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灼华把脸埋在顾煜肩头,仍是不说话,憋在心底很久的难过决了堤,化作汹涌的泪水打湿了顾煜的棉衣。
“少爷。”萧灼华哽咽着唤他。
顾煜答:“我在。”
“少爷。”萧灼华抽泣一声,抖得更厉害,继续唤他。
顾煜答:“少爷在呢。”
萧灼华以为顾煜会和以前一样嫌弃他窝囊,骂他矫情只会哭,但顾煜没有。
“跑这么远来找我,一定很辛苦吧。”顾煜轻柔地给他顺着背,“委屈我媳妇了。”
“冻坏了吧,我抱你进帐里,我帐里有炭盆,暖和的。”顾煜把萧灼华打横抱起来往帐里走。
“我不能……进去……我太脏了。”萧灼华在顾煜怀里挣扎不动,瓮声瓮气地说。
“不脏,我的灼华最干净了。”顾煜抱得更紧。
顾煜把萧灼华塞到自己被窝里,转身把酒壶收起来,从烧水壶倒出一杯热水。
顾煜再转身要把水端过去时,却发现被窝里没人,萧灼华跪坐在几案前,散乱的墨发垂在腰间,手还冻得僵硬着,正笨拙地把一张纸摁在几案上摊平。
“做什么呢?”顾煜把水杯放到几案上,偏头脖子去瞧那张纸。
“我阿哥律青说,你不肯见他派的使者,所以我骑马偷跑出来碰碰运气,想着你万一肯见我,”萧灼华说着难受得喘一口气,眼前模糊得看不清东西,把纸颤颤巍巍地递到和顾煜相反的方向,“鲁日特混战已久,民不聊生。这是我阿哥开出的条约,只要夏军肯相助我阿哥称王,他以后愿带领族人北上安居,永不再犯。”
看着萧灼华连举一张纸都费劲,顾煜心都要碎了。
顾煜不动声色地走到萧灼华递纸的方向,接过来定睛一看,和律骨浑和大夏盟约中霸道不驯的措辞不同,这条约中每一条都做了十足的让步,对大夏百利而无一害。
通篇流露的诚意和顾煜印象中野蛮无耻的北狄完全不沾边,让顾煜后悔为什么没能早些和律骨浑联络,要不是他心怀偏见一意孤行,说不定现在战事早就结束了。
长久的沉默让萧灼华以为顾煜是在想措辞拒绝,他捏住顾煜的衣摆,一边咳嗽一边张开干裂的嘴唇卑微地哀求:“就当……咳咳……看在我救过你十八次的份上……你也救救我和我的族人……”
萧灼华说着说着就支持不住了,用胳膊肘支着地面,伏在地上喘出声来,看样子呼吸都格外费劲。
“你没有救过我。”顾煜意识到萧灼华的异常,伸手去碰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你烧得说胡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