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的个性沉默、慢熟,讲白一点,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尤其长久处在实验室的单纯环境,让她对于环境转变的适应力钝化,当初若不是学柔一直热情的与她攀谈,她们不会成为好朋友。
古凤玉知道当初同意这趟历史旅程的三人都抱持着不同的目的,学宝希望可以藉由古董的搜集获得更巨大的财富,学柔是标准的考古狂,而她呢?除了完成母亲的遗愿,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改变自己,所以她坚持与其他人分道扬镳。从目前的状况看来,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独立,并且完成这趟改变自己之旅。
商队进入涿郡后,由陆运转为河运,水光潋滟,岸边奇岩峥嵘,山景倒映入川,美不胜收。
古凤玉不由得赞叹,如果是张大千大师,就能挥毫成画,隽永留存,只可惜她的美术天分奇差。
“阿玉,你把我们这趟出门的货物列册了吗?”商队的领队王世贵边说边从船舱出来。
他世居苏州,父亲王宝仁是苏州有名的富贾,在隋炀帝要求大商富贾迁居洛阳时,王宝仁还只是殷实商家,没有资格搬到洛阳,但也因为那些富贾迁居,才让王宝仁得以慢慢的壮大声势。
王宝仁共有十二名子女,王世贵外向,书念得少,识的字有限,喜欢大江南北游历,常说志在四方,那一本本书册只会局限他的雄才壮志,王宝仁就放他自由,没想到他把商队经营得有声有色,也算是不辱门风了。
“列好了。”
“很好,这趟远行满载而归,也幸好路上遇着你,否则我就要对着那堆货物干瞪眼了。”
王世贵本来有位仆从王大福,从小就进王家当家仆,自然也从主姓,没想到他手脚不干净,王世贵气得将他撵走。
“少爷,别这么说,这是小的应该做的。”
“我瞧你这么瘦弱,娶亲了吗?”王世贵认为不重则不威,男人就是要壮硕,尤其肚子代表财库,瞧这小子瘦弱到灰色衣裳的肩线都滑到手臂处,根本没有几两肉嘛!
当初若不是他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识字,王世贵也亲眼看见他折了树枝在沙地上写字,说什么都不信这穷酸小子识字。
“小的在故乡有喜欢的人。”这是古凤玉对外统一的说词。说谎不是她的强项,但是一、两次后,第三次就可以面不改色了。
怎么这年代的人动不动就爱问娶亲没有?
古凤玉不知道是她瘦削的身形引来猜臆,他们不想问她年岁,担心伤她的自尊,所以才问她娶亲没有,因为儿女之情也是判断年纪的一种方法。
“对方的父母为难你了?”
“嗄?”糟糕!迸凤玉语塞,之前她会马上转移话题,这次却来不及。
“你要不要考虑留在我手底下做事?月俸的事可以商量,一百贯钱。”
“一百贯?”她的算术能力强,但是截至目前为止,对古代钱币的衡量仍然没有具体概念,还在换算简单的四菜一汤要两贯钱,那么一百贯钱可以
“一口价,一百五十贯钱。”王世贵以为她在考虑,马上加码。
“小的考虑一下,可以吗?”古凤玉有准备五两金子,要好好的游历古代,增长见闻,至于当长工,不在她的计画内。
“当然。”
对于她的不识相,王世贵十分不悦,但是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保留态度可以让主仆未来合作愉快。
“谢谢少爷。”古凤玉拱手行礼。
这时代的人,真麻烦!礼尚往来,全是虚假,明明他的眉心就微皱了下,不高兴她没有欣喜若狂的答应。
“稍晚我们上岸后就要以陆运方式进入相州,你可以去城里采买些小礼物送给心上人,我相信城里的货色绝对比关外好上百倍。女人啊!必要时一定得哄一哄。”转眼间,王世贵又眉开眼笑的说。
古凤玉相信王大少铁定在相州藏娇,否则没道理突然从河运变陆运,更何况相州根本不顺路。男人哪!
如果古凤玉没有记错,相州位处河南安阳一带,也是相瓷的发源地,但旧载史记十分稀少,名列学柔的梦幻逸品之一。既然到了相州,她当然要上市集好好的赏览一番,如果碰巧找到相瓷,送给学柔当礼物是最好的。
走在相州号称最热闹的街道上,她发现人潮没有想象的多,反而有种风雨欲来的紧张感,尤其前头的客栈,门檐上挂着“金云阁”三个金漆大字,钻研学问最好的态度就是好奇心,她当然要上前一探究竟。
只是她还没有靠近,就瞧见数名军束装扮的男子气急败坏的冲出来。
“你回去转告你们楼主,我们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当燕楼!”
“静候指教。”沉稳的声音由客栈内传出来。
“我们走!”领头的男子怒气冲天,骑着马,带着属下,狂奔离开。
民不与官斗,古凤玉一直认为这是不变的定律,平民百姓哪有胆量反抗这些随时拿着刀剑耍狠的人!客栈内的男音低沉有磁性,音质十分特殊,更别提平铺直叙的语调中隐含着不容反驳的气势,她给了他满分,而冲着这分数,她怎样都想见一见声音的主人。
来到客栈前,她却发现客栈被人包下,店小二在门口围堵,不让闲杂人等进入。
“小二哥,方才那位大爷是哪位?真是好威风啊!”古凤玉发出疑问。
“你没听见吗?刚才官爷说要让当燕楼好看,想必是当燕楼的人。”一名好奇的围观者这么回答。
一群人挤在门口,大人物怎么可能露脸?古凤玉滑溜的转身,绕进巷子里,找到金云阁的侧门,躲在一旁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