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挂长虹生烟霞,清波两岸满奇葩,青娥不似凡间子,白裙之下百花杀。
峡谷下,潺溪边,女子孤零零坐在一块大青石上,纤柔的手臂环腿而抱,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怔怔出神。
那条单马尾已然解开,满头青丝如瀑垂落,披散在身前背后,遮掩了那两边不施粉黛的清美侧颜。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水中的人儿是如此的陌生。
“陆姑娘多虑了,在下可还没有给人端倒洗脚水的癖好,就算是垂涎姑娘美色,欲行那近水楼台先得月之事,也合该是将姑娘收下当个使唤的丫鬟,万万做不得那和洗脚水打交道的活计的。”
“陆姑娘,此战无论胜负,今后你想嫁出去恐怕都难喽。除了我这种舍身成仁的大义之士,谁受得了你这小暴脾气?”
“陆姑娘,不是我说你,你这脾气要是能好一点,就凭这身份、这脸蛋,每天拿着天材地宝去灵族提亲的人恐怕能排一整个大洲了,何苦板着个脸做那孤家寡人?来,先给爷笑一个,看看多漂亮。”
“姑娘这么急着要打败小生,不就是想早些把小生扛回家当通房仆人嘛,否则何至于如此拼命?我懂!”
“呐呐呐,说好一斧子的啊,可别反悔。咱俩打个赌,你要是一斧子劈不死我,就乖乖跟我回家当通房丫鬟如何?”
“为了陆姑娘的终生幸福,苏恒舍不得死啊。”
“……”
叮咚叮咚,泉响山愈寂;布谷布谷,鸟鸣林更清。耳边仿佛又传来那道让她再熟悉不过的无赖声音,女子一颗心却如同这山这林一般,越发平静。
不见了先前那直欲执斧砍人的羞怒表情,那张精致的脸庞不觉浮起一抹笑意。
女子俏脸一板,故作严肃。
可水中的人儿还在笑。
看着看着,她也放开了,都说相由心生,既然心都那么想了,又何必去管脸上是什么表情?
“前人欲辟半璧洪荒,后人却要再辟半璧,立意虽高,却都只是着眼于这个洪荒。陆凝香,在你眼里,就只有一个洪荒吗?”
“世上多数的天骄都是第一种人,你陆凝香是第二种。”
“辟界斧,不尽树,天生灵体,未来至尊……如今又接近不灭金仙果位,你陆凝香站得太高太高了,以至于到现在都下不来。”
“……”
“下不来……下不来……”女子拢了拢裙摆,轻声自语:“你说我下不来的,可是我已经下来了。那时候,我该是你遇到的第四个人吧?”
嘴角上扬,水中那人儿笑意愈浓,“还在你那宝贝媳妇儿之前。”
脸上的笑容尚未扩散便凝固了,女子口中喃喃:“我若肯全力出手铸你金身,你我赌约可以作废……”
娇嫩的俏脸骤然变得发烫,旋即又略显几分狰狞,陆凝香十指如钩,贴上两颊,想起被那个混蛋摸了不知多少次的场景,她恨不得将这张脸撕下来。
指尖稍稍用力,两颊泛起十点殷红。
轻烟笼罩的溪面仿佛染上了点点血色。
但最终,她还是无力地松开手。
终究是舍不得。
换作以前的灵族大域子,舍得,但是现在的陆凝香做不到。
陆凝香一掌拍下,将水中早已没了笑意的人儿打烂,水花四溅,湿了那抹相映成趣的黑与白。
女子脸上挂满晶莹,一缕发丝紧紧贴在下颔,几串玉珠于发梢滴落,回归溪中,却已经分不清是否还是溪水了。
“你走的时候,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我陆凝香就只是你用来证道金仙的垫脚石吗?!我陆凝香哪点比不上她沐青儿了?!”
女子攥紧了拳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神情一滞,恍惚道:“是啊,谁会喜欢一个不像女人的女人呢?”
沉默良久。
“你看不看我,在你眼里我和沐青儿谁更像个女人,这又有什么关系?与我何干?难道你苏恒打败了我一次,我陆凝香就得倾心钟情于你?”
“天下男人多的是,你又算什么?”
“你自己都说了,天底下想拿着天材地宝去灵族提亲的人能排一整个大洲,那多你一个少你一个有什么两样?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什么特别的?”
又是一阵沉默。
“天下男人虽多,可能打败我陆凝香的,只有你一个……”
女子把脸埋在臂弯里,不敢再去看水中那人儿。
“谁家少女不思春,没想到堂堂灵族大域子也不能免俗。”
一阵轻笑声自身后传来,陆凝香霍然起身,冷冷看着那个皮囊极佳的不速之客,眉头挑了挑,“欲劫宫弟子?”
男子作了一个长揖,“在下欲劫宫晏清平,见过灵族大域子。”
陆凝香神色自若,淡漠道:“你跟踪我?想做什么?”
晏清平笑意盈盈,潇洒从容,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能跟小天尊掰手腕的女强人,而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女子,“在下此来,特为一解姑娘心中苦闷。”
“哦?”?陆凝香冷冷一笑,“我何闷之有?”
“自然是……”?晏清平话语一顿,随即笑意愈浓,戏谑道:“是那鱼水不得交欢之闷。”
陆凝香柳眉一竖,美眸含煞,“你找死?!”
面对灵族大域子的杀气腾腾,晏清平始终面不改色,“你陆凝香若真能奈何得了我,又岂会让我废这么多话?恐怕在我刚露面的时候就痛下杀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