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徐老太而言,这个家算什么?她记得自己在年轻的时候也曾是个娇小姐,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爱好,她曾经想过结婚之后的日子会有多美妙,插花茶道或是拿起画笔画画美好的人事物,而后孩子来了,她抱起孩子哄着。
那样的生活很美好,可是对于她而言,却已是久违。丈夫离世,家中的顶梁柱就这么没了,她不是没有试过好好过日子,可是信念在一夕之间坍塌,而她又没有这么勇敢,于是,她的生活愈发不顺。
她开始抱怨,抱怨自己的命不好,她开始不给孩子脸色看,因为是这个孩子将她的后半生牢牢绑住,蹉跎了一生,现在回想,徐老太发觉自己错了。
她是真的大错特错了。
人生的境遇并不能提早预知,可是,她的抱怨与憎恨却让自己的面目变得愈发丑陋。到了最后,身边的人逐渐离开,她成了一个孤苦老人,守着一栋别墅过日子。
的确是一栋漂亮的大别墅,许多人穷极一生也未必可以得到它,可是除了攥在手心中的钱,她还剩下什么?
徐老太垂下眼,她看着温儒怯生生的脸孔,扬了扬唇。老太太笑了,温儒的忐忑与不安也似乎在顷刻之间消失了,他一步一步向着奶奶靠近,小手轻轻拉了拉徐老太苍老的手。
两只手交握的那一瞬间,徐老太像是忽然懂得了什么。
计较得越多,失去得也就越多,现在才回过神来或许太晚,但是,总比一生都被自己的怨恨所蒙蔽来得好。
她笑着摸了摸温儒的小脑袋,“你就是啾啾吗?我能不能这么叫你?”
温儒点点头,朗着声,字正腔圆,“当然可以了,妈妈说了,你是爸爸的妈妈,是我的奶奶。奶奶,妈妈说你一定会喜欢我的,对吗?”
温儒的嘴巴很甜,老太太的心底暖洋洋的,只不住地点头,“奶奶当然喜欢你。”
家中总是寂静的,连佣人都以为这家里的主人喜欢清静,却没想到,原来老太太不是喜欢这份宁静,她只是习惯了而已。
现在,温儒来了,他拉着奶奶的手玩小汽车,小汽车开到沙发底下,他咯咯地笑着,清脆的笑声伴着童言童语,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温澜站在一边有些诧异,不仅仅是她,就连霍容景都未曾见过自己的母亲笑得这么欢。家中的欢声笑语……久违了,的确是久违了。
老太太和孙子玩得不亦乐乎,仿佛年轻了好几岁,温澜不知道过去的霍司年是不是也给她带来过这样的欢乐,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的心突然安乐了。
原来一直藏着一个秘密的感觉并不太好,这个秘密放在她的心底,藏在最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她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说出真相,却没想到,在机缘巧合之下,温儒还是与霍容景相认了。
所有的忧虑与不安通通消失,温澜发觉自己的心是热的。鼻子又有些酸了,她记得过去的自己并不是这么爱哭的,抬起手轻轻擦了擦眼角,视线却突然在半空之中与霍容景相撞,她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笑了起来。
这笑容之中带着几分羞涩与娇憨,不知道为什么,霍容景的心微微一悸。过去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就已经起不了任何的涟漪,直到温澜回来,他才发觉,原来这颗心从未停止为她而跳动。
温澜把霍容景叫到了屋外的小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