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雪,白得无情,白得孤寂。茫茫雪舞中,一人於雪山之巅遗世,白se的身影与大雪融为一t,三千青丝在身後飘扬,染上点点雪花。

男子一身白袍,随风猎猎而起,负手身後,无形的淡雅气质随之散发出来。君子如梅,这句话彷佛为他而起。

离云公子,是世人对他的称呼。他是一位传奇画师,所画之物彷佛跃然纸上,画花引蝶。他并不在乎名利,居隐桃源之地。曾有王爷以千金聘他一画,却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只顺从自己的心而画,其随心所yu之程度天下皆奇。如今他在此寒天雪舞中,於他来说不过是随兴而为而已,即使病卧床榻,亦是不悔。

而最让人惊奇的是,这位传奇画师,是一名盲子。他以心画,画由心生。

天se渐黑,离云公子翩然转身,不带走一片雪花,回到了不远处的木屋中。

屋内家具简陋,目测不过是一张床,一张软榻,一张桌椅与两张椅子而已,桌上有茶壶与几只杯子。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悬挂在明眼处的一副美人图,画工jg湛,栩栩如生,她巧笑嫣然,发末被铃铛束起,似乎能听见她行走时铃铛发出的飘渺声音,人彷佛要从画中走出来般。

一名未曾视物之人,到底心中对她的念想有多深,才能作得如此奇画。

离云深邃墨黑却空洞无神的眼眸「看」向那副画,倒了杯茶,轻呡一下,感受到茶的冰冷时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却没有再在意,似是习惯了。他手执那杯茶,举杯邀画中人,月光透过窗户轻抚在他的身上,身影显得犹为孤寂。

日子一日如一日的过去,离云迎来了一名邻居。

落日如炎,红衣如火。无垠雪海中,她是唯一的红,热得刺眼,灼得入心。

离云不知道所谓的红是什麽,他看不见,却能听见她那从远处传来的铃铛声。随着她的走动,束在发末的铃铛摇动,清澈的铃铛声随之响起。

「我名为念云,要好好记住哦!」不容置疑的话从她口中传出,彷若玩笑,仿若莫名的执着。

离云听见她的名字时微微一怔,似乎想到了什麽,却又摇了摇头,把脑海中的思绪挥去。

「离云。」他看起来并没有与念云多加交谈的打算,只轻道了自己的名字,便转身离去,回到了木屋中。

木屋中,他把空洞无神的目光放在那熟悉的位置上──原本的画中佳人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白茫茫的宣纸。

以及,正下方的一串铃铛。

离云走上前,对画中人的莫名不见,似乎是恍若未觉。他蹲下身,0索了一会儿,修长的手指触碰到了一冰冷之物,那是一串铃铛。他捡起之,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响声,空灵如九天之音,轻击人心。

他的身影顿了顿,不紧不慢的把之收入怀中,没有对画中人的消失与铃铛的出现感到奇怪。

他走回桌边坐下,如平常般执起了茶杯,却惊觉手中常年冰冷的它此时竟有一丝暖意。他微怔,似乎是猜到了此热腾腾的茶水是nv子的「杰作」,他轻呡一口,却未发一言。

自此,离云所喝的茶不再是冷若寒霜,而是透入心底的暖意。他在冰天雪地中看雪时,身後总有人给他披了一件雪裘,让他不会总是翌日便感了伤寒。

时光茬苒,时间不自觉的从指尖中散去。两人依旧不曾有何谈话,关系不温不淡。念云依旧在离云不曾察觉的时候,为他暖了暖茶水,而离云仍是彷若对此毫无所觉。

一年过去,两人的关系与初遇时并无分别,所说之话不过十句。

近几年,天下本就不平,群雄割据,边境来袭。即使是两人居住的桃源之地,亦免不了战火的侵袭,两人不得不离开此地。

然而,世事无常,谁也无法想到大军来袭,是来得如此的突然,教人如此的措手不及。百姓逃离不及,si伤无数,怨气震天。

离云与念云,失散。

南朝君主昏庸无道,沉醉酒池r0u林,官员舞弊贪w,太后ch0u取出征军费,用以建华殿,军队节节败退,南朝堪危。南朝百姓被北朝奴役,昏君送人物讨好,国家尊严尽失。

南朝,早已名存实亡。

当年名震天下的盲眼画师──离云公子,如今也不过是北朝皇g0ng中众多奴隶中的一名而已。

北人不喜赏画,独ai骑s,因此即使是一代传奇画师,於他们来说,也不如一名奴才有用。

离云坐於牢房一角,身上鞭痕纵横交错,原本整洁的白衣染上灰尘,整人狼狈不堪,早已不复当年的风华绝代。

然而,唯一没变的,是他身上那如梅的气质。

梅花於霏霏雪舞中巍然,不畏风寒,那淡雅下的铁骨铮铮,让人震撼不已,由心底敬佩之,喟叹君子如梅这句话的深意。

一名士兵打开了暗房的门,看向离云,厉声道:「离云,出来,王上要见你。」

到达一处豪华的g0ng殿後,那名士兵向皇座上的北王覆命,便退下了。离云低头,单膝跪在地上,道:「咳咳,草民参见北王。」

那是嘶哑低沉且带有病态的男声,似乎已有多天未曾开口说话。当初那温润得让人如淋春风的声音早已不复。

「离云公子,请起。」北王低沉的声音散发着王者的霸气,隐若对离云有种敬意。「寡人之兵不知公子名讳,若是轻待了公子,还望见谅。」

离云淡雅一笑,不予置否,刚想站起来,却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铃铛声,让他的动作顿了顿,又回复正常,难以让人察觉到任何异样。

他把「目光」转移到北王的身侧,淡笑问:「不知北王身旁这位nv子是?」

北王「哈哈」大笑几声,赞赏的道:「不愧是离云公子,即使未能见物,但此等敏锐力却非常人可b。」他一把抱过身侧nv子,清脆的铃铛声再次响起。

「她是本王新纳的妃嫔,此次叫你前来,也是她的意思。」北王道:「云儿希望你为她作画一副。」

「敢问王妃原因。」离云的声音沙哑了几分。

「说来惭愧,我遇险时得王上所救,为求报恩,因而成了他的妃子。然而,我却因此险而失去了记忆,唯一记得的,却只是自己的名字──念云。」一袭红衣的nv子坐於北王的怀中,笑道。

这人,显然便是与离云失踪已久的念云。然而此时的她,早已记不起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近日得知闻名天下的离云公子在皇g0ng,心中莫名有了一个想法,希望公子把我画於画中,并题名念云。」念云看着他,眼中深处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强烈执着。

离云怔了怔,脸上滑过异样,却无人察觉。

离云的嗓子涩涩的道:「即使王妃失忆,却仍记得自己的名字,如今又希望在下於画中题字此名,想必,它对於王妃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然而」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抱歉,王妃,在下做不到。」

在场的人都因他这句话愕了一会儿,没有人想到,如今只是一个奴隶的他,会有胆量拒绝。

北王眯起眼,目光打量着离云,却无法从他那平淡得滴水不漏的脸上看出什麽。他问道:「为什麽?」

离云并没有回答,空洞的双眼目视前方,对於这个威摄天下的北王没有任何的惧怕之se。他负手身後,一脸淡然,似乎早已对身si置於渡外,不在乎拒绝的後果。

一时间,他身上傲立如梅的气质让北王打算惩罚他的想法消失,并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念云复杂的目光从离云的身上移开,对北王道:「王上,既然离云公子不愿意,臣妾也不强求了,这不过是我一时兴致而已,莫要难为了离云公子。」她从北王的怀中跳下,低头向北王请求道:「王上,离云公子乃一代传奇人物,囚他於此处便是对他的侮辱,因此臣妾恳求王上,放了他。」

北王并没有回话,他嘴边滑过笑意。於他而言,放了此人,并无大雅,然而,他又为何要放了他?

气氛一时沉寂,这时,离云的声音便响起了:「离云在此感谢王妃的好意,但,离云并不希望离开此处。」

念云愕了愕,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她可是知道奴隶在皇g0ng的待遇的,看他那一身鞭伤,便能轻易猜测到他在皇g0ng的待遇是如何的恶劣,然而,他竟说不希望离开!?

「离云只希望,王上可以给予草民能够在g0ng中自由行走的权利,便可了。」似乎是看出了北王在犹豫担心着什麽,他道:「王上应可看出,离云并无能力,亦无那个心查探北朝皇g0ng。至於其他,一切从旧便好。」包括那奴隶的待遇。

北王y沉了一会儿,便准了,而後道:「离云公子想要在皇g0ng中畅通无阻,可以,但还有一个条件。」他g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彷佛戏弄着那个一直平淡如水的男子。

他道:「寡人予你百两,你为寡人画出一副山水画。」

「王上!」念云的脸se白了白,却在接收到北王的锋利眼神时把yu出的话收回喉咙。

世人皆知离云公子淡泊名利,并不会因金钱而作画,只是凭心而作,即使h金千两亦未能打动他,世人皆为之傲骨而敬佩。处於红尘之中,又谁能做到如此地步?

然而,北王今日此举,正是狠狠是打压了他引以为傲的傲骨,践踏了他的自尊心。收下百两作画,便是贪慕虚荣之为,偏偏他不能拒绝,这是他获得g0ng中行走自由的条件。加上只有百两,即是证明他离云公子的画,只值百两,重重的打击了他的自尊心。

「好。」

出乎众人的意料,他答应了,而且答应得是那样的毫不犹豫,那样的平静。

念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心想:「究竟是何等的执着,才会让他放弃b他生命更为重要的自尊?」

时间逝去,不知不觉间,几月已过。念云与北王坐於亭中,谈笑风生,她巧笑嫣然,连眉间亦是带着愉悦的笑意。

一阵微风吹过,清脆铃铛声从她身上响起,谁也没有在意这个细节,然而,在暗处,却有一人凭着此铃铛声找到了她。

那人负手身後,风华绝代的身影却是莫名的孤寂。他准确无误的「看」向念云,静静的,静静的看着。「看」着她幸福的笑容,看着她那一身灼痛他心的红衣,看着她身上那熟悉的铃铛。

士兵脸se古怪的看着暗处的他,心想:「此人真是奇怪,自从得了可以在g0ng中自由行走的权利後,竟什麽地方也没去,只每天在暗处看着王妃。也不知道他凭着那盲眼是怎麽找来的,呵,莫非是他听着王妃身上的铃铛声找来的?」

他最後一个想法,纯粹玩笑,却没想到那离真相是那样的接近。

「咳咳!」

离云脸se苍白的轻咳了几声,放开掩在嘴边的手,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跃然现出。感受着手中的sh润,他皱了皱眉,便转身离去了。

「云儿,怎了?」北王奇怪的看着突然看向一方的念云,那方向,显然是刚刚离云所处之位置。

「啊?不,没事。」念云回过神来,却是心不在焉。

几年後。

北王允许离云告病还乡,离开前,离云从衣袖中取出一直贴不离身的铃铛──那个当初画中人消失後出现之物。他把它交给一名g0ngnv,让她交付给念云。

离云撑着那重病的身子,回到了当初的桃源之地,然而,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取下了仍旧挂在墙上的那副空无一物的画,久违的拿起毛笔,题字──「念云」。

那是念云当初所愿,她希望他画下她,并题此字。但他拒绝了,因为真正该题此字的是这画,而她,他早已画过了。

「咳咳!」那是撕心裂肺的咳嗽,地上绽开出一朵朵的血花。他无力的坐下,伏在桌案上,颤抖的手小心翼翼的轻抚着白画上的字。

意识渐渐消去,在朦胧中,他听到了,那熟悉的铃铛声,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他早已毫无知觉,但他听到了,她撞入他怀中的声音,她哭泣的声音,她念着一声声「离云」的声音。

念云念云,那是她为自己取的名字。

念云,念离云,想念这个画出她,给予了她生命的男子。

即使失忆,她也未曾忘记自己的名字,但为何会忘记了他!?

她没有想到,她离开画纸後无意中留下的铃铛会成为她恢复记忆的契机,也没有想到,他会一直珍而重之,留到现在。

她好高兴,高兴得他付予她的心都快要坏掉了,但看着地上的血迹,她的心又痛得像是被刀子迟凌着,好痛苦。

她紧紧的抱着他,眼泪源源不绝的淌下,似已陷入了疯狂。

她知道的,她知道的,他在她特意身上画出铃铛,便是为了知道她在何方。她知道的,有时候她莫名的心悸,是因为他在暗处。

她知道的,她知道的,这是男子是何等的执着,执着得让她心痛!为了让她幸福,便自私的不让她恢复记忆。为了「看」着她幸福的笑容,宁愿失去自尊为北王作画,只为得到自由行走於g0ng中的权利,得以凭着铃铛声找到她。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任x随意啊,以往就为了看梅,在雪地上站了一夜病了,而现在就为了这种理由弄的自己如此地步。

真傻啊

念云加紧了抱着他的力道,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血丝涌现,她彷若未觉。

离云举起无力的手,轻抚着她的头,似乎在安慰一个小孩子般,感受着手下人儿的颤抖,他无奈的低声笑着。

「云儿,我由心作画,当天得以让画生灵,便已满足了。」他低声笑叹。

以前,他的愿望是画出生命,如今,他所愿的是听着那鲜红生命的铃铛声,感受着她的生命,感叹着:「这便是他付予的生命啊!」

可惜,以後再也不能听到那铃铛声了吧?

他又笑叹着轻抚了念云的头,手缓缓落下,一代传奇画师,就此逝世。

念云静静的抱着他,彷佛要抱到千年万年之後仍不放手,她紧握着他的手。她仍记得,她未成形前,这双手曾温柔的绘出了她,他的执念与愿望化成了她。时至今日,她仍深深记得他落笔时的细心与平淡笑容下的执着。

她看向一旁空白白的宣纸上,当看见纸上的「念云」时,心中一震,她伸出手,轻抚着它,随後轻闭着双眼,身影慢慢消失,画上的白纸浮现出一道红衣如火的身影,一旁的「念云」二字刻在此画上,是那样的合适,那是她为自己取的姓名,他为她写上的名字。

此画,震撼後世之人,被称为──「天下第一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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