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凤城眉梢微微跳动,忽然一长身出了快轿,淡淡道:“既然轿子过不去,就走过去。”一提朝服前襟,竟然真的步行向前。
家人呆了一呆。朝明街离宫门还有一段距离,宫门到英元殿更是一条长路,官员们都是到了宫门前才下马出轿,步行入宫,从来没有说在朝明街口便步行的。只是周凤城已经走了,他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连忙跟上。
齐帜的亲军眼尖,伸着脖子看见,连忙道:“将军,是中书令周少傅,他步行过来了。难怪人说周少傅是如玉之人,真是年轻好看……”话犹未了,已经挨齐帜在脑后一个爆栗:“胡说八道!是不是想周中书治你的罪?”
亲军一缩脖子,却知道将军并非真正生气,吐吐舌头憨笑一声退到后面去了。齐帜看他的模样,微微一笑,却不由得想起当初为自己立下如此宽容治军榜样之人,笑容立刻收敛。偏偏有个年轻军士不知好歹,反驳同伴道:“襄国侯才是真正的好看!否则也不能在摄政王处得宠。别人不说,就说那位为摄政王殉情的安定侯,那是天下鼎鼎有名的美人了,长得跟画儿画的一般,却也不如襄国侯得宠。连皇上都说他像上好的宝剑,看鞘上镶珠嵌玉,只觉华贵,一拔出来,却是锋芒逼人!”
齐帜听得面色阴沉,举起马鞭回手一抽:“朝明街口是什么地方,胡说什么!回营自去领罚!”他治军恩威并施,平日里军士都敢与他亲近,发起威来却能令众人屏息。当下里没人敢再说话,齐帜沉着脸翻身下马,拱手道:“周中书早。”
周凤城抬眼看看他,淡淡道:“齐将军早。朝明街口狭窄,如此拥堵实在不便,可否请将军后退一步,让出一点空地?”
齐帜断然道:“周中书若轿子通行不便,可换骑在下战马,容在下引鞭坠镫,送周中书过去。只是要在下后退,那是断断不能。”
周凤城微微一喟:“齐将军,按本朝品级,将军理应为襄国侯让路。如今襄国侯新贵,将军处处与之做梗,一来非戮力同心之道,二来也有碍将军前程。”
齐帜冷笑道:“周中书素以直言著称,在下也非虚言掩饰之人。在下家中清贫,飞黄腾达、光耀门楣,自是朝夕所想之事。但出卖自家兄弟,以同袍血肉换取金冠玉带,齐帜断不能为!襄国侯炙手可热,在下微末之人,自不能与之比肩,但若狭路相逢,却也断不退让!”
周凤城看他一会,转头向自己家人道:“去,禀报襄国侯,就说本官与齐将军请襄国侯先行。”
齐帜气得伸手就要去抓那家人,周凤城将手一拦,淡淡道:“齐将军莫非是要欺下官手无缚鸡之力么?”
齐帜知道自己手上劲力,还真不敢随便出手,只好眼睁睁看着那家人去到马车前说了。片刻,车帘一掀,襄国侯已经走下马车,竟然也步行过来。周凤城见他过来,微一躬身:“襄国侯安好。”他是少傅,本来地位超然,见任何官员都是欠身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