发脾气,只是将东西打落在了自己身侧,却也足够叫姜君瑜吓了一大跳。
“你以为落在你身上的婚约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圣上下了旨的,有什么差错都是要砍头的。”
姜君瑜梗着口气:“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不知道!”姜善中气得不行:“为什么呢?先前不是说得好好的么?”
难不成说因为太子心太黑了,自己又没了探心的本领,倘若姜家跟他彻底绑在一条绳上了,那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杀全仰仗对方了。
姜君瑜闭口不谈,垂下脑袋。
这几日的变故叫她整个人都消瘦了一点,门再也不出了,好似真的被那场落水吓到了似的,连人也基本不见,几日未曾见太阳,仿佛人又白了一点。
她的下巴尖更明显了,一小截,什么话也不说,抿着唇。
“……你不要想了,好好休养,下月初九是个好日子。”姜善中大手一挥,将她剩下的话全堵住。
姜君瑜挣扎了几下,被姜善中喊侍女拉开,退出书房。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姜君瑜不适应地眯了下眼,明明秋日阳光好,却叫她通体凉寒,仿佛有冷意延着脊背一点点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被冻到似的,缩了下脖子,下巴埋进狐毛里。
忽然被铺天盖地的暖意包裹。
空气中混着浅淡的松柏香,裴琅不常用固定的香料,总是混着来,然而他身上却有着固定的霜雪味,好似他整个人的感觉,不高兴时能将人冻成冰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