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欺:“那就试吧。”
他的语声极冷。骤然将软肋暴露人前,实非他所愿,何况那还是个意图不明的人。
今夜月明。
月光穿过茅屋的裂隙,照在容欺苍白的脸上,也照在逐空剑莹白的剑身之上。刹那间,他身形微动,剑随意转,银辉化作碎芒,向着崔心元划去。
“彭——”
破败的门板被撞得四散,两道身影接连飞出。
那不知是何材质铸成的逐空剑,竟在月光照拂之地,泛出温润的色泽。云出月隐,银辉遮蔽之时,逐空剑又消匿于黑暗之中。
——逐空而行,遇晖则明。
这本是顾云行的第一把佩剑,此刻彻底变成容欺的了。
崔心元的一呼一吸,衣角翻飞之声,都似在这暗色中被无限放大。
容欺闭上眼,追逐着声响而去,直到崔心元抓住了剑端。
崔心元:“够了。”
容欺却不肯停。他看不清阻住剑端的坚韧之物是什么,只知道此刻心中无端生出几分恼怒。
“不是要试剑吗?继续。”
他手腕下压,硬生生将崔心元逼退了半步。
“够了!”崔心元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人来了。”
容欺一愣,随即看到远处隐约有一片火光,仔细一瞧,竟有许多人手持火把朝他聚拢过来。
容欺怒道:“你的人?”
“自然不是。”崔心元无奈:“这话该我问你,你招惹来的?”
“师父!那魔头就在前面!”
容欺沉默了,这声音他记得,还真是冲他来的。
想起太阳落山前被挂在树上的七个倒霉蛋……他也没想到这些人运气这么好,前后不过几个时辰,就被人从树上解救了下来,还在这么短时间内带着师父来寻仇了。
作为离火宫右使,他对正道几大派都有所了解。这几人所穿弟子服样式并不是他熟知的门派,应该是不入流的小门小派,那这所谓的“师父”应当本事也不会很大。
他正憋着一股闷气,此刻这群人来的正是时候。
这么想着,忽觉肩上一重。
崔心元竟直接提起了他后肩的衣物,拽着他直接往外掠去。
容欺:“……”
崔心元不容分说,就一路疾行,带着他很快便甩脱了人。
崔心元:“少打些架吧。”
“与你何干?”回过神来的容欺没好气地将人推开。方才那几人未必是自己的对手,崔心元此举实在是多管闲事!
“你若是觉得能以铸剑之事对我指手画脚,那便大错特错了!”容欺心道:要真这么麻烦,他宁愿不要这剑。
“逞强好斗,易怒多疑,这性子该收收了。”崔心元的语气也沉了下来。
容欺脸一黑,这崔心元说教的语气像极了某人。但他能够允许顾云行对自己的约束,却不可能容忍一个没见几面的外人对自己指手画脚!
崔心元:“你可知晓方才是什么拦住了逐空剑?”
容欺忍耐了片刻,禁不住好奇问:“是什么?”
崔心元抬起手,又想到他看不清,便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燃。
映着火光,容欺看到他右手上戴着一副奇特的“银丝手套”,乍一看很是普通,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副平平无奇的手套,阻住了一把锋利名剑!
“这是我花费许多功夫做出来的东西,连逐空剑亦无法斩断。若用同样的材料做出一套暗器,你觉得如何?”
容欺不为所动:“好坏都与我无关。”
崔心元难得带上些情绪:“江湖上那么多人都对翠微山庄的神兵趋之若鹜,你也曾是魔宫之人,难道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容欺冷笑:“我从不做自讨没趣之事。”
非亲非故,崔心元纵然想给他做,他也不敢收。
——越是珍贵的东西,得到时付出的代价就越多。
这个道理,魔宫中人最是清楚。哪怕是在他最意气风发之际,容欺都从未想过求剑之事,也就只有顾云行……会想到为自己向旁人求取什么名剑。
崔心元:“无论你如何想,总之今夜你暂时甩不开我。”
容欺皱眉,只觉此人难以沟通!
他懒得与此人多费口舌,寻了一处风小的地方,打算闭目调息一整夜。
看着月光下油盐不进的容欺,崔心元默默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