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说,邹熙芸哭得更厉害了,泪水不受控制的滚滚而下。她这一生经受太多太多的苦楚,从懂事起就被母亲灌输报仇、复国的执念,每天起床都要跪在祖宗灵前,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杀狗皇、灭大宋、复南唐”的誓言,母亲逼她练武,天不亮就要起床,稍稍晚一点儿,动辄便是棍打鞭抽,别地孩子可以在双亲的关怀爱护下,尽情享受家地温暖,而她有的,仅仅是对孩提时不堪回地记忆邹熙芸受到的种种痛苦,别人十辈子也难以感受到,就算她是天上地仙子,也难以忍受这般的三番五次的折磨,而就在今天,就在几个时辰前,她为之而活、为止坚持了人生几乎全部岁月的复国大业,惨被批成了是一场自不量力的闹剧!。
终于到了夜深人静,她可以自己和朝思暮想的夫君裸呈相对,除去了所有的隔阂,这一刻,她心中的哀怨凄苦瞬间爆,偎依在庞昱怀里,泪水流成了河。
庞昱嗫嚅了几下,不知道
什么,要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独自承担起复国太残酷了,而自己又因为身受重伤而不能够来陪她,被迫要她一个人默默地承担所有的辛酸。总算历经种种磨难后,他来了,在邹熙芸最孤独、最哀伤的时刻,他来了,他要陪着她一起,再也不分开,生生世世,到永远!
这泪,不是辛酸的泪,而是幸福的泪、喜悦的泪,就让他尽情流淌吧。
邹熙芸放声痛哭,所有的辛酸、苦楚、哀怨和委屈,这一刻总算得到了泄。
她毕竟是个十六七岁、妙龄初至的少女,大苦大悲复又大喜之下,即便她武功高绝,却也忍不住的心力憔悴,幸好靠在庞昱怀里,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体贴,便如找到了世上最宁静的港湾,可以让她饱经创伤的心灵静静停靠。邹熙哭了很久,庞昱就这样一直搂着她,紧紧地搂着,用爱、用心、用身体,给予她世上最贴己的抚慰。
许久许久
邹熙芸止住了哭声,一对雪白藕臂轻轻地攀在庞昱胸前,用那柔若阳春三月和风般的昵音低唤了声:“相公”
这一声喊,凝聚了太多太多的感情,庞昱喉头一哽,险些也跟着哭出来。
邹熙芸凝望着她,俏脸满是柔情,呢喃自语的说道:“熙芸从懂事之日起,便以为自己今生今世和幸福无缘,哪知道在京城却遇上了你。你便我今生的魔障,由狠生爱,情难自已,堪不透、参不破,生生世世沉迷其中。如果有的选择,熙宁愿放弃一切,不要复国,不要反宋,只愿与相公白偕老,做那世间快活逍遥的成双鸳鸯,不死不休——死了,也不休!”
这一番话虽是她随口而,却字字真切,感人肺腑,庞昱乃至情至性之人,听罢感动得无以复加,心想可以我这辈子遇上熙芸这样的佳女子,真不知是几生修来的福气。他狠狠擦了擦眼角,隐隐竟然有几分恐慌?这个兆头可不太好啊,再这样下去,老子倒要被她感动征服了,男人失去自我,那不是成了花痴?
“熙芸”他轻轻的唤她。
“相公。”邹熙樱唇轻启,眼中泛着如水柔情。
“放弃吧,不要再想什么复国了,相公带你远走高飞,找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过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邹熙娇躯一颤,眼眶霎时又湿润了。
“娘子,放弃吧,我真的不忍心看你受到这样的痛楚,放弃吧!”庞昱紧紧拥着她,深情地呼唤着,到最后竟也哽咽起来。
邹熙芸摇了摇头:“不,熙芸在祖先灵前过誓”
“熙芸!”庞昱重重的喊她“什么祖宗,什么誓言,去他娘的!我只要你快乐,只要你幸福,其他的一切我都不管!”
“我的傻相公啊!”看着庞昱脸上坚毅的神情,邹熙芸感动之余,不由得心如刀绞,自小受到的鞭策,祖宗灵前的誓言,这些岂是说不顾,就可以不顾的?复国,在他、在别人眼中或许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对于她而言却是活在世上的唯一追求——当然是在爱上庞昱之前。如今,要她为了庞昱、为了和他的感情,放弃“空幻”老少三代、无数人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复国大业,她自问,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熙,你这又是何苦呢!”庞昱忍不住捶胸顿足,两行热泪跟着滚落下来。
邹熙芸呆呆看着他,难以置信,一个大男人,一个为了她可以从容赴死,置生命于不顾的男人,竟然会哭!
怎么会,怎么可能!?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庞昱仰起头,望着窗外深邃的星空,任由泪水一滴一滴的划过面颊,滴在邹熙芸额角,邹熙芸伤心更甚,泪落如雨、苦苦摇头:“不不可以!相公,熙芸真的真的真的不可以放弃”
她失声痛哭,拼尽全力地抱着深爱的庞昱。
“娘子!”庞昱抚着她被泪水浸湿的脸蛋“听我一回,放弃了好不好,好不好?相公带你远走高飞”
突然间,邹熙哭声停了,缓缓仰起螓,面向这令她深深眷恋、想和他厮守一辈子的男人,俏脸布满泪水,仿佛梨花带雨,说不尽的惹人爱怜,眼中却分明填满深刻的恨意:“就算为了相公,熙芸不造反、不复国,但是狗皇帝熙芸一定要杀,我们‘空幻’和皇帝的仇,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