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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寒气护体(1 / 1)

眼看安祤飞身而来,和君贤倒也恢复了迅速的反应,右手向前一挡,立刻掐了一个水决,以此想要降低石门前的温度再说,然后再念了口诀把门关上应该就无虞了。

却没想到,当和君贤掐诀准备施法之际,那立在安祤肩头的雪蟾突然张口“嘶嘶”两声。

随即大嘴一张,雪蟾口中立刻吐出了一大股蒙蒙白气,犹如浓雾。

别看这一股白气不怎么样,淡淡的,很快就散开在空气中,但几乎是同时,当白气甫一沾染到了和君贤的身体后,他竟整个人就这样被冻在了原地。

而且被冻住的和君贤右手高高扬起在空中,还保持着掐诀施法的姿势。

这还没完,很快,他浑身上下响起了一阵“咔咔”声,不过转瞬,像是穿上了一件铠甲似得,给严严实实地覆盖上了一层透明的冰晶!

眼睁睁地看着和君贤在自己面前被冻成了一个大冰雕,安祤有些傻了眼。

不过安祤很快就回过神来,知道始作俑者是谁,直接伸手将肩头的雪蟾抓起来,捏住它后颈柔软的皮肤:“小雪,你在干什么,快给君贤大哥解冻,别冻坏了他!”

“嘶嘶嘶嘶”

有些委屈地蹬着悬在空中的四只脚,雪蟾叫着,倒是立马一口淡金色的雾气吐出来,喷在和君贤的身上。

和白色雾气不同,那淡金色的雾气刚一接触到冰晶,肉眼可见,覆盖了和君贤全身的冰晶“铠甲”竟转眼间就融化了。

只是融化之后,和君贤浑身上下包括头发都湿漉漉地,滴滴答答往下直滴着水。

还好和君贤反应快,赶紧掐了个净身决,蒸发了身上的水汽,衣衫也迅速恢复了干爽平整。

“小雪,给君贤大哥道歉!”安祤的语气颇有些严厉,但捏着雪蟾后颈的手已经松了,任由其跳回到了自己的肩头,显然是外厉内荏,舍不得让雪蟾受委屈呢。

“嘶——嘶!”

雪蟾倒也乖巧,赶紧发出两声鸣叫,意思是自己有些冲动了,然后又紧接着一连串的“嘶”叫声,开始向安祤解释起来它为什么会把和君贤给冻住。

以手扶额,安祤真的要崩溃了,没想到雪蟾灵智已经高到了这份儿上。

因为雪蟾刚才的鸣叫,意思分明是在埋怨和君贤不该作势要施法。

它身为安祤的灵宠,这种时候就是应该要把可能的危险给排除掉!所以才张口喷出了它的本命寒气来冻住和君贤。

它还说,它的本命寒气可是很珍贵的,得在有无根之莲的寒潭中洗三次澡才能存得这么一丝

所以,绕了半天,雪蟾告诉安祤,它不但没错,还很敬业,很无私!

安祤十分无奈,伸手戳了戳雪蟾的脑袋:“若不是君贤大哥以一瓶八品的丹药将你换回来,呃,虽然后来那瓶丹药没被虚山真人拿走但这不重要。因为若不是君贤大哥帮忙,你那里还有可能从壳里孵出来,如今早成了人家碗里的白水煮蛋呢!”

“莫非,这个雪白的小东西,竟是当初咱们从皓月仙宫带回来的那枚生机全无的死卵么?”

听见安祤这样说,和君贤才恍然大悟,嘴张地老大,再看着安祤和肩头的雪蟾“争执”,那难以置信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丰富了!

“对啊,就是它,它叫雪蟾。”安祤认真地点点头,随即将自己如何不小心把当初那一枚兽卵掉在碧潭中央,然后今天它怎么突然从水里跳出来的种种情况都给和君贤讲了一遍。

见和君贤听得津津有味,安祤说完,还补充了一句:“而且据安叔叔和杨婆婆的查看,他们都很肯定我的小雪乃是上古寒蟾一脉的后裔哦。将来,说不定可以直接进化成为神兽呢!”

和君贤上下打量,连连称奇,当然也充满了羡慕:“看来小姐的眼光的确独到,那时候,皓月宫满院子的仙人哪一个修为不比我们高呢,却都以为那只是一个死卵罢了。”

“要是那虚山真人知道了,恐怕肠子都要悔青吧?”安祤有些狡黠地转了转眼珠子,笑声如铃。

抬手扶额,和君贤倒觉得这纯属个人运气,就算虚山真人知道了,也没办法反悔什么,不过小心一些总是好的,便嘱咐道:“小姐还是不要声张了雪蟾的来历,以免惹来祸端。毕竟师尊和杨婆婆都说了,雪蟾乃是神兽后裔。神兽后裔存世稀少,旁人知晓了,怕是要眼红的。”

“我这不是只告诉了安叔叔和杨婆婆,还有君贤大哥你吗?你们三个是我最亲的亲人,这才毫无保留呢。”安祤眨眨眼,晶亮的眸子毫无瑕疵,犹如一块墨色水晶。

“小姐”和君贤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哪怕对方仅仅是一个九岁的小姑娘,但这份情谊对于自己来说,却意义重大。

十五年苦修丹道,师尊虽然温和耐心,但始终是隔了一层仙凡之别,如今有了安祤这个小妹妹的陪伴,和君贤突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这三玄宫也显得温暖了许多,真实了许多。

不曾意识到和君贤心中的诸般感动,安祤细长的柳眉轻轻扬起,颇有些娇嗔的道:“所以君贤大哥,你后可不可以不叫我小姐啊?”

和君贤也不是一个婆妈的人,深吸了口气,笑意愈发温和地道:“好吧,祤儿,所以师尊是打算让你试试看凭借雪蟾的保护可否承受住地脉真火的温度吗?”

“就是这样的,叔叔说如果我可以靠近丹炉,以后就能跟在君贤大哥身边观摩您炼丹呢。”提到这一茬儿,安祤显得很是激动:“算算这才一个月,我真没想到自己不但可以研习丹经,而且竟有机会可以靠近丹炉观摩炼丹了呢。”

和君贤也笑了:“这都是个人的仙缘。祤儿你虽然没有仙根,但福缘深厚,今日更是得了这个了不起的雪蟾作为伙伴。这些,哪怕是修炼有成的仙人,恐怕都是羡煞不已的啊!”

感叹了一番,和君贤才正色道:“准备好了吗?”

重重的点头,安祤早已做好准备,就等进入炼丹房检验一番雪蟾的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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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炼丹室之中,一簇色泽幽蓝的地脉真火跳动着,阵阵炙热之气喷薄而出,若非有青玉石壁的阻挡,恐怕整个三玄宫的温度都会随之升高不少。

地脉真火上,一尊人头大小的丹鼎被上喷的热气抬高,悬空而立,正匀速地旋转着,而鼎壳因为真火的烘烤,色泽通红发亮,已然看不出原本的材质。

许是要出丹了,鼎盖偶尔跳动,丹内更有阵阵药香隐而不发,眼看这一炉七品的灵丹就要成形!

而如此近距离去观察地脉真火和眼前的丹鼎,对于安祤来说还是第一次。

亏得有肩头雪蟾的保护,安祤没有觉得不适,还一丁点儿热气都感受不到,更丝丝凉气蔓延全身,十分舒爽。

而负责炼丹的和君贤却还是忍不住好奇,一边看顾着炉火,一边不时地将目光落在安祤肩头的雪蟾身上。

这小家伙,看起来不怎么大,却法力高深,一口气就把自己给冻成了冰雕!

心中暗暗腹诽的同时,和君贤倒是替安祤有了这个灵宠而感到高兴。

不然,以安祤凡人的肉身,恐怕再过十年都没法接近丹室,如今却好,有了雪蟾的保护,她已经可以近距离地观察炼丹的过程了。

或许不久后,自己就能手把手教她开炉炼丹了吧?

“咦,君贤大哥,你压一压火,要爆丹了!”

安祤脆声一叫,倒是提醒了和君贤,几乎是对方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突然感到了丹炉的异动,赶紧一个掐诀,将地脉真火压了压,然后隔空又是一个口诀打在丹鼎上,令其旋转的速度减缓。

随着和君贤的动作,原本从丹鼎中溢出的淡淡苦味即刻消散,一抹清甜浓郁的药香取而代之散逸而出,且逐渐浓郁起来。

“好险,若是差了这一丝的时间,整炉金华凝霜雪就要爆丹了。”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和君贤缓了口气,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安祤竟然比自己还早发现了火候的不对劲儿。

不过现在不是询问安祤的时候,和君贤将全副精力都用在了照看这炉丹药上,目光沉静,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将地脉真火控制在一根手指粗细,然后打出一个法诀,使得丹鼎升高了一尺有余,直到火苗不再接触到丹鼎的底部的高度才停止。

如此好半晌,和君贤突然一个动作,丹炉的盖子更是随之一开!

顿时,一股独特的药香刹那间满溢了整个炼丹室,味道正是自己服用过的金华凝霜雪,这令得安祤很是激动,张大了嘴,用力地呼吸着这馨香的气息。

“太好了,这一炉金华凝霜雪成了!”

将丹鼎隔空控制好落在脚边的地面,取出其内六枚浑圆的丹丸,和君贤仔细检查着每一枚丹药,小心翼翼的样子,十分谨慎。

可仔细看了一遍,和君贤都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不禁叹了口气,略带可惜地道:“哎,还是差一是差一丝火候,原本我还期待着能出一枚无暇丹品。”

“这些都是有缺丹品的金华凝霜雪吗?”安祤凑过来仔细一看,果然与自己曾经服食的半枚无暇丹品不一样,这六枚丹丸虽然也馨香独具,但却少了几分灵性。

“不过这一炉毕竟比上一炉的品质要略高一筹,下一次应该能成!”和君贤对自己极有信心,倒是不怎么沮丧。

话锋一转,和君贤突然记起了什么:“对了小姐,刚才你怎么发现火候不对要爆丹的呢?”

“我么”

安祤愣了愣,略有思索后才开口答道:“我也不是太清楚,就是之前鼻子闻到一股焦味,也感觉到了丹炉之中似有一团戾气在氤氲而成,所以才开口喊了出来。”

和君贤有些稀奇得上下看了看安祤,啧啧道:“小姐,君贤跟随真人专注丹道十五年,开炉炼丹也有十年的时间了,却也不能像你这样一下就闻得出火候中的细微差别啊!”

“莫非我天生鼻子灵?”安祤粉唇一撅,倒是觉得有这个可能,因为每次自己都能闻出来杨婆婆在厨房里帮自己准备的饭菜,一猜一个准呢!

“小姐,这可不是鼻子灵就能闻出来的!”

和君贤像是发现来说很么了不起的事情,神色略有些激动:“炼丹的过程好比一场赌博,隔着丹炉,丹师根本没有办法完全知晓其内发生的一切。从灵材化液,到经由真火的烘烤祛除杂质,再到留下可供服用的精华部分,最后由真火慢慢将其逐渐凝结化为固体丹丸的形状每一步,都有爆丹的可能!一旦爆丹,那么整炉丹药就都废了,连点儿残渣都不会剩下,只有一团焦炭的。”

“原来炼丹这么难!”安祤眨了眨眼,方才明白炼丹的过程竟充满了变数。

“其实,成丹之所以困难,并且有极大的几率爆丹,一切都是因为地脉真火的控制太难了。”和君贤捏紧了拳头,难掩激动,接着又道:“地脉真火源自地底深处,天然生成,温度极高,可瞬间将灵材催化为液态。所以用地脉真火来炼丹,一直以来都是丹师的不二选择,可地脉真火有个毛病,那就是不稳定!”

“怎么个不稳定法?”安祤听得入神。

“地脉真火是活的,不是死的,它有自己的灵性。但它生性过于活泼,且不太喜欢受控制,所以丹师控制起来极难。取一条地脉真火,将其以禁制之法困住,但却困不住其灵性,使得真火有时候会突然变大,有时候又会突然变小。变小,温度降低,达不到炼丹的要求;变大,温度提升,若不控制,灵材就都糊了。哪怕已经临近成丹的固态,因为真火太过旺盛也会突然爆丹,让丹师功亏一篑。”

听得和君贤仔细解释,安祤才发现炼丹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而且用这地脉真火拿来炼丹,还真有些不太靠谱,遂张口道:“那除了地脉真火可以炼丹,还有其他的火吗?不行,咱们换一种温顺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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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安祤个子不高,身段却柔软的不像话,浑身上下带着一股独有的馨香,这样与自己抱个满怀,还好有炉火掩饰烧红的脸颊,不然和君贤会更尴尬。

但尴尬之余,自己也很快放松了心情,毕竟安祤年纪还小,若是按照凡间的算法,自己的年纪当她的父亲也绰绰有余了,所以抱一抱也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根本不会有丝毫的邪念产生。

想到此,和君贤自嘲地笑着,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了起来。

“君贤大哥,你可是我的大恩人呢。”甜甜的笑着,安祤仰起头,看到和君贤略带腼腆的笑容,再看自己一双沾了炉灰的手正好印在对方的心口上,素白的衫子十分醒目的两个灰色手印,赶紧往后又是一跳:“呀,弄脏你的衣服了!”

“没关系。”和君贤看着像小兔子似的安祤,脸色已然恢复了正常,不再腼腆局促,反而释然得笑了起来。

“哈哈,君贤大哥,刚刚莫非你是脸红了吗?真好玩儿!”

指着和君贤略带绯色的脸颊,再联想到自己主动“投怀送抱”,安祤捂着肚皮,竟笑得止不住了,惹得和君贤也是“噗嗤”一声,大笑了起来。

一大一小两个人在炼丹房内笑得十分畅快,笑声也从经由敞开的青玉石屋大门传了出去,传到整个三玄宫。

这笑声被安期生和杨三娘听见,起初两人的反应都是一样的,觉得只是年轻人之间的玩闹罢了,有些无奈地甩甩头,但渐渐的,两人眼底都涌现出了一丝笑意,而且这笑意也越发深刻起来

待安祤笑够了,突然想起自己过来寻和君贤,是还有一件正事儿要做呢!

于是又打了打腹稿,然后十分郑重地收起了笑容,安祤颇有些骄傲的道:“君贤大哥,其实就算没有小雪的帮助,我也能靠近到炼丹房十步之内了呢!”

“十步之内什么?”

和君贤一时没反应过来,待重复了一遍安祤的话,才恍然大悟,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这怎么可能!上一次小姐来万炼阁,不过到了外围就已经无法承受地脉真火的热浪,这才短短一个来月的时间,莫非是北极真人给了您避火的法宝么?”

“哦,还有可以碧火的法宝么?”安祤一听,不乐意了:“怎么不早说还有这种好东西呢!”

“真人是想小姐先熟读丹经,有了基础才能动手实践嘛。”和君贤忙帮着安期生解释了起来:“而且避火的法宝一般是需要佩戴者用法力催动的,那种无需法力天然可以避火的法宝,可是机位稀少的,哪怕是师尊也要费力寻找,所以一时也没能拿出来给小姐用。”

“嗯,你说的在理。”安祤接受了这个答案,心思又回到了自己的说辞上,只然后神神秘秘地左右看了看,似乎怕有人偷听一般,然后走上前两步,凑到和君贤耳边,低声道:“君贤大哥,我给你说一个秘密,你可别告诉其他人哦!”

nbs>“呃,小姐,既然是秘密,您还是别告诉我了。”和君贤觉得有些尴尬,怕安祤说出什么关于安期生的隐秘,自己身为弟子,若知道了师尊的隐秘,那还真不好自处啊。

“没事儿,我想告诉你。”安祤很是严肃,声音也拉高了几分:“而且,君贤大哥难道你不好奇,为什么我在短短一个来月的时间内,以毫无仙根的体质,就能大幅度地提高承受地脉真火温度的能力吗?”

果然,和君贤忍不住露出一脸的好奇之色。

“这是因为咱们三玄宫生长的那一株无根之莲!”安祤倒是没拐弯,直接就说出了口。

“无根之莲对,是那一株碧潭中央的菡萏!”和君贤平日里都在认真修炼丹道,是不怎么出万炼阁大门的,唯一每个月会替代安期生走一趟皓月宫参加交易会,或则去玄州的坊市买卖一些丹药和陵菜而已。所以他对玄州仙界十分熟悉,但相反,对三玄宫里头的各处却比较陌生。毕竟他在三玄宫的身份,也不方便四下行走闲逛的。

经由安祤提醒,和君贤脑子里倒是勾勒出了那一株碧潭菡萏的形象来,似乎颇为什么,追问道:“那无根之莲来历特别,的确像是个不出世的异种。但是这和小姐体质的提升有什么关系呢?”

“无根之莲几百年都不曾开放,可如今菡萏花苞已经裂开了一丝缝隙呢!我看得出来,它一旦真正的绽放,定然会是绝世的青莲!”

解释的兴起,安祤单手一扬:“知道绝世青莲吗?君贤大哥,这世上本已无青莲,因为伴随着盘古大神开天,可孕化天地的逆天至宝混沌青莲已然分化。它的莲子、莲叶、莲根统统都变成了上界神仙们手中的法宝。但生在三玄宫内的那一株菡萏,应该就是一株青莲,因为,它的颜色和传说中的青莲色一模一样!”

“小姐,青莲色,实为紫中含青的颜色,在存世的所有植物花卉中,唯有青莲方可绽放出那样的绝色来。”看到安祤说得十分激动,和君贤连连称是。

不过和君贤目露疑惑,话锋也随之一转:“小姐,青莲绝色,若那一株无根之莲果真能开出青莲,的确是一件绝古通今的妙事儿。不过还是那一句话,这和您身体的变化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是大大的有啊!”

安祤笑得很是开怀:“你还记得我三番两次在莲叶上睡着了么?那是因为青莲在绽放的漫长过程中,会释放一种极为香甜的清灵之气,起先我还觉得奇怪,怎么菡萏没开花也有花香呢,后来被我无意间吸收了,才发现其中的秘密呢。”

说着,安祤做出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小嘴儿嘟起,看起来煞是可爱:“此香气就是菡萏发出的灵气呢,不同于仙气,这灵气无须拥有仙根就能被我身体吸收,将我从内到外统统都给彻底的滋养了一番。而且,在吸收了绝世青莲的灵气后,我身上也散发出同样淡淡的香气呢,你闻!”

小手高高扬起在和君贤的面前,安祤眼巴巴地让他来闻自己的味道。

果然,在炉火的照映下,安祤手背的肌肤透出一抹好看的淡粉色,泛着晶莹粉糯的光芒,根本不可能是凡人能够拥有的皮肤状态。

“小姐,君贤鼻子还算灵光,不用靠近也能闻到您说的那股香气。”和君贤看得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

其实他早就察觉了安祤这段时间来身上会时不时飘出一抹淡淡的香气,这香气馥郁清冽,不甜不腻,而且会让人感到神清气爽,甚至让人忍不住想要多亲近这个小姑娘。

不过这种香气也只有靠近了才能闻到,幽幽的,若不仔细分辨的话,容易疏漏。

看到和君贤红着脸点头,安祤总算放过了他,没再强迫对方闻自己的手,只继续道:“绝世青莲释放的灵气,不仅仅会让我身具异香,还能提升我的体质呢。如今,我虽不比修士,但身体的强韧程度却远超普通的凡人。而且这才一个月的时间,若是我持续地吸纳青莲绽放过程中散发的清灵之气,身体素质肯定还会随之提升!”

和君贤听着,却是想到了一个问题,颇为不解:“若这绝世青莲散发的灵气如此厉害,为什么北极真人没有发现呢?还有杨三娘前辈,他的修为不必师尊差的,难道她也发觉?”

这句话正好问到了点子上,和君贤倒不是不相信安祤,而是怕事出有因,万一那绝世青莲的绽放并非完全带来的是好事儿呢?

安祤与那菡萏十分亲近,不得不防!

没有注意到和君贤脸上一闪而逝的担忧,安祤心中早已把说辞演练了好几遍,此刻一一道出,略有些紧张,只得装作一副懵懂可爱的样子:“我不清楚安叔叔和杨婆婆是否知道菡萏在绽放的过程中会溢出清灵之气。”

说着安祤略微挪开了与和君贤对视的目光,略有些心虚:“我只知道,是从一个月前我莫名其妙在莲叶上睡着了开始,体内才发生的变化。而菡萏也是从那时候算起,紧闭的花苞裂开了一个缝隙,我甚至能看到一丝青莲色的灵气飘出来,然后钻到我鼻息里呢!”

“散出的灵气不会消失在空气中,而是主动进入小姐你的体内”

和君贤琢磨着,突然灵光一闪,联想到了唯一的一个可能:“莫非绝世青莲和你肩头的雪蟾一样,已经将小姐认主了?”

“什么呀,无根之莲又不是灵兽,如何认主呢?”安祤倒是没有料到和君贤会说出这样一个“答案”来。

和君贤有些激动:“绝世青莲并非凡物,在十洲三岛,甚至是诸个上位仙界,都应该是绝迹了的。如今能出现在三玄宫,就已经是一件了不起的奇迹了。而且据君贤了解,绝世青莲并非是单纯的植物,嗯,可以这样说吧,它和神兽一样,是一种拥有灵性的植物!”

“我的青莲子是有灵性的。”安祤点点头,眨眼看着眨眼看着和君贤,有些期待听他继续说下去。

和君贤很肯定:“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自小姐五岁时,就能得莲叶承载,去往连师尊都无法靠近的碧潭中央与菡萏作伴。可见小姐与绝世青莲是有缘的。而绝世青莲沉睡了几百年,终于在一个多月前恢复了灵性,开始绽放,此时此刻,小姐又正好陪伴在青莲的身边,所以才能得了它绽放时的灵气。”

单手在空中一扬,和君贤的书生毛病又有些犯了,脑子里开始浮现出一些曾经阅览过的上古书籍:“对,肯定是这样的。植物和灵兽一样,都可开启灵性。远古的大神中,也不乏植物系的,而且一个比一个厉害。在上古传说之中,甚至还有‘万物之灵本为树’的说法。树,只是一个广义的概念,其实指的就是植物。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从万丈深海,到万丈高峰,哪怕没有我们人类生存的地方,也会有植物存在。这是因为植物掌握了生命之本,对于生命的本源,它们有着最根本的明悟,所以再艰难的环境下,都会有植物的存在,只是种类不一罢了!唯有植物,它们才是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上最高的生命形态。”

“这么厉害!”安祤本来只是编了一个亦真亦假的说辞,想要验证是否可以拿去搪塞住安叔叔和杨婆婆,却没想到引出了和君贤关于“万物之灵”的这一番慷慨陈词,听得自己都激动了起来。

因为青莲子的种种表现,与和君贤所言不谋而合。若它真的是一株植物系的灵兽,甚至是神兽的话,那对于自己来说,岂不是极好的一件事儿!

“唯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只有小姐才能收获青莲绽放的灵气,而北极真人和杨婆婆没有察觉此事。”和君贤总算自己找到了“答案”。

“还有,小姐,或许你肩头这只雪蟾将您认主,也是因为您身上有绝世青莲气息的缘故。”说着,和君贤不由得看向了雪蟾:“灵兽最喜欢生存在灵植的周围,更别提神兽了。它可以敏锐的察觉到我们无法感知的生命本院。您体内拥有源于青莲的灵气,这灵气可是传承自混沌青莲的,极不简单。而雪蟾本就出生于无根之莲的水中,与您成为伙伴便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了!”

和君贤说着,很有些羡慕:“灵兽主动认主本来就很难,更别提灵植了。小姐可以努努力,好好和绝世青莲培养感情,一旦其真正绽放的那一天,就是它恢复灵智的一天。到时候,认主一事便是水到渠成的了!”

“让绝世青莲认我为主?”

安祤脸红红的,那是因为情绪十分亢奋的缘故,可再兴奋,她也是有理智的,于是深吸了口气,摇头道:“哪怕绝世青莲并非混沌青莲,但总是它的传承者。能够得到混沌青莲认可的,都是些只闻其名的大人物呢。我算什么啊?而且青莲本无根,我又该怎么留住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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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安祤强压着情绪,和君贤觉得有些心疼。

半鞠身,和君贤目光温和地平视着安祤,语气恳切的劝道:“小姐,您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如今您和那株菡萏关系已经超越了普通的人类和植物的关系。它既然能用莲叶载您过去靠近它,又能从菡萏中吐出灵气来滋养您的身体,已经是旁人羡慕不来的了。所谓认主不认主,却只是一个形式罢了。”

小姑娘的心性跳脱,心情也起伏变幻的极快,听得和君贤这样说,安祤脸上的仓惶之色骤然褪去:“也对,我需要的是一个伙伴,不是什么灵宠。哪怕有一天青莲绽放,离开了玄州仙界去了更高的上界,我也只会替它高兴,而不会埋怨什么的。”

别看安祤个头不高,身子细弱,但心胸却十分广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真心实意,毫无半点矫揉造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流露的亦全是坦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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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青莲子是伙伴,我绝不是它的主人,也不需要它认主。”说着,安祤也像是完全放下了心中的包袱,眉眼弯弯。

看着安祤自言自语,和君贤有些愣住了。

青莲认主的意义,哪怕并不是非常熟悉修仙界的自己都懵懂地知道该有多么的重要。

可眼看安祤年纪那么小,却洒脱如斯,且神情自若绝非装模作样,和君贤终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她可以凡人之躯得到绝世青莲的青睐!

也明白了,为什么她可以一眼看穿连诸多仙人都看不起的死卵竟然生机尚存!

更明白了,为什么她可以得到雪蟾孵化后的立即认主!

还有她为什么第一次观摩自己炼丹,就能拥有辨认地脉真火的天赋!

这些发生在安祤身上的仙缘,每一样若是放在其仙人的身上,都是令人无比震惊的。

可偏偏安祤没有仙根,体质虽然比普通人要强一些,但却仅止于此,比她修为高深的人多得是,为何这些仙缘会落在她的身上呢?

在和君贤看来,其实是有答案的。

这个小姑娘虽然才九岁,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心思敏捷,性格更是豁达开明,天然的无垢无妄之体,犹如九天真女下凡,拥有天生的灵慧。

而这些难得的品质,甚至比拥有仙根可以修行更为珍贵!

莫非,杨三娘说的以德修行,真的可以印证在安祤身上吗?

没有察觉到和君贤眼底深切的目光,安祤歪了歪脑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巴巴地从怀里掏出一张薄薄的金纸来:“不说我了,对了君贤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和君贤看到金纸上紫阳宫的印记,以及“,以及“请柬”两个大红的字迹,一下就明白了这是什么。

温和的表情逐渐收起,和君贤略显得有些无奈,却还是勉强一笑:“小姐,云瑛仙子十六岁了吧,这应该是她生辰宴会的请柬。”

“君贤大哥,安叔叔后天有事儿,所以啊,他安排你送我一起去哦!”安祤不解得眨眨眼,仔细地看着和君贤,果然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

不过紧接着和君贤就眼神一暗,似乎有些自卑,说话间略低了低头:“云瑛仙子的生辰宴会,邀请来往的应该都是一些玄州仙界的仙人后裔。我一个小小药童,怎敢登堂入室。到时候就乘飞舟送小姐到门口吧,我会一直候着,等小姐饮宴归来再带您回去的。”

安祤却不乐意了:“君贤大哥,你都能炼制出七品的无暇之丹了,在玄州仙界也能有一席之地,难道还比不过那些受邀的仙人后裔吗?你还让我不要妄自菲薄,结果你却对自己如此不自信!”

“小姐,这你就不知了。”

和君贤甩了甩头:“玄州仙界盛行丹道,丹师逾百人,能与师尊北极真人其名的丹道大师也有数十人。以君贤的本事,在这些仙人后裔的眼中还真算不上什么呢。”

“云瑛姐姐的修为比起君贤大哥,谁高谁低?”安祤不死心地又问。

“我从十五年前开始修炼,至今已达动以化精的境界开丹田宫。云瑛仙子应该是和其他玄州仙人一样,五岁启蒙,开始修炼,如今修炼十一年,算算,应该差不多也是如此。”

和君贤不知安祤为何有此一问,却又主动补充道:“动以化精是修行的第一个境界,完成了此境界,可开丹田宫,使之仙灵之气存息吐纳转化为精纯的法力存于丹田。而后,要不断提升法力的精纯程度,一旦达到炼精化炁的境界,可开绛宫。所以,只要没有开绛宫,都算是动以化精的修为。”

“那同样的境界,那你和云瑛姐姐应该也有高低之分吧?”安祤追问道。

“嗯,云瑛仙子虽然修炼的总体时间比我少了四五年,但她五岁就开始修行,我却是二十岁才开始接触修仙。还有,因为我修的是丹道,除了吐纳仙灵之气外,还要以炼制的灵丹来辅助提升法力,比云瑛仙子单纯吐纳修炼要更麻烦一些。所以一增一减之下,我应该略胜一筹。”

和君贤明白安祤的意思,自嘲道:“就算是我的修为高于云瑛仙子,又如何?恐怕在紫阳真人的眼中,我这样三十多岁修行还在动以化精境界的小修士,只怕和蝼蚁没有分别吧。”

安祤有些急了,扯了扯和君贤的衣袖:“君贤大哥,你如此妄自菲薄实在毫无意义,后天就是云瑛姐姐的生辰宴会,你与我同去,咱们且看看紫阳真人待你的态度如何,行吗?”

“可是人家没有邀请我,而且我也没有准备贺礼。”和君贤继续找着借口,但自卑归自卑,心里却还是想去见紫云瑛一面的,哪怕是断了念想,也总要先见一面才能死心的。

安祤虽然年纪小,但也能分辨出和君贤此刻的心态。

在凡间,一个不过二十岁就能当上官的,哪怕是小吏,定然也是人中之龙。后来和君贤更是被太真夫人看上其资质不凡身具仙根,三试其性后,得以提携至仙界修行,更是在炼丹一途上颇具天赋。

如此优秀的人物,本该有着铮铮傲骨才对,却偏偏在玄州仙界这个讲究底蕴的地方,他没有根基。

十五年来,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后,和君贤的傲骨恐怕早已也被渐渐磨平,虽然棱角不再锋利,但应该有些不甘心吧?

于是想也没想,安祤直接把还没捂热的那一枚六品太清金液之华拿了出来,递给了和君贤:“我这里有一枚六品金丹,是叔叔给的,你拿去作为贺礼!这样紫阳真人方知你在三玄宫的地位!”

“那你呢?小姐和云瑛仙子情同姐妹,难道空手而去?”和君贤没有接,看着安祤,反问道。

安祤却眨眨眼:“和君贤,你不要看不起我,怎么说,我也是安叔叔最疼爱的小侄女儿,平日里也得了些好东西的。而且我又不需要送六品金丹去撑面子,只需要投其所好,送一件别致些的礼物讨云瑛姐姐欢心就行啦。”

和君贤不是不想拒绝,而是他身无长物,倒真找不出比这枚六品金丹更好的东西来作为贺礼了,只得长叹了口气,点头道:“如此君贤就谢过了。”

说着,和君贤还十分慎重地向着安祤拱手行了一礼,可见他心中对这件事情的看中程度!

不等安祤反应,和君贤又站直了身子,将之前炼制好的三枚无暇七品灵丹取了在手,看样子,竟是要都给了她:“小姐,这个药瓶你收好。这三枚无暇品质的金华凝霜雪十分适合您来服用。但是不能贪多,要一粒一粒慢慢让身体吸收了才好。即便您的体质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毕竟和仙人有别,贪多嚼不烂,切莫心急。”

“这”安祤睁大了眼,虽然她早就有心找和君贤要一颗之前炼成的无暇丹品,但一直没好意思开口,如今见对方似乎是要都给了自己,却连连摆手:“君贤大哥,你若是觉得收了我一枚六品金丹不好意思,想要还礼,我是不会要的!一颗也不要!”

“小姐,你误会君贤了,就算你不把那一枚六品金丹让给,我也会把这三枚无暇之丹给您的。”和君贤温和的摇摇头。

安祤抿了抿唇,想了半晌,还是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行,就算和六品金丹无关,我不能都收了啊。君贤大哥,你好不容易炼出来这三枚无暇品质的,都还不够你自己服用来提升修为吧?你怎么能全都给我啊!”

“小姐,君贤虽然是书生出身,却不是个迂腐的。”和君贤看到安祤眼神有些古怪,看向自己像是看书呆子一样,不由得洒脱一笑:“若无小姐提醒爆丹,君贤又怎会炼制出这三枚无暇品质的丹药呢?”

说罢,和君贤毫不在乎,直接硬将直接硬将药瓶塞到了安祤的手心:“而且我要说的是,通过和小姐一起配合炼制那一炉丹药,我发现了一个炼丹十五年都不曾发现的问题,那就是我似乎太过小心了,对于火候的控制有些过于谨慎,导致成丹的时间偏长。若是我胆大的同时心细些,将地脉真火放大点儿,加快成丹的速度,我有信心,在以后的炼丹中,每一路必能出一枚无暇之丹!”

深吸了口气,和君贤再一次地对着安祤拱手行礼:“这经验得来不易,却是全靠小姐的帮忙,所以还请收好这三枚无暇之丹,算是君贤的一点谢意。”

“我我说不过你!”安祤听得似乎有那么些道理,但手里托着三颗无暇之丹,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直接拔开瓶塞,倒出一枚浑圆的丹丸在手,安祤重重放到和君贤的手上:“虽然我道理没你那么多,但也知道知足。三颗,我二你一,咱们分了,也算是你不欠我的,我不欠你的,两清了,如何?”

和君贤捏了捏丹丸,看向安祤的眼神也更柔和了些:“也罢,就随小姐的安排吧。”

“正好,这枚无暇品质的七品丹药,我还有他用。”和君贤转而道:“有了这枚丹药,相信师尊会同意让你直接开炉炼丹的。”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咯!”安祤笑着,对于自己能否获得允许开炉炼丹,似乎并不是很担心。

“走吧。今日就到这儿,小姐可以回去凝神静气,先服下一枚无暇灵丹。”

和君贤将丹炉放好,又把地脉真火以阵法压制,不至于在无人的时候真火肆虐而起,便带着安祤离开了炼丹室

没有跟着和君贤去栖晟院找安期生,安祤身上揣着两枚无暇品质的灵丹,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来到了碧潭。

薄薄的日光下,深邃的碧潭反射出点点金光,衬得中央一株菡萏更显神秘莫测。

感觉到安祤的靠近,菡萏摇曳着,似是在欢迎她的到来。

而立在安祤肩头的雪蟾也像是回到了家里一般,两条腿一蹬,就直接纵入了水中,然后十分畅快地游弋着,哪里还管得了安祤?

“小雪,你也不等我!”安祤叫骂了一声,却是笑眯眯的,显然没当回事儿。

不过想起之前雪蟾说它吐一次本命寒气,就需要在无根之莲的水中洗三次澡,安祤倒是巴不得它多在水里呆着,说不定还能积累些修为吧?

脑子里正想着雪蟾,脚边,一片诺达的莲叶已经飘来,安祤收回深思,熟练的脱下鞋袜,一屁股就坐了上去,目光遥望着不远处的菡萏:“青莲子,你也知道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么?”

说着,安祤还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儿,一副献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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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枚无暇品质的灵丹,不用想了,自然是给青莲子一枚,自己留下一枚服用。

安祤拔开瓶塞,一股清冽的丹香四溢而出,竟引得游弋水中的雪蟾也露出了头,“噗”地一下跳到菡萏顶端,“嘶嘶”两声鸣叫。

“小雪,你也想要沾沾这七品无暇丹药的灵气么?”安祤笑着,倒出一枚丹丸在手,一翻手掌,丹丸落水,很快就融化了。

雪蟾也顾不得和安祤神识交流,又一把跳入水中,围绕着无根之莲游动着,一副安逸自在的模样。

“青莲子,咱们先炼化丹药,等会儿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安祤看着菡萏绷直了的样子,知道它已经在开始吸收丹药的药性了,自己也将仅剩的一枚灵丹拿出来,吞入了口中。

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金华凝霜雪灵丹的药性了,但这一次,安祤有意调动了泥丸宫内的神识进行内视,对于丹药如何潜移默化的改造自己身体,却又了更深的理解。

虽为固体丹丸,但入口后,这一枚无暇灵丹就自动的化为了一汪色泽幽兰泛着萌萌荧光的液体。

顺着喉咙往下,液态的灵丹很快就进入了内腑,然后迅速分散开来,犹如点点星光渗入了自己的骨肉经脉,甚至连鲜红色的血液都被灵丹渲染得蓝汪汪的,看起来颇为神秘。

清凉的感觉透体而来,安祤觉得十分舒适,紧闭的双目也变得放松了些,唇角微微扬起,一副享受的样子。

的确,这种感觉若是用语言来形容,那就是如同自己的每一个脏腑都被放在了微凉的泉水中沐浴,凉意刺激之后,却又是一股股温暖如阳光炙烤般的感受,好像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充满了韧性!

“真舒服啊!”

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安祤睁开了眼,有些惊讶于自己这么快就将一枚金华凝霜雪给炼化了。

只可惜,金华凝霜雪将自己的内腑升华,却没能留下一丁半点痕迹在眉心的泥丸宫之中,看来,自己要积累神识,必须得靠青莲子反馈清灵之气才行啊!

想到青莲子,安祤赶紧抬眼望向自己的正前方。

这一看却不得了,因为眼前的这一株菡萏,竟正在缓缓地打开花瓣,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青紫色灵气蒸腾而出,然后汇集成了一条明显的丝线,并未经过口鼻呼吸,就直接钻入了自己的眉心。

“轰”地一声鸣响,安祤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人硬塞进了什么东西,眼珠子一翻,接下来就直接晕倒在了莲叶上

“好痛——呼——”

有种头都要炸裂了的感觉,安祤抬手捂住两侧的太阳穴,想要开口喊出来,却发现话刚到嘴边,嗓子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紧守心神,凝聚神识,放松下来,很快就好了。”却是安祤的耳畔突然响起了说话声,这声音淡淡的,凉凉的,只能听出是男子的声音,却辨别不了是年轻或是年老。

没来由的,这声音令得安祤十分安心,哪怕是第一次听到,却有种熟悉的感觉。

放下紧捂着两侧太阳穴的手,安祤长舒了一口气,按照那声音所说的,主动开启了泥丸宫了泥丸宫,将里面一缕并不十分凝实的神识调动而起。

几乎是在一瞬间,安祤突然睁开了眼睛,因为当自己调动神识的时候,竟发现原本微弱的神识变了,不但变得凝视粗壮了许多,也从原本淡淡的雾色变成了浓烈而绝美的青莲色!

这还不是全部,当安祤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在三玄宫中央的碧潭之上,眼前也没有那一株陪伴自己成长的菡萏,更没有游弋在水中的雪蟾!

有的,只是一片淡紫色的雾气。

雾气在缓缓流动着,像是有人在用手轻轻地挥动,肉眼可见,雾气中存在了一条条青紫色的丝线,极细,所以远远看去,雾气便成为了淡淡的紫色。

“这里是,我的泥丸识海吗?”

安祤下意识的开口,却有些像是在询问刚刚自己耳畔的那个声音:“可我记得,上次进来的时候,这里是一片淡金色的雾海啊怎么,变成了和青莲子一样的颜色呢?”

“往前走,你就知道答案了。”

没想到先前那声音竟在回答安祤的疑惑,而且像是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发出的,如若呢喃。

这种亲昵的说话方式,又是源于男子的声音,安祤哪怕年纪小,此刻也有些脸红了,只觉得耳根有些烧烧的发烫发痒。

咬了咬牙,安祤感到自己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些,深吸口气,源于青莲子的清甜香气扑面而来,令得自己精神为之一振。

反正这里是自己的泥丸识海,那声音虽然古怪,但似乎并无恶意,安祤干脆放下心来,抬手一扬,拨开了面前的雾气,往前走去。

“我记得上次进入泥丸识海,只不过几个呼吸就因为神识枯竭而被‘踢’了出去,这次似乎持续时间久了许多呢?”这句话是在自己脑海里想起的,因为安祤不太像和那个神秘的声音沟通了,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今时不同往日,无需担心,继续走吧。”

冷不防那男子的声音又一次想起在耳边,吓得安祤身子一歪,差些摔倒。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安祤本来很想问“您哪位啊”,可偏偏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很熟悉,但仔细想,周围还真没有一个人的声音可以对上号的!

强忍着好奇心,安祤知道按照这声音所说,自己往前走就能知道答案了,干脆也不管面前飘散的淡紫色雾气遮蔽了视线,迈开大步,直直地就往前冲了过去。

“好了,到了!”

莫名的声音一提醒,安祤赶紧刹住脚步,睁大眼睛一看,却发现面前还是一层淡紫色的薄雾,啥也没有啊。

“凝神静气,然后往前迈出一步。”声音恰好响起,引导着安祤。

微微一皱眉,安祤知道自己不能着急,因为答案就在眼前了。

于是沉下心,将精神集中,然后提起裙角,安祤右脚大大的迈开了一步,却在脚底落地时,发现自己似乎是踩在水,因为耳边响起了一下“啪嗒”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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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双更

这是一片淡金色的湖泊,湖泊中央,有一株盛开的莲花,色泽绝美,幽幽的紫意中点染着明媚的青蓝,衬着碧绿的花萼和莲叶,恍若九天仙草,美得那么不真实。

而在它盛开的花心正中,一簇簇细若发丝的金色花蕊轻颤着,仿佛有点点金辉四散而去,融入了淡紫色的雾气中

立在原处,安祤几乎有些傻了,因为自己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只抬手重重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再看,却发现一切都没变。

还是那一汪淡金色的湖泊,还是那一株色泽青紫的盛放莲花,还是弥散在周围淡紫色却又含了点点金辉的雾气!

“过来吧,我就是你的青莲子。”青莲摇曳,有丝丝紫色的清灵之气氤氲而出,混合着金色花蕊散出的金辉,再一次融入了周围的雾气之中。

“你就是青莲子你好美好美”有些傻了,更是痴了,安祤的眼神变得无比温柔,说话间,鼻子一酸,更有一层水雾从眼底浮了出来,使得视线也有些模糊了。

“怎么哭了?”青莲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多了一丝温柔,少了先前的平淡。

这其实也怨不了安祤,并非她多愁善感,而是懂事以来,她就一直期待着看到青莲子绽放的一天,对这一瞬间,也做过无数次的假设和想象,但终于迎来眼前这一幕的时候,种种情绪都迸发了出来,不哭才不正常呢。

似乎是也想到了这一点,青莲子再一次开了口,却是带了几分催促的意味:“小祤,虽然你现在的神识已经比之前浑厚许多,但这一次进入泥丸识海,你只能坚持一炷香。之前我们已经用了接近三分之一的时间了,接下来,不能浪费。你靠近我,不用怕这潭水,它只是存在于你识海中的虚幻,你亦是神识之体,直接走到我旁边来,快些!”

听见青莲子叫自己小祤,安祤没来由的心头一暖,长悠悠地深呼吸了几口气,低首看着脚下透明的胡泊,也看到了自己正悬浮在水面,更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自己眉心泥丸宫之内的吗?

若是虚幻,那绽放的如此美丽的青莲子又是真实的吗?

“我当然是真实的,只是暂时在你识海之内为了帮你提升神识修为”青莲子凉凉的声音更加局促了:“小祤,你还不快些,别耽误了。”

“好的。”安祤逐渐回过神来了,因为青莲子是一直陪伴着自己成长的伙伴啊,哪怕并未见过它绽放,但也是自己的青莲子,不是陌生的。

踏步向前,终于来到了这一株绽放的青莲旁边。

而靠的越近,那股熟悉的馨甜香气也愈发浓郁起来,呼吸间,更令的安祤神清气爽,脑子也灵活了许多:“青莲子,我该怎么做呢?”

“盘膝静坐在我旁边,越近越好。”青莲子下了命令,带了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威仪。

“嗯。”安祤又近了一步,盘膝端坐在青莲子旁边,近看这一朵碗口大小的青莲,更有种美艳不可方物的感觉,同时,有令人觉得圣洁而不可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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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祤,我虽然是灵植,却也是男性,请别把我想得和绝世美女一样,行么?”

没来由的,耳畔响起青莲子有些无奈的话音,倒是比之先前要有了几分人情味儿。

“青莲子,你是男的?”安祤捂着嘴,却发现自己这句话问的十分多余,因为那个和自己对话的声音,分明就是属于男人的。

“花亦分雌雄,我乃灵植之王,植物系灵兽都称呼我为莲帝你说我是男的还是女的。”青莲子耐着性子,竟主动解释了起来。

“莲帝哇,听起来很了不起的样子呢!”安祤心头有些起伏,情绪高昂:“没想到我青莲子是灵植之王,太厉害了。”

“好了,以后每日我们都有机会在泥丸识海中见面,这一次就不详聊了。开始吧!”青莲子似乎觉得对着一个九岁的女孩子说什么都是白搭,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无奈。

“开始什么呢?”安祤眨了眨眼,不太明白。

“闭上眼,凝神静气,排除杂念,然后开始均匀的深呼吸。”

青莲子的话音一落,安祤就已经双目紧闭,开始了深呼吸。

而几乎是同时,一缕缕青紫色的灵气自盛开的青莲中蒸腾而出,然后往安祤的方向飘去,很快,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安祤就被色泽浓烈的青紫色灵气给完全包围了,从外面看,就像是她在一个紫色的蛋壳中静坐一样。

“深呼吸,不要停,将我的混沌之气全部吸收。”

青莲子说完这句话,也仿佛陷入了某种修炼的状态,原本盛开的莲瓣竟缓缓合拢至菡萏的样子,然后又缓缓打开,而其内散发出的青紫色灵气也愈发浓郁起来。

如此反复开合,直到那青紫色的灵气逐渐变得半透明,再到完全失去了那种耀眼明媚的青紫色后,青莲子才停止了花瓣的动作:“好了,你不要动,更不要说话,保持深呼吸,最多还有十息的时间,你就会因为神识力竭而被拉出泥丸识海。现在,你仔细听好。”

保持着双目紧闭,深呼吸的状态,安祤略微点头,示意青莲子自己明白了。

“每天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的时候,你都要来到碧潭,我会带着你一起进入你的泥丸识海中。在这里,我可以和你交谈,告诉你一些在任何古籍上都查看不到的仙界秘闻。但最为重要的是,我会将混沌之气吐出,滋养你的神识,让你逐渐拥有远古混沌的气息。同时,混沌之气可以让你的神识越来越壮大,也算是提升你神识修为的一种捷径。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请保守这个属于我们两人的秘密。明天早上,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向我问出了,但现在,你得离开了”

“你得离开了”

随着青莲子说出这最后几个字,安祤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刺痛,再一次睁开眼,已是回到了三玄宫的碧潭中央,而自己眼前摇曳的,还是那一株尚未开放的菡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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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稍微晚了点点哈~~~~~

仔细想着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安祤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神识虚体漫步在泥丸识海中,邂逅那一株如梦似幻的盛开青莲,还有青莲子和自己的对话

听青莲子的说话,他分明是个男子,声音中带着一种淡淡的孤寂和疏离,让人听来忍不住会心悸。

可在泥丸识海中,青莲子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透着一种熟悉,这种感觉十分微妙,更让安祤觉得多了几分不真实。

那这一切,到底是自己做了一个梦,还是真的呢?

毕竟仅仅只是个九岁的小姑娘,哪怕安祤再玲珑慧心,经历了泥丸识海中的那一幕,此刻也会觉得有些茫然和懵懂。

但安祤却宁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那若是真的,为什么青莲子还能在泥丸识海中让我吸收混沌之气呢?

那混沌之气,只听名字,莫非和混沌青莲有什么关系?

青莲子说,他被灵植们尊称为莲帝。能够得到万物之灵尊为帝王的,难道会是一株简单的绝世青莲吗?

莫非我的青莲子,就是混沌青莲?

可混沌青莲乃是孕育出盘古大神的远古至宝啊,若非为了帮助盘古大神开辟天地,它也不会崩毁的。

想到混沌青莲,安祤露出了踌躇的神色来。

其实一个多月前,有一天紫云瑛来访,曾提及过混沌青莲的事儿,安祤就留了心,后来倒是查过相关的典籍。

但对于作为远古至宝的混沌青莲,似乎所有仙界典籍都有些讳莫如深,聊聊几笔带过,而且且无论那一本典籍,说得都如出一辙,安祤早已能够背下来了。

因为通共就一段:混沌青莲三枚不成熟的莲子,其一化为了十二品功德金莲为接引圣人所有、其二化为了十二品业火红莲为冥河老祖所有、其三化为了十二品灭世黑莲为罗睺魔祖所有。唯有一枚成熟莲子,化为了三十六品净世青莲,不为天道所容,便一分为三。其莲花化为盘龙扁拐为太上老君所有、其莲藕化为三宝玉如意为元始天尊所有、其莲叶化为青萍剑为通天教主所有

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安祤怎么也看不出混沌青莲还有留存下来的可能,因为它已经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九天真仙瓜分的连渣子都不剩了!

所以,既然混沌青莲已不存在,自己的青莲子应该不会就是混沌青莲了吧?

但青莲子给自己吸收的混沌之气又是怎么来的呢?

“唉,真是想不明白!”

越是仔细思索,就越是千头万绪,安祤双手挠着头,只觉得一个脑袋似乎不够用了,巴不得多长出几个脑袋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安祤情绪中的不安,菡萏微微埋下花苞,花苞顶端,有着一根手指宽的缝隙,透出这世上绝无仅有的青莲色,单单是这一丁点儿的青紫色,衬着碧绿的花萼,就已然美艳不可方物了。

察觉到菡萏在轻轻摩挲自己的手背,安祤低下头,却是突然间“噗间“噗嗤”一笑:“青莲子,你说我傻不傻。从前啊,只是盼着念着你能有绽放的一天,可这一天真的到来了,我却不敢相信那就是你,还傻傻的怕你就是那传说中的混沌青莲呢!”

随着安祤说出这句话,有一丝淡紫色的清灵之气从花苞顶端的缝隙溢出,犹如一条轻舞的灵蛇,在安祤的面前飘扬不散。

看得那灵气飞舞不停,安祤抬手,想要将它托住,灵气却很快变得透明起来,然后融入了安祤的掌心,钻入了她的肌肤之下。

沁凉的感觉,像是捧了一块融化的坚冰,但很快,凉意化作了暖意,直透心底,让安祤突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

“可惜了,这些疑问都不能问你。”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安祤觉得有些无助:“难道,只有在泥丸识海之中,青莲子你才能和我说话吗?”

略感到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从今天起,自己每日清晨都能有一炷香的时间和青莲子在泥丸识海里见面,放在以前,这是自己根本不敢奢望的啊!

可见人心不足,还是自己太过贪心了。

认真地自省吾身,安祤这才展颜一笑,其实就算现在青莲子还不能真正地绽放,可总有一天,它一定能开出和自己眉心识海中一模一样的青莲,那时候,一人一莲便可长伴相依,岂不美哉!

小姑娘家,情绪变化也来得快,一下子安祤就从忐忑不安变得充满了希望和期待:“对了,青莲子,还记得我吞服无暇之丹前说的话吗?我有一件好事儿要和你分享呢,只是之前在泥丸识海中没来得及,毕竟你带给我的震撼实在太大了。我现在和你说,你能听得见吗?”

菡萏扬起花苞,左右扭动了一下茎干,如同点头。

安祤拍拍手,很是高兴:“我就知道你听懂!是这样的,我之前带着小雪去了一趟炼丹房,结果君贤大哥发现我在掌控火候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刚才我们服下的两枚无暇之丹就是刚刚我帮君贤大哥炼制成功的呢!君贤大哥已经去找安叔叔了,让他同意我早些开炉炼丹。你相信我,以后我一定可以多多炼制出灵丹来供你吸收的。”

无风,碧潭却起了波澜,正是无根之莲在摇动它露出水面的花苞。

知道这是青莲子在回应自己,安祤笑得眉眼弯弯,捧着双腮,干脆趴在莲叶上,目光与菡萏正好平视:“怎么样,我很厉害吧?咱们一起努力,终有一天,我可以成为仙人,你也可以绽放成为一株绝世青莲的。”

菡萏随着安祤的话音落下,又摇晃了一下,一丝淡紫色的灵气夹杂着一股清冽的莲香自花苞顶端散发出来,正好钻入了安祤的眉心。

却是无人察觉,在安祤额头的位置,竟有一朵五瓣莲花的图案若隐若现,衬着她粉白如玉的肌肤和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恍若莲花仙子般,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圣洁纯净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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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可能不能双更了,因为下午要做节目,宝宝幼儿园发水痘,做完节目就要赶回去带娃。

周末也只能单更哦,因为要去罗浮山泡个温泉,嘎嘎,容天使君休息几天。

两日后,紫阳宫。

紫阳宫乃六品仙人紫阳真人所居宫室,毗邻三玄宫所在的灵山,乃是建在一处山坳之中。

白日里,山坳内云遮雾绕,阳光下更有紫气氤氲,鹤鸣不绝,一派仙家气象。

而紫气东升雾霭蒸腾,更是紫阳宫独有的景色,哪怕离得万里之遥,也能一眼认出宫室所在。

今日乃是紫阳真人幺女紫云瑛的生辰寿宴,前来赴宴者不算多,却也不算少,大部分都是玄州仙界的仙人后裔,且单身无道侣的青年才俊居多,众人都在私下议论,想来是紫阳真人有意为爱女择婿。

以示尊敬,大部分前来赴宴的宾客都会在临到紫阳宫的山门前,从飞行法器上落地,然后步行至一处飞来巨石,那里便是紫阳宫迎客所在

在排队登记和等候接待人群里,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颇为惹眼,正是安祤和君贤二人。

安祤今日着了一身淡紫色的裙衫,上面点缀着白色的轻羽图案,显得飘逸而灵动。一头长发以紫色缎带拢在脑后,一左一右别了支流苏紫珠钗,走动间“叮叮”作响,衬得不过刚满九岁的小丫头愈发娇俏了几分。

即便身上毫无半分法力,但安祤容貌绝丽,肌肤晶莹,姿态娉婷,却是丝毫不输那些已经修行多年的仙子。

而且因为安祤泥丸宫开,已修得神识,举手投足见,更是多了几分旁人难以企及的高贵和神秘。

特别是肩头一只粉拳大小的雪蟾,阵阵寒气散出,将安祤全身上下笼罩其中,不但可以使旁人无法探查她的修为,更使得其有种冰肌玉骨,清丽绝艳的气质。

再加上安祤身赋与无根之莲同源的馨馨莲香,呼吸间,莲香混合着轻薄的寒气透骨而出,整个人端端在那儿一站,就已经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了。

此刻的安祤并未察觉自己成为了宾客们关注的人物,只想着今天清晨时和青莲子在泥丸识海中的对话。

“你无需关心我是否就是混沌青莲。”

“混沌之气的作用,可以让你的体质无限接近远古大神,但并非人人都可以吸收混沌之气的。”

“我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你体内拥有一丝远古大神的血脉。”

“远古大神,比如盘古,都是诞生于混沌之中的,虽然远古大神们都已经沉寂了数万年的时间,但他们的血脉在如今的修仙界仍有延续,即便凤毛麟角,也有踪迹可寻。”

“而你的血脉极其特殊,虽然稀薄了点,但随着你修为的提升,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小祤,你也不用多想,你的父母肯定是非同一般的上界仙人,但凡这样的仙人,都是存在了上万年的大能之辈,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消失的。”

“终有一天,你可以踏上九天,以血脉为牵引,找到你的父母,相信我。”

“至于修为我已经用混沌之气为你改造身体,加上你已经开始修炼神识,虽然这一条路有些特殊,但却是一条踏仙通天的捷径。”

“好好感受混沌之气给你身体带来的好处,其他不要多想。”

“”

结果,花费了清晨在泥丸识海中大半柱香的时间,安祤也没能从青莲子口中套出什么关于混沌青莲的线索来。

但青莲子却给了自己一个惊天的消息,那就是自己的血脉之中竟然有一丝属于远古大神的传承。

天哪,能够被称为远古大神的,一个个无不是只存在仙界典籍之中的大能之辈,比如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比如造人的女娲大神,比如掌控天道的鸿钧老祖

那自己呢?身上那一丝远古大神的血脉,到底继承自哪一位远古大神啊?

听起来,能拥有远古大神的血脉似乎很了不起,也很稀有,但为什么自己没有仙根,无法修行吐纳仙灵之气呢?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父母才不要自己的吗?

安祤总觉得,越是和青莲子沟通,自己就越是头大,好像问题越来越多,却没一个准确的答案。

不过安祤性子并非那种钻牛角尖的,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没有父母,只有安叔叔和杨婆婆两个亲人罢了。

这些年来都是这样过的,也养成了安祤豁达开朗的性子。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吧,反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都是好事儿,不是坏事儿就行了!

“小姐,你今天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呢?”却是排队有些无聊了,和君贤又略感紧张,一路上都惴惴不安的,直到现在才发现安祤从头到脚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这变化并不明显,有些难以言喻,但身为修仙者,和君贤分明可以感到这是一种源于身体本质的蜕变。

从前的安祤也是貌美聪慧的,人虽小,可灵气十足,但却仅此而已,骨子里还是能看出她只是肉胎凡体。

可眼前,自己身边亭亭玉立的这个小姑娘,从头到尾仿佛都蕴含着道意和仙气,哪里有半分凡人的样子?

能与安祤相比之人,和君贤搜遍了记忆,也只浮现出太真夫人的样子。因为在他眼里,唯有提携自己飞升至玄州仙界的那个女子,才能堪得“仙子”二字的称呼,其他人,包括自己心仪的紫云瑛,也都仅仅只是女修罢了,和仙子不沾边的。

不过安祤却是一个例外,她从头到脚所散发出来的气质,虽非仙,却更胜仙,圣洁纯然,天然而成,丝毫没有半分做作的姿态。

特别是安祤在呼吸间,淡淡馨香萦绕而来,令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她几分,这种特殊感觉,即便是在太真夫人身上,也是没有的!

难道,这都是拜那一株即将绽放的无根之莲所赐吗?

和君贤唯一能找到的答案,也仅止于此了。

若真无根之莲真的绽放成了绝世青莲,又与安祤接下了仙缘,说不定还真是安祤在修炼一途上的重大机缘呢。

就是不知道这能否补足她没有仙根的缺陷呢?

总算是察觉到了和君贤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探究的意味,安祤抿了抿唇,却是十分洒脱地笑了起来。

特别是听见了和君贤说自己今天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安祤晶亮的眸子滴溜溜一转,反而神色古怪地上下打量了一旁略显紧张的和君贤,忍不住调笑起来:“君贤大哥,别说我,我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倒是没想到,这一打扮,你还真是玉树临风,颇有些谦谦君子的味道呢!”

的确,今日为了赴会,和君贤终于换下平时的素衣布裳,取而代之是一袭月牙色的锦缎长袍,衣袖与胸径处绣了碧绿的细竹暗纹,再以玉带束腰,显得身形高挺,气质温润。

再加上和君贤本就生得舒眉朗目,举止优雅,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书生气,与安祤并肩而行,任谁也看不出他只是一个小小药童,反倒会猜测是哪位仙家公子带着仙子妹妹来赴会呢!

“君贤第一次前往紫阳宫做客,自不能随意。”和君贤被安祤一打趣,自然也放轻松了许多

两人正聊着,突然听得接引处有人朗声道:“楚源宫,楚公子到,贺礼扶桑露一坛。”

按照玄州仙界的规矩,这等生日请宴,必有贺礼往来,由负责接引宾客的门房进行记,以后也方便还礼,而且接礼的时候还得唱喝一声,以示尊敬。

安祤去年被安期生亲自送来过,所以她并不觉得奇怪。而且对于女孩子来说,八卦的天性令她对宾客们送的礼物十分好奇,耳朵一竖:“扶桑露是什么,酒吗?”

和君贤点头,顺带为安祤解释道:“扶桑露又名若木精华,是在扶桑花房内酿成的。扶桑花的花朵大如椰瓢,可开可合,内可酿酒。据传,扶桑露异香发越,透彻琼霄,乃是上仙们宴会中的必备佳酿。虽只是酒酿一类,但我等玄州仙界比不得上仙诸界,所以扶桑露显得十分稀罕。”

“原来如此呢。”安祤恍然大悟,方知这仙界之中也有人好那凡俗之趣。

像是想起了什么,和君贤轻轻弯下腰小声地询问道:“小姐,您可备好礼物了吗?前日您将太清金液之华给了君贤,当时也没细想就收了,回头才反应过来,这六品金丹即便是北极真人炼制,一次也不会出炉太多枚。而且大部分都是相熟的仙人提前订好的。这段时间又恰巧是真人准备灵材的间隙,还未开始炼制下一炉,您”

“君贤大哥,您就别担心了,来,我悄悄给你看一下我精心准备的礼物。”

说着,安祤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个拇指大的青色玉瓶,然后拔开瓶塞,顿时一股极为清新的香气四散而起,引得和君贤精神一振!

“咦——”和君贤见安祤很快把盖子盖上,香气也随之散去,这才接过了对方递来的小瓶儿:“此香味,和小姐身上似乎如出一辙,只是稍淡些,而且没那么具有灵性。”

“这是无根之莲的露水。”

安祤也没有隐瞒:“别看只有一滴,任何人饮下,饮下,都能保持身上长久的香气不散呢。对于女孩子来说,什么灵丹妙药都是其次,只要能够让自己香香的美美的,哪怕是凡俗之物,都是无比珍贵的。”

“原来是那一株即将绽放的菡萏”和君贤也知道那无根之莲的奥秘,一旦绽放,几乎肯定会是一株绝世青莲,遂好奇地问:“小姐,您是怎么得到这露水的呢?”

见和君贤一脸好奇,安祤虽然不准备细说,却也没有太过隐瞒:“是这样的,偶尔无根之莲的菡萏会吐出一两滴露水,清香馥郁,嗅之醉人。想着给了你金丹后我便没有了礼物,就找了个小瓶儿守了两天,终于接了这么一滴露水。虽然少了点,不过其异香独特,我觉得云瑛姐姐一定会喜欢的。”

“原来如此,小姐您还真是执着呢,竟守了两天就为了这一滴露水。”和君贤听了,却是有些心疼地看着个头小小的安祤

两人随意聊着天,倒是很快排到了最前头。

负责迎客的门房看到安祤,很是殷勤地主动上前行礼道:“安小姐,您来啦!请您先将请柬和贺礼放在老奴这儿登记入册。”

安祤也不多话,直接取出了请柬和指肚大小的玉瓶:“这‘凝香玉露’可是世间少有,我也只得了一滴。恰好云瑛姐姐生辰,便带来作为贺礼。玉瓶虽小,里面的东西可是珍贵无比的,你们可别和其他人送的贺礼弄混了!”

“是是是!”门房收了贺礼,十分慎重地将“凝香玉露”这四个字记录在册,随即朗声道:“三玄宫,安家小姐,贺礼‘凝香玉露’一瓶。”

有心人听得“三玄宫”这三个字,再加上“凝香玉露”,纷纷开始思索到底这是一个什么好东西。

不过答案嘛,也只有安祤自己才知道了。

门房话音未落,一旁的小丫鬟就利落地踏步上前,向安祤做了个“有请”的姿势:“奴婢见过安小姐,这边请。”

“多谢,我等同伴一起。”安祤虽然不熟悉这个婢女,但想来自己经常到紫阳宫串门,也是个熟脸了,就没有太过在意,只说明了要等和君贤,所以没有提前单独离开。

“这位贵客,请将请柬给老奴。”仆人认识安祤,却不认识和君贤,但看到他气质卓越,且与安祤一同前来,只礼貌地提醒了一下。

“和公子是我叔叔的弟子,亦是云瑛姐姐的朋友,这一次是陪伴我一起过来的哦。只不过云瑛姐姐就送了一份请柬到三玄宫,我已经给了你了呢。”安祤听见门房盘问,便回头笑着替和君贤“打掩护”。

“这”

不见请柬,不能放人,这是身为门房最基本的职责,所以此人脸色一变,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和君贤毕竟是在凡间是混过官场的,虽然书生气浓了些,却懂得一些安祤不明白的人情世故。见门房脸色略有犹豫,他立刻取出了备好的贺礼:“这是在下送给云瑛仙子的生辰礼物,一枚六品太清金液之华。”

“和公子”

门房的犹豫脸色很快被一股惊讶所代替,毕竟不是每一位玄州仙界的丹师都能炼制出六品金丹来,就算可以炼制,此丹的价值也已经是上万仙晶了,作为一件生辰的贺礼,不可谓不重。

这也是和君贤为何愿意接受安祤的好意,借花献佛,将这枚六品太清金液之华作为了自己的贺礼送给紫云瑛。

若不是如此,以和君贤一个小小药童的身份,恐怕连紫阳宫门房这一关都过不了,更别提见云瑛仙子以一面了。

此刻,双手捧过装有金丹的白玉匣子,门房脸上立刻堆出了灿烂的笑容,然后朗声道:“三玄宫,和公子,贺礼六品金丹一枚。”

门房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至少前面排队的好些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当“六品金丹”这四个字响起时,顿时引来了阵阵窃窃的议论声。

“三玄宫果然豪气!那个小姑娘是北极真人的小侄女儿吧,好容貌,好气质!还有旁边那送上六品金丹的公子,莫非就是北极真人唯一的传人?嗯,和公子果然一表人才呢!”

“听说紫阳真人有意借此次生辰宴会为云瑛仙子择婿,看来这位和公子是有想法的吧?”

“那当然,六品金丹这么好送么!六品呢!我父亲都只能炼制出七品灵丹。须知丹品到了六品,才能以金丹来称呼啊!”

“可我没听说北极真人有一位弟子啊?”

“连六品金丹都能拿得出手,难道是和公子自己炼制的吗?看样子不可能!”

“对啊,肯定是北极真人爱护弟子,随手赐给他的呗!”

“真羡慕啊,等安家小姐满了十六岁,咱们也努努力吧这三玄宫可是个好地方!”

“就是,看安小姐那出尘绝艳的模样,不但修为高深,而且现在的容貌就已经极好了,长大了定然是冠绝玄州的,谁要能做了她的双修道侣,怕是福气滔天啊”

当然了,这最后两乃是一个年轻的修士私下传音和同伴说的,其他人也好,安祤也好,都不可能听到

见大家都往自己和和君贤这里看,安祤扬了扬头,无惧各种目光,只伸手一拉和君贤的衣袖,又朝接引的婢女点点头,示意她可以领路了。

婢女被和君贤俊美的模样所吸引,加上对方一出手就是上万仙晶的贺礼,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心头小鹿乱撞似得,不过职责所在,却还是乖乖地行了一礼,然后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张符篆。

只见这婢女隔空一点,符篆飞入了半空中盘旋一阵,然后才落到安祤的面前,化作了一团黄濛濛的光门。

“安小姐,和公子,请!”婢女伸手比划了一下光门的位置,示意安祤和和君贤由这里通过。

门房则在安祤和和君贤进入光门后十分慎重地把六品金丹收好了,毕竟此物珍贵,不得不小心些

穿过符篆化作的光门,眼前景色豁然一变,没了排队登记的熙熙攘攘,取而代之,是一派闲庭信步的仙家气象。

大大的庭院,四下栽种了许多名贵的灵植,淡淡的紫气氤氲在阳光下,折射出几许如梦似幻的气氛。

庭院之中看似紊乱却有规则地摆放着许多玉石台案和玉石矮凳,而宾客们或站立闲聊,或端坐捧杯,颇为热闹自如。

这些宾客均是神采各异的年轻修士,他们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仙气缭绕,气氛融洽哦,倒是和生辰宴会十分贴合,轻松而喜庆。

“君贤大哥,我们去前面。”

安祤指了指首席右下的一张玉桌:“哪里最靠近云瑛姐姐他们的首席,咱们可以一边吃东西,一边和云瑛姐姐聊天。”

“好!”和君贤自然愿意离得紫云瑛近一些。

却没想到安祤刚刚看上了那个位置,下一刻,玉桌边的凳子上就已经抢先被一个男子坐下。

这男子看起来二十岁左右,一身颜色明艳的飞雁流花锦袍,头戴金翅冠,容貌生得倒是十分俊美,可表情略显高傲,双目睨着四下,很有几分目中无人的味道。

跟随男子一同落座的还有一人,看起来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却身量颇高,几乎比肩之前那男子。

只是和之前那人有些可以装出来的高傲不同,这少年人一般男子,眉若远山,目含清波,虽然不言不语地端坐在那儿,但其绝然于世的冷漠气质,混合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哪怕是周围仙人云集,也无法淹没掉他身上那种孤绝独特的感觉。

“君贤大哥,我们”安祤看着这两人占了自己看中的座位,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回头望向和君贤。

和君贤却似乎认识其中一个人,只皱了皱眉:“那个身着飞雁袍的,是太玄仙都有名的纨绔,名唤天璇子。太玄仙都之上,皆是玄州之主仙伯真公的下属,天璇子的父亲天隐真人更是仙伯真公座下第一大将,乃是一位四品飞天真人,说是仙伯真公的左膀右臂也不过分。于玄州先来讲,天璇子的父亲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们还是不要惹他为好。”

“天璇子”安祤点了点头,只看了他两眼就没了什么兴趣,只是用眼神“指了指”其旁边的少年:“君贤大哥可知道那人又是谁?”

“未曾谋面。”和君贤虽然不认识那个少年,但略为猜测却是做得到的,又补充道:“但观其气度颇为不凡,又能与天璇子平起平坐,其家世应该不输天隐真人的,多半也是太玄仙都里的一位贵公子吧!”

“嗯,我也觉得。”安祤看着那个少年,总觉得他似乎不属于这里,甚至不属于玄州仙界。而且自己在他身上看不到丝毫的情绪,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停滞了,哪怕万年岁月流淌而过,也无法带给他丝毫的沧桑。

“那算了,我们还是换一处地方坐吧。”安祤知道玄州仙界宫室众多,但类似三玄宫、紫阳宫,都不过是普通的存在罢了,唯有在太玄仙都里住着的,才是玄州上权势最高的仙人。

很显然,那个男子和那个少年都属于自己惹不起的。

看到安祤如此,和君贤笑了笑,自不会反驳,指了指一处不太起眼的空处:“咱们去哪儿吧。小姐若是要和云瑛仙子叙旧,不如等饮宴开始了再说。”

临近正午,紫阳仙宫内紫气愈浓,蒸腾而起,与日光交辉,显出一派祥瑞的仙家景致来。

此时宾客已经差不多都来齐了,熙熙攘攘,虽不至于摩肩接踵,却也几乎坐满了整个庭院的桌席。

只听得丝竹之声骤然响起,场内很快安静了下来,伴随着叮叮咚咚如同仙乐的声音,身着薄衫宫装的十二个婢女鱼贯而入,分开两溜,步履轻快地穿梭于各个桌案间,很快摆上了种种鲜果和壶壶佳酿。

而后是四个男仆踏步而出,每人手里捧了个极大的托盘,将一碟碟珍巧的菜肴摆放在了桌案之上。

根本没有兴趣看其他人怎样,当安祤眼看着满满当当的一桌子美酒佳肴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果品有朱柿、鲜荔、秋梨、银桃,虽是凡界所有,却非同时之果,竟能聚在一处,不可谓不妙。

再看一壶佳酿,乃是取千年仙松针尖所挂露水,合以松果发酵,再以松木烘烤所成的,名为千松甘露,其滋味清醇,最适合女子饮用,不醉人的。

最后再看那一碟碟菜肴,有玉蕊芽和琼花蒂这等珍惜无比的灵植,也有天花菜、松菌、榆耳、甘露子之类的精致小菜,以及一碟八色的八仙糕!

整整一桌子,恐怕要上百仙晶的花费才能置办得了。

安祤咽着口水,默默数了数了一下,庭院中至少有三四十桌呢,这岂不是就得几千仙晶的值价么!

暗叹这紫阳宫比安叔叔的三玄宫似乎有钱多了,安祤又吞了吞口水,只等今天的寿星出现,自己就可以大吃大喝一顿啦。

在场的宾客们似乎也很是满意今日生辰宴的招待规模,虽然修士并不需要进食,仅靠打坐修炼便能饱腹,但美酒佳肴在前,总归有种满足感,所以脸上喜色更浓,都和安祤一样,有些期待今日的女主角出现

“哈哈哈,今日承蒙各位道友赏脸,前来赴小女的生辰之宴,老夫甚为感谢,亦欣喜万分啊——”

谁知寿星女没出现,随着一声洪亮的话音响起,却是这紫阳仙宫的主人,紫阳真人先行和大家见面了。

安祤来过好几次紫阳宫,自是识得紫阳真人的,但和君贤却是第一次见到本人,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起自己心仪女子的父亲来。

但见紫阳真人看起来不过中年,头戴嵌石蓝赤金冠,身着绣团花的深紫色锦袍,仪表堂堂,威风凛凛,一双深眸神光闪烁,一脸紫髯气概汹汹,不似仙界高人,倒有几分世俗将相的气概。

看到紫阳真人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安祤笑着,半眯眼,忍不住凑到了和君贤的耳边,小声道:“怎么样,这位有可能是你未来的岳父呢!比起安叔叔,紫阳真人凶巴巴的可不好伺候。君贤大哥,你可要小心咯!”

和君贤也是头上冒汗,只一眼,就能看出这位紫阳真人虽然身份不算太高,却应该极好面子,不然也不会大张旗鼓地为女儿筹办生辰宴会了。

恐怕自己身份低微,这第一关就过不了啊!

紫阳真人出现后,庭院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毕竟宾客多为仙人后裔,青年才俊,所以并非人人都见过其形貌。

看到大家都默大家都默不作声,紫阳真人却十分爽利地哈哈一笑:“各位公子,小姐,看到老夫这模样,莫非是吓着了?”

“不敢!不敢!”

“久仰紫阳真人大名!”

“见过真人,我等小辈失礼了!

“”

有了紫阳真人的“打趣儿”,宾客们才活络了起来,纷纷向其行礼。

“小女云瑛,今日起就满十六了。”

紫阳真人示意大家落座,然后环顾一圈,才朗声继续道:“对于咱们玄州仙界的人来说,十六年不过是修行岁月的过眼云烟,但老夫还是想要为小女举办一个生辰宴会,也算是送她一份及竿之礼。另外,小女的修为已达动以化精的境界,且老夫的家族传下一门双修之法,若道侣同修,百年可达六品真人的境界。所以今日也算是和诸位玄州才俊碰个面,让小女看看可有心仪之人。”

“原来如此!”

“我道紫阳宫有紫游丹的丹方和炼制之法已是了不起的了,却不想还有双修之法!”

“双修之法素来在修仙界十分紧俏,天哪,若是能够成为云瑛仙子的道侣,岂不是一步登天了!”

“百年可达六品真人境界,这是真的吗?”

“就是不知紫阳真人的女儿是否貌美!”

“就算是个丑女,我也要争取娶回家,至少可以缩短几百年的修行时间啊!”

“”

就在紫阳真人话音落下之际,庭院里就像开了锅似得,诸位宾客都是玄州仙界不曾娶妻的青年才俊,听了这样的“诱惑”,哪怕紫阳真人看起来十分不好相与,也都蠢蠢欲动,想要一睹紫云瑛的芳容,然后大献一番殷勤,哪怕是倒插门成为紫阳宫的女婿,也在所不惜的样子!

“天哪,君贤大哥,你看看,这些人都已经迫不及待要娶云瑛姐姐回家了呢!”安祤啧啧地摇了摇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侧头看和君贤沉默不语,只故作镇静地捏了杯千松甘露在手,并没有其他青年才俊那般激动,安祤凑过去,小声问:“君贤大哥,什么是双修啊?”

正巧将一盏千松甘露送入口,听得安祤有此一问,和君贤“噗”地一声差点喷出来,赶紧放下手中杯盏,神色尴尬得摇摇头:“你年纪还小,无需了解这些事情的。”

“你不说啊,我也能猜到。”

安祤嘟着嘴,故作聪明的扬了扬眉梢:“肯定啊,是需要两个人一起修炼的某种秘法,而且必须一男一女,对不对?”

后背直冒冷汗,和君贤觉得小姑娘太聪明了也不好,只得连连点头:“嗯,你说的对极了。”

“我就说嘛。”安祤托腮,笑眯眯地晃了晃脑袋:“双修,双修莫非要两个人一起打架?啊,我知道了,肯定是需要两人在切磋中提升修为,这才叫双修!那双修之法看来很是厉害,这么多人都抢着要,回头我让云瑛姐姐悄悄教我一下!”

抬手抹了额头上的汗,和君贤庆幸周围的宾客离得不算近,又大多沉浸在兴奋的情绪之中,所以才没有注意到安祤十分“霸气”的言行。

又是一阵仙乐响起,似是丝竹,又似轻弦拨动,叮铃咙动间,一层曼妙的紫纱凭空而现,一个婀娜娉婷的身影更是隐约地自紫纱后透出轮廓,若隐若现间更增添了一抹神秘。

而众人的注意力也从“双修之法”上转移到了半空之中的紫纱。

“各位贵客,有请今日的主角,我紫阳真人的掌上明珠,紫云瑛!”

紫阳真人适时地又开了口,众人都有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感觉,兴致倒是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的位置,将目光投向了那一层轻薄却无法用视线穿透的紫纱上。

只有成为了这位云瑛仙子的入幕之宾,才有可能得到双修之法,这前因后果的关系,众人还是能分得清的。

“啪啪”两声,紫阳真人双手合掌一击,那紫纱突然变成了紫色的雾气,氤氲间将整个首席的位置笼罩着,然后逐渐散开,终于露出了其内那个引人遐想的身影——正是今日的寿星女,紫云瑛。

面如满月,鬓若飞云,窈窕中不减神清气烈,温婉间如若蓬莱瑶花,当一袭云霜蓝裙的紫云瑛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只听得一个接一个的抽气声,可见其姿容过人。

今日的紫云瑛是特别装扮过,头戴一顶风翅鬓冠,点缀着一枚鸽蛋大小的蓝色宝石,与云霜蓝裙交相辉映。一头乌云细发拢在脑后,只在耳旁两侧垂有两条细辫,端庄中更显娇俏,亦将她原本只是中上的姿色衬托得貌美了许多。

“哇,果然是人靠衣装呢!君贤哥哥,若不是从小和云瑛姐姐就认识,我简直就看不出来眼前的这个大美人就是她呢!”安祤年纪小,所以也是想什么说什么,好在声量极小,又只是与和君贤咬耳朵,所以其他人不曾听见。

和君贤也有些痴了,看着眼前的窈窕淑女,喃喃道:“女大十八变!虽然云瑛仙子刚满十六岁,再过几年,待她开启绛宫,修为更进一步后,恐怕容貌还会变的更美。”

且不说和君贤与安祤,其他不曾见过紫云瑛的青年才俊们,三魂七魄已经被勾去了打扮,只呆呆地看着紫云瑛,想要成为她双修伴侣的心思也更重了几分。

甚至有冲动的,已经做好了竞争的准备,摩拳擦掌,意气风发!

在众人“火辣辣”的打量目光下,紫云瑛并无半分羞涩,只迎着走上前来,然后斜斜侧身一福礼,既有小女儿家的娇俏,又有仙子般的端庄:“多谢各位莅临小女子的生辰寿宴,云瑛在此谢过了。”

不过,待行了礼再站起身来,紫云瑛脸上的表情滑过一丝疲惫,更显得有些僵硬,似乎,心里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但这表情很细微,若非熟悉她的人,应该无法察觉,只会觉得她多半是因为紧张才这样。

目光随意地一扫,紫云瑛见远处一席上,安祤正高高地挥着手和自己打招呼,在一众花痴状的青年才俊中极为显眼。

再看安祤身边,端端站立的那个男子,温润含笑,玉树临风,岂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吗!

终于,一抹笑意随之绽放,紫云瑛抿着唇,双目微垂,竟是主动向和君贤福了福礼,引得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安祤与和君贤这边。

能够收到紫阳宫邀请函前来赴宴来赴宴的,几乎全是玄州仙界的青年才俊,一个个都气度不凡,容貌过人。

但安祤也好,和君贤也好,论容貌,论气质,都是人中龙凤。

不过安祤毕竟只有九岁,即便灵韵动人,也不足以令得宾客们刻意关注什么。倒是和君贤,风度翩翩,气度卓越,更是太真夫人于芸芸众生中一眼相中的。论外貌,他翩翩如佳公子,论气质,他温润更赛潘安。

还因为和君贤常年专注丹道,所以性格愈加平和,淡逸,那种超然于世的姿态,远甚于在场的各位仙人后裔,更非那种浮躁夸夸的公子哥可以比拟的。

看到大家向自己行注目礼,和君贤也没有半分不适,反而姿态清然,双手作揖,向着紫云瑛还了一礼,并朗声颂道:“生逢知己我祝言,日遇佳时和诗篇。快意风吟诗一首,乐与佳人共欢颜。”

念罢贺词,和君贤再次一拱手,作揖道:“云瑛仙子芳龄十六,生辰大喜,君贤在此恭贺了!”

紫云瑛俏脸微红,虽然不太明白这首诗词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却悄声向身旁伺候的小婢吩咐道:“小纯,我要亲敬和公子一杯酒。”

“奴婢遵命。”

名唤小纯的婢女乖巧地诺了一声,脸上随即显出有些兴奋的笑容,然后赶紧将手中托盘递上来。

但见银质的托盘上,已经摆好了一个精巧的酒盏,里面盛有一汪琥珀色的液体,馨香弥漫,显然并非是千松甘露,而是某种极为名贵的仙酿。

哪知紫云瑛的手刚伸过去将杯盏捏住,就听得紫阳真人一笑:“不忙不忙,云瑛,这第一杯主人酒,自然要敬给最重要的客人来,为父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天隐真人的独子,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如今已达到炼精化炁的境界开绛宫,算是玄州仙界资质仅次于仙伯真公之女的天骄啊!”

果然,正是之前“抢”了安祤作为的那个英俊男子站起了身:“在下天璇子,久闻云瑛仙子姿容过人,修为更是远超同龄的玄州女子,今日得以一见,实在我天璇子三生有幸。”

此人说话间倒是风度翩翩,就是语气略显得有些轻浮,让人感觉不是很实诚。

紫云瑛见父亲和这个天璇子一唱一和,似乎完全没有把和君贤当回事儿,更没有把自己当成今日宴会的主角,脸色一沉,但毕竟面对诸多宾客,此刻不好发作。

但紫云瑛的脾气也不是盖的,她直接忽略了天璇子刚刚才对自己打了招呼,反而向着和君贤浅浅一笑:“君贤公子,容云瑛怠慢片刻,这厢事了之后,云瑛会过来自罚一杯。”

说完,紫云瑛还略昂了昂头,再看向天璇子时,脸上的笑容亦显得有些敷衍:“天璇子能以子为名字结尾的,据云瑛所知,无不是一品上仙,这位公子倒是颇有雄心壮志,云瑛佩服。”

虽是口称“佩服”,紫云瑛眼底却略过一丝不耐,只想早些应酬完了此人,好过去和安祤还有君贤哥哥说几句体己话,这才是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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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发现把“双”人一起“修”炼这两个字给星星了~~~~~~~~~

好吧,感觉星星了之后很有种猥琐的意味呢?

身为天骄,天璇子身边从来不乏仰慕追随的年轻女修。

哪怕是在紫阳宫,也有不少前来参加生辰宴会的女宾,看向天璇子的目光亦带着几分热切。

修仙界和凡间其实有些类似,家世,门第,资质的高低,都是修士选择道侣的基本条件,而像天璇子这样的年轻天骄,自然是抢手货。传闻,更有修炼了上百年的女修对其有兴趣,甘愿委身于他。

不过天璇子自视甚高,加上十分年轻,而且修为了得,倒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接受任何女修抛来的橄榄枝。

而这一次,他竟主动前往紫阳宫,且表露出想要与紫云瑛成为道侣的意愿,显然有些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特别是紫云瑛本人,虽然之前父亲有过提醒,但她对天璇子却有些防备,总觉得他没安好心。看皮相,也是那种始乱终弃的花花公子模样,实在令人没什么好感。

心里怎么想,脸上自然会透露几分端疑,所以紫云瑛对着天璇子,哪怕不会失礼,却也不会太过殷勤的。

且说天璇子此刻听出紫云瑛的情绪,竟是对自己有所不满,一张俏脸表情也有些挑衅,红唇翘起,比那些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女修有意思多了,所以自己并未觉得不敬,反而眉梢一挑,对这位年轻十六岁的少女更多了几分兴趣。

当然了,天璇子是有自己的骄傲的,面对显得有些稚嫩的紫云瑛,他然然一笑,略昂了昂头:“以我天璇子的资质,自五岁开始修行至今,已达炼精化炁开绛宫的境界,远超玄州同龄修士。所以达到一品上仙的修为,也就是几百年的时间而已,我自称天璇子,又如何呢?当然啦,如果能与云瑛仙子结为道侣,你我共同努力,时间就更短了,不是吗?”

被这天璇子如此直白的点出要和自己做道侣,紫云瑛也说不清楚自己是生气还是害羞,胸口起伏,只别过头去,俏脸烧红,不知该如何回话才好

安祤看在眼里,眉头一皱,本想走上前去为紫云瑛出头,却发现被一只大手拦在了面前。

感觉到了安祤的情绪,和君贤适时地伸手将其阻拦,只低下头,轻轻对着她摇了摇,这才理了理衣衫,一拂袖,竟是大踏步直直走到了天璇子的面前。

身长玉立的和君贤与天璇子并立,眉眼间含着淡淡的疏朗,并不输其半分气势,只温和地开口道:“这位道友,在下和君贤。身份低微,不比道友出身高贵。但却想和道友争一争,看谁更适合成为云瑛仙子的道侣。”

和君贤话一出口,顿时引来众人哗然,毕竟天璇子身份特殊,又被紫阳真人点名要女儿敬头杯主人酒,其用意,简直是呼之欲出了。却没想,这位来自三玄宫的年轻公子,竟然要和天璇子争夺美人!

上下打量着和君贤,天璇子见其容貌俊逸,气质不凡,且十分年轻,比自己看起来还要小上几岁,心下略有些忐忑,更不相信对方所言身份低微,只当他是在迷惑自己罢了。

“哼!”

天璇子冷冷一哼,高傲之色尽显:“和公子是吧,你想要和我争,也好,你想怎么争呢?你修为比我高么?你家世有我显世有我显贵么?亦或者,你于修仙一途有什么过人的天赋么?”

和君贤还是保持着温和的笑意,语气谦和地道:“在下修为不过是动以化精开丹田的境界,尚未开启绛宫。另外,在下乃三玄宫北极真人的弟子,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根底。哦,不瞒各位,君贤是以凡人身份,直到二十岁才偶然间得了仙缘,来到玄州仙界开始修行的。至于天赋嘛”

“君贤公子得太真夫人看中,以凡人之身入仙道,由北极真人亲自教授丹道。难道就不算其拥有过人的天赋么?”

却是紫云瑛双目闪动着微光接了话,说完,还直盯盯地看向和君贤,仰慕之情毫无保留,似乎在回应他之前所言要成为自己道侣的那一席话。

“太真夫人!”

却是轮到紫阳真人有些惊讶得合不拢嘴了,赶紧低声问道:“云瑛,你没说错吧,这位和公子果真是太真夫人看中的?”

“那是当然!只是北极真人不愿意对外显摆罢了。”紫云瑛很有些骄傲,即便和君贤还不是她的道侣,她也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所以这杯酒,女儿想敬和公子,父亲,还请允许。”

“这”

紫阳真人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把天璇子给请来的,私下甚至已经暗示对方,只要紫云瑛点头,就能成就一段佳话美事。

但横空插出来的这个和君贤,看起来一表人才,修为虽然差些,也没有太大的背景,可却是和太真夫人有了牵连,那就不能同日而语了啊!

“咳咳。”

天璇子在一旁清了清嗓子,似乎在暗示着紫阳真人什么。

毕竟紫云瑛手里那一杯主人酒,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喝的。谁要是得了云瑛仙子的青睐,只看她这杯酒敬给谁,就一目了然了!自己可是天隐真人唯一的儿子,天之骄子,岂能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修士呢?

可紫阳真人竟还犹豫不决,这令得天璇子的脸色逐渐冷了起来,看向其的目光也带了几分不悦之色。

看到父女二人为了自己起争执,和君贤却是温和地摇了摇头,主动谦虚地道:“紫阳前辈,太真夫人当年在凡间游历,看中君贤仙根资质,这才引了君贤入北极真人门下。不过修行十五年来,君贤并无太大建树,至今只能炼制出七品灵丹罢了,算不得什么。”

天璇子听到这儿,一挑眉,冷冷道:“得太真夫人看中又如何?身为一品的上仙,太真夫人哪里会在乎咱们十洲三岛的一个小小修士。而且大家都知道,太真夫人爱才,总会从凡间偶尔提携一些有仙根的凡人,和君贤,你可不是独一份儿的!若自身修为浅薄,人家太真夫人说不定还懒得理会呢。对了,你说你能炼制的仅为七品灵丹?这还拿出来显摆,真是凡间来的没见过世面”

看不惯天璇子如此倨傲,安祤忍不住了,远远的就扯开嗓子,朗声道:“若是我君贤大哥已经能炼制无暇丹品的七品灵丹呢?如此资质,恐怕是太真夫人也要留意的吧!”

说话间安祤已经走到了前面,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姿态更是清灵优美,任谁也不会小看了她。

正午的阳光洒在庭院内,有淡淡紫气氤氲而起,加上安祤又着了一袭浅紫裙衫,衬得她犹如紫霞仙子,举手投足间,总会透出一抹难掩的神秘感和高贵气质。

莲步轻移,安祤一边走,一边朗声道:“我安叔叔乃是北极真人,如今可以炼制六品金丹。当然了,玄州有好些丹师都能炼制出六品金丹来,但我叔叔有超过七成的成丹率,且每一炉必然有一枚乃是无暇之质。所以就算是太真夫人,也时常会来取一些,给她的夫君玄都太真王,做为赏赐给心腹属下。”

旁人听得安祤亲口所言,都纷纷点头,可见北极真人的炼丹天赋是玄州仙界所公认的。

而玄都太真王乃是上界天庭执掌一方的一品上仙,比之玄州之主仙伯真公不知高了多少等阶,有了这个靠山,才使得安期生在玄州独树一帜,以六品真人的地位,反而得了众仙尊敬。

看到大家都被自己吊起了胃口,安祤有意顿了顿,然后带着众人的目光主动靠近了和君贤,乖乖立在他的身边:“所以一旦君贤大哥可以炼制六品金丹,再进一步,能够炼制无暇之质的六品金丹,难道还不能得太真夫人重视吗?且不说其夫君玄都太真王,就是太真夫人,身为瑶池金母的第二十四女,地位尊崇,就不是咱们玄州仙界任何一位能比拟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安祤的眼神有意无意扫过了那天璇子,明眼人都能听懂其中的暗讽之意。

但看着安祤,她明明又是一副无辜的小女孩儿模样,特别是那一双清澈的眼眸,黑白分明,水汪汪,亮晶晶,纯真而无暇,哪怕她就是看着天璇子说出来的这句话,众人也不会觉得其是故意为之。

倒是紫阳真人听得安祤一番介绍,又点出了和君贤的未来不可限量,心思也跟着一变,朗声一笑:“看来今日我紫阳宫真是青年才俊齐聚啊,着实乃小女之幸。不过小女刚满十六岁而已,谈及道侣还是尚早了些,尚早了些!”

打了个哈哈,紫阳真人又转而道:“今日借小女生辰宴会,老夫也是想让玄州的青年才俊们互相有个认识,也方便将来继续交流感情。所以天璇子道友,还有和公子,两位都请稍安勿躁,咱们先行饮宴,再说其他的,可好?”

“其实——要分个输赢也不是难事儿。”

冷不丁的,一直端坐在天璇子身边,那个看起来像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人突然开了口。

听其声音竟冰冷如寒潭一般,乍一响起,令得众人不由将注意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说来也奇怪,之前此人也是坐在原处,而且凭借他出色的容貌气质,本该十分惹眼,但一直到此人一开口说话,大家方才恍然间发现,在天璇子身边还坐着一个身材高挑,形容俊美的少年人!

“倾月,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天璇子看起来应该比他口中的“倾月”要大上不少,可此时他却露出一副讨教的模样,且弯下腰,隐隐间给人的感觉是他似乎在尊此子为主,略有些怪异。

原来这人名唤倾月!

听得天璇子称呼起名,所有人都开始在脑海中搜海中搜索,却发现对这个名字几乎一无所知。心思多的,已经开始怀疑这是否是其真名了。再加上这位少年像是突然冒出的,天璇子又一副以其为首的谦卑模样,着实令得众人都有种古怪的感觉!

“这位是?”

紫阳真人自持对玄州仙界的青年才俊都有所了解,但看着这位名唤“倾月”的少年人,却很是看不透,脑子里过了一遍宾客名册,也不曾有什么具体的印象。

但观其容貌极为俊美,气度更是高人一等,而天璇子有是如此态度,哪怕紫阳真人确信自己没有给对方发过请柬,此刻也不得不放下了身段,十分有礼地主动询问起来:“这位小公子,您看起来很面生,请问仙乡何处?”

“在下倾月,见过真人。”

说话间,少年人已经站起了身,一席墨绿色的长袍微微扬起,更衬得他肤色清白,气质孤冷:“我是谁不重要,我来自哪里更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紫阳真人为爱女择婿,自然要看个清楚,以免误了云瑛小姐终身。”

说着,倾月对着紫阳真人只淡淡一笑,却给人一种极为淡漠的感觉,还不之前如毫无表情的样子来得真切。

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倾月,似乎把气氛搅得有些怪了,紫阳真人被对方说的愣住了,而天璇子神情谨慎,似乎不敢多问什么,和君贤因则摸不准此人的来历,只缄默不语。

紫云瑛则和父亲一样,她本该对所有宾客都十分了解的,可仔细思索,还是找不出关于这个名唤倾月的少年人任何资料,顿觉有些疑惑,仔细打量,这倾月也不像是坏人,最多冷漠了一些,倒不好质问对方什么。

只有安祤不然!

她本来就对这个少年有这几分关注,此刻见对方起身说话,只然然一笑,十分大方地上前两步,捏了一个福,朗声道:“这位公子,您说的法子是什么,不如爽快些,直接告诉大家呀!”

“小姑娘,你着什么急呢?也不是你要选夫君啊!”勾起唇角,倾月看着来人,竟是个及腰高的小姑娘,竟打趣儿了起来。

不过倾月看着看着,又觉得这个小姑娘似乎有些与众不同,清丽的姿容,还有她肩头站立的雪白小蟾,以及说不上来的某种神秘气质都令得自己莫名对初次见面的安祤其生出几分好感,说话间,脸上竟泛起了一抹笑容。

这笑容也并非之前对着紫阳真人的那种敷衍,反而带了几分人味儿,不那么冰冰冷冷的,更显得其眉目俊逸,如若星辉。

安祤皱了皱眉,却不是很买账,总觉得这个倾月不笑比笑更真实,而且看年纪,似乎也就比自己大个几岁而已,于是有些不满地顶了顶嘴:“云瑛姐姐看着祤儿长大,我们如同亲姊妹的。君贤大哥更是我的师兄兼半个小师父,你说我急不急呢?”

“安小姐是吧”倾月笑意愈发浓了几分:“我说的法子,其实很简单。”

倾月眼眸扫过安祤,没再继续和她周旋,只缓缓收敛笑容,又看向了紫阳真人:“玄州之上,有一处冰墟,乃是三千多年前被一位采药的童子发现的。这个地方,相信在座诸位都是知道吧?”

虽然被对方有些古怪的态度弄得很不舒服,但安祤一听倾月提及“冰墟”二字,不由得上了心。

因为来之前的两天,安期生和杨三娘都对自己提及过这个名叫“冰墟”的玄州秘境。安期生更是答应找个合适的日子就带自己去开开眼界,顺带寻一些关于雪蟾身世来历的蛛丝马迹。杨婆婆也说,冰墟之中若能找到一些千年冰髓喂养雪蟾,还能让它的血脉更为接近上古寒蟾。

所以,这倾月提及冰墟,是巧合吗?还是

安祤总觉得心头有些“突突”的乱跳,颇为不安。

并未察觉安祤的沉吟不语后的思绪是什么,见众人都在点头,倾月又继续道:“冰墟苦寒,深达万丈,蔓延直入玄州之外的北海海眼,至今还无人可以走到冰墟的深处一探究竟”

天璇子皱了皱眉,显然是对那一处冰墟十分忌惮,有些迫不及待地插嘴起来:“倾月,以我的修为,怎么可能走到冰墟深处,你到底意指为何?”

虽为疑问,但天璇子的语气却很是缓和,毫无半点质问的意思。

斜斜地睨了一眼插嘴的天璇子,倾月唇角微微一翘,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我意指,并非是让你深入冰墟内部,而是冰墟之中存在的一种灵玉,名为千年冰髓。”

反倒是和君贤听了倾月所言,顿时明白了几分,毫不变色地主动开了口:“在下愿意前往,为云瑛仙子寻来一枚千年冰髓。”

说着,和君贤带着浅笑看向了不远处的紫云瑛,神情愈发柔和:“听闻冰墟中存在千年冰髓这种宝物,可葆佩戴之人青春永驻,君贤只希望云瑛仙子姿容永驻,年华不老。”

“千年冰髓算什么,就在冰墟外围的冰洞就能找到,我难道还不如你这个只知道炼丹的书生?”天璇子的性格似乎极易被激怒,眼看和君贤都毫不在乎了,自己肯定不能落了下风,至少气势上得扳回来一城。

说着,天璇子脸色一变,似乎明白了为何倾月会提出冰墟秘境,冷冷一笑:“也罢,做一些无谓的口头之争也没什么意思,和君贤,你敢不敢和我比一比!就看谁先取得一枚千年冰髓赠给云瑛仙子谁就赢了。输的那一人,便自动退出竞争,且保证再也不打扰云瑛仙子,如何?”

听得天璇子拿自己来做赌注,紫云瑛心里狠狠地把对方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而且紫云瑛是不愿意让和君贤去为了自己冒险的,所以懒得理会天璇子,只神色焦急地对着倾月反问道:“这位公子,你到底是和来历?又为什么要撺掇着君贤大哥去冰墟取千年冰髓呢?”

说话间,紫云瑛看向了在场众人:“整个玄州仙界都知道,那一处冰墟自被发现以来,屡屡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听闻其深处可能连接北海海底的一处上古修士的洞府,不但有极为恐怖的禁制,甚至还会时不时涌出极寒的深海之水将里面将里面的一切活物都冰冻起来。至今,进入其中的修士都是想要寻得千年冰髓的,可十之八九都是空手而归。而且能活着出来的,多多少少都带着极为恐怖的冻伤,更有甚者,连丹田都能被冻碎呢!一身修为尽去,实在得不偿失。所以我不需要什么千年冰髓,也不需要任何人为了我去冒险!”

说到后面,紫云瑛直接面对着和君贤,那关心和焦急的神色是怎么都掩藏不住的:“君贤大哥,请一定三思,莫要冲动才是!”

天璇子将紫云瑛对和君贤的态度看在眼里,竟没有半点不舒服,反而是激起了本性中的好胜心,有些挑衅地道:“和君贤不去,本公子却一定会去的,云瑛仙子,你等着。”

可惜的是,紫云瑛却毫无所动,扫过天璇子那张英俊却有些令人讨厌的脸,只看向倾月这个始作俑者,因为很明显,只有挑起此事的人才能平息此事。

不过倾月倒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抬手拍了拍天璇子的肩膀,然后淡淡道:“所谓的可怕,只是有人太过贪心,想要深入冰墟秘境获得机缘,才导致被冻伤罢了。其实只要在外围冰洞,不深入冰墟内部,就不会遭遇深海寒潮的袭击的。所以,天璇子以你的修为,只要足够谨慎机灵,进入冰墟一探,还不是手到擒来。”

“倾月,你真这样想?”天璇子似乎十分看重倾月对他的评价,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来。

“自然是这样的。”淡淡的回了对方一句,在其明显十分年轻的脸庞上,却流露出一抹稳重沉着的气度来。

两人一番对话,在众人看来,这个名唤倾月的少年更加不简单了。

他的一举手一投足,甚至一言一行,都有种浑然天成的高贵,比起旁边天璇子那种装出来的高高在上,更显冷傲孤高,感觉像是挂着一张“生人勿近”的牌子。

见众人都在窃窃私语,倾月示意天璇子暂且不要开口,话锋一转,嗓音愈加冷了半分:“紫阳真人,若非如此,又怎能试出这些人是否真心想要成为云瑛仙子的道侣呢?”

“也好!”

紫阳真人倒是觉得这个法子好,正如倾月所言,此举既可以试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更能试出谁的修为更高,更适合做自己的女婿。

如此一举两得,岂不是个好法子么?

于是略一思考,紫阳真人就爽朗地大笑起来:“各位玄州仙界的青年才俊,老夫年逾两百八十岁才得了云瑛这个丫头,一直视若掌上明珠,疼爱万分。如今云瑛年满十六,老夫也想早些为她寻个佳婿,将来夫妻和鸣,双双修成上仙,老夫也就瞑目了。当然了,作为老夫唯一的继承人,这紫阳宫,将来也是要交给云瑛和她道侣的!”

正是这最后一句话,才令得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冰墟的危险上,重新又转移到了紫阳真人以及成为紫阳宫女婿所获得的机缘之上。

经历连番的起伏,前来参加生辰宴会的宾客们也都已经习惯了,此刻看向紫阳真人,方知他这一次应该是要做出决定了。

“本真人不才,但紫阳宫却也还是有些底蕴的。且不说仙晶法宝一类,仅仅是紫游丹的丹方和炼制之法,就连仙伯真公本人也是推崇有加。另外,老夫承诺的双修之法,更是自女娲大神的部落中传下,绝对是顶阶的修炼宝典,一旦和小女一起开始修炼,可保百年成就六品真人的等阶。这可是旁人需要花费百年才有可能达到的修为!”

果不其然,紫阳真人十分直白地将成为自己女婿后的好处一一摆放了出来,就看谁会心动了?

但身为女儿的紫云瑛,此刻也有种感觉,觉得自己仿佛是父亲的某个宝物,待价而沽,只要付出足够的价值,自己便可被转卖的一个宝物而已。

紫云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看到不远处的和君贤正对着自己含笑地点点头,那温和而镇静的表情,似乎一切又不重要了,这让她下意识地选择了沉默。

毕竟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心里有数,和君贤唯有在明面上压过了其他的青年才俊成为自己的道侣,恐怕才能让父亲无话可说吧?

为了将来的幸福,冒一些险,似乎也是必要的

其余众人,听得紫阳真人一样样将成为紫云瑛道侣后的好处摆出来,一个个青年才俊都颇有些摩拳擦掌。

特别是天璇子,眼睛都直了,目光在紫云瑛身上流连着,仿佛在幻想自己的美好未来。

感觉到了天璇子直勾勾的眼神,紫云瑛觉得有些反胃,只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与其的距离。

见勾起了大家的兴致,紫阳真人眼底闪过一丝狡猾,然后换做了一副恳切的语气,继续道:“当然了,诸位都是玄州仙界的青年才俊,不但修炼天赋极为优秀,家世丰厚的亦不在少数。但小女只有一个,所以这样吧,若在座任何一位贵客对小女钦慕,请一个月以后,在玄州冰墟秘境外集合,大家同一时间进入冰墟,谁能最先采得一枚千年冰髓赠予小女,谁就是我紫阳宫的女婿了!”

紫阳真人的一席话,犹如激起了千层浪,在场的上百位宾客都忍不住,纷纷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更有甚者,已然打算离开紫阳宫就前往冰墟一探究竟,根本等不及一个月之约。

有了这个插曲,云瑛仙子十六岁的生辰宴会也似乎成了陪衬,一番饮宴过后,宾客如潮水般地退去,只等一个月之后的冰墟之约。

唯有安祤想要留下陪紫云瑛一起说说体己话,可紫阳真人却婉言送客,再看紫云瑛似乎十分疲惫,安祤只有妥协,跟着有些不舍的和君贤一起出了紫阳宫

一时间,各种飞行法器在紫阳宫外围升起,其中之一,便是属于和君贤的飞舟。

飞舟之上,安祤已然迫不及迫不及待,张口就道:“君贤大哥,一个月后的冰墟之行,我和你一起去!”

手上动作一滞,飞舟震了震,和君贤赶紧稳住,随即摇头道:“这是君贤自己的事儿,与师尊无关,与小姐更无关,小姐千万别为了君贤去犯险!”

“你怎么还是叫我小姐呢?”安祤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我都在众人面前说了,你是我的大师兄,兼半个师父,君贤大哥,你不要这样墨守成规好不好?”

“我”和君贤想起之前安祤在炼丹室说,自己是她唯有的三个亲人之一,让自己不要称呼其为小姐,但是过后,自己还是没能过去心里那个坎儿,见了安祤,还是言必称“小姐”。

和君贤长叹了一声,若说几日前,安祤在炼丹室要求自己不要叫她小姐,自己也只是听在耳里,并未放在心上。

这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安祤维护自己的话,却是一字一句都让和君贤觉得感动万分,此刻若再固执,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只道:“是君贤迂腐了,祤儿,以后我会改口的。”

“这才对嘛!”安祤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君贤大哥,这飞舟的护罩可以隔音么?”

“隔音?”和君贤反应过来,点头:“是的,外面的人无法听到我们说话,不过若是修为超过了三品太上真人,也拦不住的。不过这周围应该没有三品太上真人的存在。”

“这就好!”

安祤放心了,才道:“君贤大哥,且不说其他的。你也知道我的雪蟾乃是神兽后裔,之前我没有机会给你细说,其实雪蟾虽然尚未成年,还是幼兽,但天赋之能极其强大呢。至少,那冰墟里的寒潮,有了雪蟾的保护,就无法奈我几何!”

和君贤仔细想了想,却还是摇着头,十分严肃地道:“我知道雪蟾的厉害,当初我也被它一见面就冻成了冰雕。但冰墟之中除了寒潮,还有其他诸多危险。祤儿,仅仅是不畏寒冷,恐怕构不成让君贤带你去的理由。”

“那你说说,除了寒冷,冰墟里还有什么危险呢?”安祤不服气。

“这”

和君贤想了想,还真不知道该说出来什么危险,因为冰墟里最大的危险就是温度极低。

伴随着低温,修士必须耗费许多法力来抵抗,不然会被冻僵。而一旦遇上深处涌出的寒潮,法力不济的话,轻者被冻伤经脉和丹田要穴,重者,怕是直接被冻碎了在里面,就再也出不来了。

当然也有许多可以御寒的法宝能够供进入的修士使用,但冰墟里的寒气绵绵不绝,催动法宝的法力却是终有枯竭的一日,所以哪怕是在外围冰洞,单单是极寒的温度,就足以对修士构成威胁了。

偏偏安祤有雪蟾这个上古寒蟾的神兽后裔作为伙伴,进入冰墟后最大的难度到了她面前,反而成了小儿科,根本不足为惧。

玄州仙界在仙伯真公的治下,几千年来和平安逸,鲜有发生修士或者仙人之间的争斗。

这也是玄州仙界和其他十洲三岛不同,所居者多是丹师的缘故。

身为丹师,最重要的就是炼制灵丹,大家都闭门炼丹,除非为了一些珍贵的炼丹灵材,其他时候都不怎么出山门的。

而且作为丹师,大多身家丰厚,因为每年经由玄州仙界统一卖出去的丹药,最少都价值数万仙晶甚至更多的利润,需要什么,付钱买就是了,颇有些财大气粗。

故而,千年冰髓虽是一种难得的灵玉,但主要功效是针对修行冰系功法的修士,或者用于提升冰系灵兽等阶,亦或者打造成各种精美的图案,供女修或者女仙们佩戴来保持容颜

无论哪一种用途,千年冰髓都和炼制丹药扯不上关系。

所以冰墟秘境即便神秘莫测,甚至传闻其深处有一座上古仙人的洞府,也没有特别受到玄州仙人们的关注。

倒是近几百年来,自玄州之外前往冰墟的修士数量不少,尚未成为仙人的玄州修士也有一些进去碰运气的。

只因冰墟中温度极低,寒冷无比,可以说是举步维艰,且千年冰髓也并非随处可见,很有可能走一趟什么收获也没有,反而寒气侵体,得不偿失。

所以凡有目的进入冰墟的修士,大多也只在外围的冰洞穿梭,想着碰碰运气看能否得到些机缘罢了。

这样既无太大的危险,也算是一个考验自己修行的试炼,因此进去的修士们,一个个都忙着保护自己不被冻伤冻死,根本没有多余的法力去和旁人争斗什么

拥有雪蟾可以无惧冰寒,再加上没有人会对一个九岁的小姑娘下什么黑手,所以也免去了人为的危险,如此一番思来想去,和君贤发现自己的的确确找不出拒绝安祤同行的理由来。

看着和君贤纠结的表情,安祤也不想为难他,只糯声道:“这样吧,君贤大哥,你若是觉得无法负担这个责任,回去我们请示过安叔叔,由他定夺我能否跟随你前往冰墟,可好?”

“好吧,若是师尊觉得你可以去,那君贤就算是拼死也要护得你周全!”和君贤也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要安期生觉得安祤可以去,那自己就尽全力保护她的安全便是。

达成协定,安祤心安了不少,抬头间,却突然看到了什么:“咦,君贤大哥!你看!”

说话间,安祤的表情有些惊讶,青葱般的手指着飞舟的右上方,示意让和君贤赶快看。

顺着安祤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和君贤也是露出了一抹异色来。

只见得半空中,一头巨大的仙鹤展翅翱翔,其身体比之和君贤的释放的飞舟也不遑多让,但穿梭于云雾之中,偏偏很是轻巧。

远远看去,巨大的仙鹤白羽如雪,头颈处的羽毛却黑亮泛光,衬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显得优雅而高贵。

这还不是最令人惊讶的,因为在那宽大的鹤身之鹤身之上,竟一前一后站立着两个人。

后面那个,正是之前在紫阳宫与和君贤争锋相对的天璇子。

此刻他垂手而立,退后半步,隐约在低头和前方那人说些什么,模样和神态都充满了恭敬,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骄傲之色!

而前面站立的那人,正是名为倾月的美貌少年。

此刻他负手而立,神色从容,任由天璇子在自己身后屈身说着话,却毫无表情,似乎根本就没有上心,一副闲云野鹤无忧无扰的样子。

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倾月略微低头,目光一扫,十分准确地迎上了安祤的眼神。

四目相交,并无波澜,更无起伏,当仙鹤振翅的一刹那,两人也就犹如擦肩而过一般,就此眼神错开了

“这个少年,恐怕有着极为了不起的来头。”

眼看仙鹤远去,却是和君贤开口感叹了起来:“天璇子的那个爹,天隐真人,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了,平日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为何会对那个少年如此恭敬呢?”

“难道那位倾月是仙伯真公的儿子?”安祤大胆猜测。

“不太可能。”和君贤摇摇头:“整个玄州都知道,仙伯真公只有一个女儿,十八年前与夫人所生,名唤‘月琴’,其天赋过人,已然修炼至炼精化炁开绛宫的境界。除此之外,却谁也没有听说过仙伯真公还有个儿子的!”

“修行之人,外表与年纪并不相符,万一那是月琴仙子的哥哥呢?只是他道行深厚,状若少年罢了。而且仙伯真公多少岁啦,五六千岁了吧,怎会十多年前才得了个女儿呢?”

和君贤甩甩头:“仙人虽然寿元绵长,但奇怪的是,越是修为高深的仙人,后嗣就越是艰难。许多仙人道侣都是过了几千岁才会有后。所以啊,现在玄州仙界上,盛行女修年满十六就开始寻找道侣,一如云瑛仙子,为的,就是将来可以早点诞下后代子嗣,不然,就只有几千前之后才有机会了。”

“莫非这就是天道之罚?因为仙人修行,可得岁月延寿,违反了天道,所以在子嗣上就会特别艰难?而且修为越是高深,就越难生孩子咯?那为什么传闻中的瑶池金母有二十四个女儿呢?”

一连串的疑问出口,安祤叽叽喳喳的,有些不消停。

“瑶池金母为何会有那么多女儿,岂是我等下界修士可以妄自猜度的!”和君贤被问安祤连番追问,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看着她冰雪可爱的模样,又心软了,细细解释道:“据我了解,瑶池金母并无道侣,她受孕诞女,乃是天命所及,以精元孕化,这才诞生了二十四个女儿。不过大多是传说中存在的,真正留下过痕迹的,只有二女儿太武夫人,三女儿玉厄夫人,十三女云林夫人,二十三女云华夫人,以及常在下界走动的二十四女太真夫人了。”

“只有五个女儿还活着吗?那瑶池金母也真是可怜呢”

不知道为什么,安祤听见和君贤提及瑶池金母的事儿,心里有些戚戚的,说不上哪儿堵得慌,有些呼吸不畅的感觉。

没有发现安祤脸色略显的有些苍白,和君贤想了想,又补充道:“据传,瑶池金母还有十二神女,名为登龙、圣泉、朝云、望霞、松峦、集仙、净坛、起云、飞凤、上升、翠屏、聚鹤。不过这十二神女皆是传说中的人物,出了名字之外,并无只字片语的记载留下。”

安祤随口“哦”了一声,大口呼吸了几下。

刚才那种闷闷的感觉好像缓过去了,安祤甩了甩头,又好奇的问:“君贤大哥,我从书里看到,说瑶池金母乃是女仙之首,所有的女性仙人成就仙身,位列仙班,都必须先拜她,再拜上元天庭的玉帝呢。算起来,她也是活够本了,可我总觉得她有些可怜呢”

和君贤被安祤说得有些逗乐了:“你也说了,人家是女仙之首,高高在上,尊崇无比,又怎么可怜呢?你呀,年纪不小,却喜欢操心呢,别想太多了。”

“是!咱们十洲三岛不过是下等仙界,不比那上界仙人。但我总觉得,站得越高,看得越远,就会越感到孤独吧,凡人不是说曲高寡合,又说高处不甚寒吗?瑶池金母那等仙人,恐怕周围也没什么伙伴可以说说话呢。”安祤嘟囔着,倒是不太死心的又念叨了这几句。

提及高高在上,安祤却又想起了刚刚惊鸿一瞥的那个美貌少年,然后话锋一转:“君贤大哥,你说仙伯真公的女儿名叫月琴而那个少年名叫倾月。听听,月琴,倾月,反过来念竟相差无几呢!我觉得吧,他多半是和仙伯真公有些关联的。”

和君贤听见安祤又扯上了那个少年,且她这样一分析,自己也觉得倒是有几分可能:“也许吧,从外貌上的确看不出修仙者的根底。对了祤儿,不知你对修士的外貌是否了解,也罢,现在回三玄宫一路无事,我且给你讲讲,好吗?”

安祤从小在玄州仙界长大,见过的仙人且不算多,但大都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模样也不显老。

如此一听,知道和君贤要给自己普及仙界知识,安祤当然高兴的很,又开始啰啰嗦嗦的念叨了起来:“君贤大哥,我知晓修士比之凡人不同,容貌与年龄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对吗?比如安叔叔有一千多岁了呢,但是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还有君贤大哥,你都三十多岁了吧,看起来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呢。嗯我猜啊,杨婆婆应该好几千岁了吧,不然为什么一半的头发都白了呢?但她容貌却还是很年轻很美呢,应该又没有几千岁那么大”

听得安祤分析安期生和杨三娘还有自己,和君贤觉得有些好笑,果然是童言无忌的。

但好笑归好笑,在和君贤听来,她的分析其实不无道理:“祤儿,修士修行,容貌的变化虽然也会随着年岁增长,但却并不是绝对的。甚至可以说,决定修士容貌的,并非是年纪。”

“若容貌不是以岁月的增迭而改变,那决定修士容貌的,不就是修为了吗?”

安祤不是很能理解:“可比安叔叔修为高深的应该大有人在吧,为何不见得比安叔叔年轻呢?君贤大哥,你也是啊你也是啊,按理,你看起来应该有二十多岁了吧,怎么却是一副少年人的样子呢?”

一手执掌飞舟,和君贤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也罢,就以我为例好了。”

和君贤说着,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安祤,也有种传道授业当老师的感觉,只缓缓道来:“与玄州之上出生的仙人后裔不同,我是二十岁之后来到玄州仙界才开始修行的。如今专注丹道十五年,按照年纪,应该是凡人的三十五六岁了,年近中旬,怎么也不可能是现在这幅少年人的模样。”

“对啊,这也让我觉得很疑惑呢,一开始还喊不出君贤大哥这几个字,按理,应该是君贤大叔才对呢。”安祤眨巴着眼,浓密的睫羽像是一把羽扇似得,衬得水眸愈发的晶亮。

“祤儿,大哥也好,大叔也罢,你自可随意。但按照辈分,我是师尊的弟子,你是师尊的侄女,你唤我一声大哥,也不亏的。”和君贤少见的也开起了玩笑。

“还是叫大哥吧,总归是我占了便宜呢。”笑得眉眼弯弯,安祤示意和君贤继续说下去。

和君贤会意,略一思索,又道:“嗯,你提出疑问,觉得容貌和修为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关联,其实是对的。我于五年前达到了动以化精的境界,开丹田,那时候,我算起来已是三十岁了,可是在修炼中,我的容貌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随着我修炼的进阶,虽然尚未达到炼精化炁开绛宫的境界,却似乎越来越年轻了,这一点,就连我自己都不太明白。”

“莫非,修士的容貌会跟随岁月的流逝发生改变,但却不一定会变老?所以活得越久,还有可能更年轻?”安祤挠挠头,还是觉得有些不太明白,反而自己把自己都说得头大了。

和君贤点点头:“几千岁也好,几百岁也好,对于修士或者对于仙人来说,岁月的更迭已经不重要的。容貌的变化,其实和心性最为相关。”

“心性?难道说类似凡人的俗话‘相由心生’?”安祤看着和君贤:“莫非君贤大哥你心里其实很幼稚?”

“祤儿,你真是”

和君贤被安祤弄得哭笑不得:“好吧,先说修为。理论上,修炼速度越快,容貌变化就越小。比如同样是达到精开丹田的境界,我是二十五岁,云瑛仙子是十五岁,但现在我们两人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但到了炼炁化神开泥丸宫的境界,就是修士容貌变化的一个分水岭了。比如,我和云瑛仙子,若是同样修炼百年即可开泥丸宫,那么云瑛仙子看起来就会比我年轻许多,因为她五岁启蒙就在开始修炼,而我晚了她接近十五年,所以或许到了百岁,她的外貌不过二十出头,我却会接近三十岁。修士修行,岁月漫长,一百年内或许差别不大,但是几百年后呢?所以总的来说,修为相等,但用的时间越少,修士看起来就会越年轻,这是一个普遍的规律。”

用手捂着脸,安祤心有戚戚地道:“哦,看来这外貌还得靠实力为支撑啊。那我得加油了,不然成了老太婆,还好意思叫你君贤大哥吗?”

安祤个头娇小,一张俏脸也不过巴掌大,粉糯晶莹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绯红,那唉声叹气的小大人模样,让人看着就心疼。

此刻见她双手捧着小脸,五官也被挤得有些变形了,和君贤却是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当然了,修为并非全部,修士的容貌和心性的关系其实才是最为密切的。”

“心性”安祤终于放开了自己的脸,不再蹂躏,只双手抄在胸口,复又摊开:“可心性这东西,不是有些捉摸不定吗?”

“所谓心性,乃是对修炼岁月的一种掌控。这种对于心性的掌控,甚至比修为还要重要。”从二十岁时开始接触仙道,和君贤有着与其他本土的玄州后裔有不同的感慨,思维也更成熟理智的多:“祤儿,你看师尊,已然千岁,可看起来却并不显老。但你若仔细体会,师尊的眼中,那种沧桑睿智的意味,却是三十多岁的人不可能拥有的。再说我自己,十五年来专注于丹道,心境沉若止水,不曾受到任何外界琐碎之事的影响,所以心性比起在凡间之时更为越纯净,容貌随之变化,竟然比修炼前还要年轻了许多。所以不能一概而论的!”

“若是可以保持心性的纯净无垢,那就可以永葆青春了吗?”安祤眼珠子一转:“那你说说,倾月此人呢?”

掩不住的好奇,安祤又抬起了头,目光似乎还留恋在那已经远去的仙鹤上。

和君贤耸了耸肩:“当然啦,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修炼超过三千年,成就三品太上真人,便可掌握容貌变幻,不以真面目示人。比如玄州之主仙伯真公,为了服人,听说都是以威仪的中年模样出现的,若是显得太年轻,反而让人觉得有些轻率。但实际上,仙伯真公论修为也好,境界也好,应该是和师尊的容貌相差不远的。所以啊,我猜,那个倾月要么就是真的只有十四五岁,要么,就是个修炼有成地位甚至超越了仙伯真公的仙人。”

“倾月的年纪超过了三千岁不太可能吧?”安祤有些不敢相信。

和君贤笑道:“怎么没有可能。据我所知,有的女仙修为超过千年,看起来也犹如少女呢。对了,祤儿你也见过皓月仙子了,人家可是五品灵仙,至少也是一千五百岁以上,可看起来老么?”

“没看我都叫她姐姐么,皓月仙子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吧!”安祤有些气馁,看来只凭外貌,完全无法得知一个修仙者或者仙人真正的年纪。

可年纪又十分重要,至少代表了一个人的修行岁月,更是与其修为挂钩的。

“若倾月真的是修炼有成的前辈,天璇子对他态度恭敬如此,也就有了解释。”和君贤似乎被自己说服了,有补充了这一句。

安祤听了半天,有些灰心,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对那个名唤倾月的少年有些好奇,只喃喃道:“不知道一个月后的冰墟之行,还能再见到此人不?”

“且不说你是否能成行”和君贤见安祤开口闭口不离“倾月”此人,和君贤有些忍不住调笑了起来:“祤儿,你莫非动了凡心?了凡心?”

“凡心倒是没有,好奇心却十分有!”安祤抿着唇,听出和君贤在嘲笑自己,眉头一挑:“再说,我不就是个凡人么,动了凡心有什么好笑的。”

和君贤听得安祤自嘲,却突然正色道:“说起来,祤儿你虽然不曾修炼吐纳,但从外表到体质,都已经脱离了凡人的范畴。但是此行是去往冰墟秘境,恐怕不能草率儿戏的。回去我们先一起找到师尊,听他怎么安排,你千万别擅作主张,好吗?”

安祤一点不担心自己无法成行,侧眼看了看肩头的雪蟾:“好吧,我对自己有信心,哪怕你们都觉得我不行,我也可以证明给你们看我有能力自保的。”

雪蟾也“嘶”的一声叫了叫,似乎在回应着什么。

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和君贤和安祤之间也恢复了安静,只有阵阵风声响起,却无法透进飞舟之内

栖晟院位于三玄宫的最高处,除了用于起居的院落,还在凸起的一块山石上建有一座凉亭,可眺望远处的夕阳,名为观夕,倒是直白简练。

安期生闲来无事,喜欢在观夕亭内此静坐,独看夕阳西下,直至夜色来临,满天星辰之时,才会回到屋中接着打坐修炼。

此刻夕阳未至,却是一片乌云遮蔽了天空,似乎今天无法再欣赏日落景色了,令得安期生略有些失望。

直到耳边传来了安祤柔软而清脆的声音,安期生才展颜一笑。

“安叔叔,你在么?我和君贤大哥进来了哦!”

轻车熟路地直接来到观夕亭,安祤大喊了一声,这才笑着提步往上攀爬,只见淡紫色的裙摆微微扬起在风中,像是一朵盛开的小紫花。

和君贤跟在身后,看蔓延至观夕亭的小径颇有些陡峭,悄然地捏了一个法诀,将前方的娇小身影罩在了一个半透明的护罩中,可见心细和爱护。

“我在的。”

安期生笑着望向阶梯下的两个身影,特别是看到和君贤细心呵护着安祤,默默地点了点头,朗声道:“怎么样,今日紫阳宫还热闹吧?”

“热闹极了!”

安祤说着,已至观夕亭的扶栏,伸手一把握住扶栏,轻巧地一个跃起,然后撒腿跑上两步,就到安期生的旁边:“叔叔,紫阳真人要为云瑛姐姐择婿呢,约定了一个月之后,有意者前往冰墟秘境,谁能最快取得一枚千年冰髓,就可以考虑将云瑛姐姐嫁给他!”

听得安祤说来,安期生神色有些意外,目光落在了后面站立的和君贤身上:“君贤,你是否有意一争?”

和君贤虽然不知道安期生怎会知晓自己的心思,但还是拱手道:“还请师尊成全。”

“那你就去吧。”安期生没有任何阻拦,但也没有任何激励的话语,似乎很平静,一双深邃的双眸也没有透出太多的情绪。

没有预料中的询问,更没有想象中的反对,安期生漆黑的眼眸中只有平静,这令得和君贤心里反而更加踏实。

“君贤会注意安全的,请师尊放心。”很是恭敬地行着礼说完这句话,和君贤才直起身来,但看向自己的师尊时,表情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其实对于安期生这样平静的态度,和君贤心底很是感激。

毕竟修炼一途,最忌讳的就是心有旁骛,而安期生却没有勒令自己对紫云瑛死心,让自己专心炼丹。所以哪怕没有半句鼓励的话,也透露出了师尊对自己的支持。

“叔叔,我也和君贤大哥一起去,可以吗?”

抢在和君贤说话前,安祤提出了请求,小嘴一撅,有意摆出了撒娇的姿态:“叔叔,祤儿有雪蟾的保护,就可以不用惧怕外围冰洞的温度啦。而小雪亦是上古寒蟾的后裔,对于冰类灵物最是灵敏了,有我跟着君贤大哥一起去,找到千年冰髓的机会也更大呢。”

没想到安祤要去凑这个热闹,安期生听得直摇头:“祤儿,之前我的确是想要带你去一趟冰墟,但那是后话了。你啊,就别掺和君贤的事儿了。”

显然,安期生根本就不太放心让安祤跟着和君贤去冰墟的。虽然安祤说得有道理,那雪蟾很不一般,但安祤毕竟是在自己跟前上大的,并不是那么容易放手让她出去闯荡的。

和君贤看到安期生的神色,也主动附和道:“弟子亦是这样想的。虽然进入冰墟的都是玄州年轻一辈的仙人后裔,但冰墟内的环境充满了危险,祤儿若是真的有需要去一趟,大可等此间事了,待师尊亲自保护进入其中。”

“我不想等!也不用再等了!”

听得和君贤这样说,安祤眉头皱起,不服气得大喊道:“君贤大哥,你敢不敢和我比上一比?”

“比什么?”和君贤只当安祤小孩子气,有些忍不住挑了挑眉,并未第一时间拒绝。

“祤儿,你想和他比什么呢?”安期生也来了兴致,上下打量着安祤,见她气呼呼的,眼神却十分坚定,肩头的雪蟾也张嘴“嘶”了一声,似乎在为她打气。

但安期生却不会真的让她闹着玩,板着脸道:“君贤的修为已开丹田,你身无仙根,没有丝毫法力,有什么好比的呢?”

“进入冰墟,君贤大哥或许要靠法力来抵抗极寒的温度,可我不需要。”

安祤十分执着,语气很是认真:“安叔叔,你能不能对着我和君贤大哥施放冰系的法术,看看我和他谁能抵抗的更久!若是我比他还能坚持,您就同意我一起和他前往冰墟,好吗?”

安期生本欲拒绝,可是转念一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至少可以让安祤知难而退,便道:“冰系法术叔叔倒是学过一些,比如从最低级的水箭术进化而成的冰封术。但哪怕是最低级的五行法术衍化而来,这冰封术也足够将凡人的身体直接冻碎的。祤儿,就算有雪蟾的保护,你也不一定能坚持太长时间,甚至还有可能被冻伤,你确定要试一试?”

nnb“我要!因为我相信自己,更相信小雪!”

说话间,很是自信的点了点头,安祤没有半点犹豫,稚嫩的脸庞上,甚至透出一股成年人都无法企及的坚毅神色。

面对着安祤恳切的语气,和执着的眼神,这让安期生不禁有些动容。

毕竟他对自己这个小侄女儿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她的体质在绝世青莲的改造下,已经超越了凡人的范畴,就算没有雪蟾的保护,冰封术里她也能生存片刻,足以等到自己将她救出来。

退一步说,就算自己没有将她及时救出,仅凭她新收的这个神兽灵宠,乃是上古寒蟾的后裔,乃冰系神兽中的顶阶存在了,有它保护安祤,或许真的可以让她跟和君贤走一趟冰墟也说不定。

而且,让安祤跟着和君贤去闯一闯冰墟,比跟着自己去更有意义。

温室的花朵,若不经过磨砺,又怎能绽放绚烂呢?

想到此,安期生终于放开了心结,释怀的点了头:“好吧,君贤你和祤儿跟我到庭院中,且试上一试。”

和君贤没想到安期生竟然会答应安祤的请求,脸上表情有些意外,但还是恭敬的拱手行礼,算是同意了和安祤比试。

只是和安祤并肩往庭院去的路上,和君贤有意放慢了脚步,小声地凑到安祤耳边:“祤儿,要不要我故意输给你?”

安祤不服气地耸了耸鼻尖,十分霸气地决绝了和君贤的提议,只道:“君贤大哥,你别看不起我。有了雪蟾,我就是如有神助!到时候你若在安叔叔面前输给了我,别觉得害臊就行。”

而且安祤有意把话说的很大声,听得前方正在快步而行的安期生背影一顿,还摆了摆头,显然是全听见了

没有斜阳照映的傍晚显得有几分凄凉,天色也暗的有些不太像话,虽然身在三玄宫之中,有禁制笼罩,却令人似乎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在这种天气下施展冰封术,会比在大晴天时要厉害个两三成。

立在庭院内,安祤与和君贤并排而列,两人一高一矮,一个神情无奈,一个表情认真,都目光直视着前方的安期生。

扬了扬手,安期生对两人分别都点了点头,才朗声道:“我一旦开始施法,最多三次呼吸,冰封术就会将你们方圆一丈的范围给冻住,形成一个巨大的冰块。而你们两人,谁先破冰离开冰封的范围走到我面前,谁就算赢。可听明白了?”

“明白!”安祤脆生生的应了。

“弟子明白。”和君贤也答应了一声,想了想,又不太安心,补充道:“还请师尊注意祤儿的动静,万一冻得太久,冻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放心,为师自有分寸。”安期生见和君贤处处为安祤着想,心里再次暗暗地点了点头,复又道:“好了,准备——”

听得安期生提醒,和君贤立刻掐诀,口中念念有词,身上很快泛起了一层蓝盈盈的光芒,将他从头到脚都笼罩在了其中。

相比和君贤的谨慎小心,安祤却显得悠闲了许多。

侧头看了看肩上的雪蟾,安祤柔声道:“小雪,你没问题吧?”

“嘶!嘶嘶!嘶嘶嘶!”

雪蟾金色的眼珠一转,张口回应了起来。

其他人却是听不懂雪蟾在说什么的,只有安祤一边听,一边露出了颇为凝重的神色来,似乎雪蟾的意思里,除了保护她,还有些其他的叮嘱。

不过现在箭在弦上,容不得安祤多问,也容不得此事作罢,但安期生还是刻意给了安祤和雪蟾沟通的时间,待查看到安祤神色平静之后,才指尖一点,将一道法诀骤然打出。

只见一股颜色冰蓝,极为凝实的法光,从安期生的指尖而去,在半空中一划,然后直指正前方。

像是点燃了一团烟火似得,冰蓝色的法光“炸开”,顿时,一层淡淡的蓝光立刻就将两人给罩住了。

不过瞬间,在光罩之内覆盖的一张方圆之内,肉眼可见,一层冰墙出现,几乎是眨眼间,就把和君贤以及安祤给牢牢的冻在了其中

冰封术,仅仅是五行法术水箭术的一个升级罢了,只用于在修士斗法中将对手暂时禁锢,以达到辅助战斗的效果。

可是作为六品真人的安期生,他释放的这个冰封术其效果却远胜于那些普通的修士,有着瞬间极寒和冰冻加固的附加效果。再加上今日傍晚乌云笼罩,似是要下雨,空气中的水元素比平日里有所增加,更使得这一道冰封术的威力又提升了两三成的样子。

冰封术威力有限,但一旦被封住,无论是谁,仅能有一种解脱的方法,那就是调动体内的法力,先护住身体四肢以及心脉不被冻伤,而后再催动一个五行法术中的火焰术,慢慢将身体周围的坚冰融化,从中破开一条生路。

当然了,前提是被冻住的人要有能力调动法力。

而安祤却不然,因为她体内根本就没有一丝半点的法力可言。

可这冰封术,说到底,对于安祤来说并不算什么,因为她虽然没有法力,肩头上,却站立了一只蕴含有神兽血脉的冰系灵宠。

身为上古寒蟾的血脉后裔,雪蟾在冰墙之中根本就是游刃有余,因为它本身就是极寒之源,比冰的温度还要低多了,在它周边,坚冰根本无法成形,只化作了一层凝白的浓雾将其包裹起来。

几乎是在坚冰形成的一瞬间,雪蟾张开了大口,然后喷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淡金色薄雾来,开始了解困之路。

同样是被冰封术冻住,安祤不能像和君贤那样,用法力护住身体,只觉得片刻间从指尖到身躯,全都变得麻木起来。

手脚不能动,呼吸无法持续,唯有眉心识海,有一点青紫色的灵气自动散出,将自己的头部给护住。

就在安期生施法前一刻,雪蟾“嘶嘶”的鸣叫声,就是在告诉安祤,它一开始没办法帮助她,要她自行坚持至少十息的时间,而且一定要护住头脑的清明。

因为它现在尚未成年,面对冰封术,只能用本命能用本命灵气去消融坚冰。但这需要一个过程,或许是个呼吸的时间,又或许是七八个呼吸的时间,并不十分确定。

所以,雪蟾要求安祤先调动泥丸宫内的神识,至少要先护住头脑,保持神智的清明。

雪蟾这样做,也不无道理。

因为在冰封术下,唯一可以保护安祤的,只有泥丸宫内的神识了。

但若是她被冻得昏迷过去,就没法调动神识了,到时候,来不及等雪蟾或者安期生施救,她很有可能会被直接给冻伤身体,留下极大的伤势。

还好,安祤的泥丸宫乃是青莲子帮她开启的,本身绝世青莲就是寒系灵植,对于低温自然有着独到的控制之法,连带着安祤的身体也蕴含了一丝可以抵抗寒冷的能力。

所以此刻虽然无法呼吸,但暂时闭气还是能做到,安祤双目紧闭,感觉到发麻的手脚竟逐渐恢复了温度,好像已然适应了冰封术带来的急冻效果。

不过即便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手脚四肢了,安祤却还是一动也不能动,浑身上下除了肩头的位置以外,全是厚厚的冰层。

目不能视,身不能动,在这种极为特殊的情况下,安祤却突然发现,凭借泥丸识海中释放出的神识,不但可以保护自己头脑清明,脑子不被冰封术冻坏之外,还能用神识感觉到周围的动静。

当然了,此时她调动神识,也只能感觉到肩头的雪蟾的动静。

小雪张着嘴,正喷出一口口淡金色的雾气。而每一点雾气都能将坚冰消融一小片。安祤估计,再过五六个呼吸的时间,至少自己整个头部就已经从坚冰的禁锢中解脱出来了。

没有了冰封住口鼻,安祤却也不敢大口呼吸,只小心翼翼地用鼻子轻微地吸了口气,果然寒冷无比,差点令得自己一个喷嚏打出来。

即便如此,安祤也觉得至少比憋气要舒服许多了,开始轻轻地呼吸那一缕缕混合着冰雾的空气。

差不多三四个呼吸过去了,此刻雪蟾喷出的雾气已然蔓延到了安祤的胸口有过了两三个呼吸,双手也能动了不多不少,正好十个呼吸之后,安祤的全身都笼罩在了一团淡金色的雾气之中。

这雾气呈淡淡的金黄色,只要沾到坚冰的表面,就能将其消融,然后化作白色的雾气散开,所以安祤现在整个人都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

“嘶——嘶——”

雪蟾小声地在安祤耳边鸣叫了几下,似乎有些疲惫的感觉。

应声睁开了双眼,目光所及,皆是一片淡淡的金色雾气,安祤听明白了雪蟾的意思,也不耽误,竟直接在冰墙之内开始走动了起来,只是走动的速度有些缓慢,犹若闲庭信步一般。

而在雪蟾喷出的本命金雾的保护之下,本该坚硬如铁的冰封之墙,此刻却成为了摆设。安祤虽然走得不快,但每一步落下,都能将坚冰消融,毫无遮挡。

此刻,一直在外面用神识笼罩着安祤一举一动的安期生,也是长舒了口气,但同时神色也变得沉吟起来,似乎在探查什么,目光紧紧地盯着冰封中的那个淡金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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