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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离开他(中)(1 / 1)

很快,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此时景焱已经五感渐失,理所当然地认为来人是狼妖,可他没想到竟然会是赵婶。

可能是因为吸收了整棵朱果树的生机,这一次,景焱能够维持“清醒”的时间比较长,趁着还没再次被迫陷入“沉睡”,刚刚他已经传音入密,召唤狼妖前来。

昨日在密林里,狼妖提到他知道陈三旬在哪,景琰这才好心留他一命。他有心追问,可那个时候他已经听到了时泽飞奔而来的脚步声,再加上他隐隐感到脑中阵阵刺痛,这是五识即将被迫封闭的前兆。于是景焱在狼妖的识海中投入了一道神识,打发对方先行离开,随后他便昏迷在了原地。

赵婶刚进屋,就见景焱穿着那套黑金袍服,姿态闲适地坐在堂屋的旧木椅子上,虽然他神情慵懒,可周身气势凛然,令人心生敬畏。一时间,她的心神巨震,下意识地抬起头,可她才刚对上景焱的双眼,就又赶紧低下头——就像是出自某种本能。

那双眼,黝黑、沉静,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看似和煦,包罗万象,却又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冷淡和凌厉,仿佛这世间万物,谁都不能令其动容。

“焱”说着,赵婶话音微顿,那句焱崽已经到了嘴边,可是迫于对方骇人的气势,她又连忙咽了回去,只含糊问道:“你这是全都想起来了?你恢复了?”

景焱笑了笑,整个人顿时温和了许多,他身上那股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势也随之消散,如同雪后初融,“嗯,恢复了七成。”

“真的?太好了!”

赵婶此刻的心情,复杂难言。原本她还担心,景焱这孩子心智不全,过分单纯,容易受人哄骗。她这个身子骨,怕是撑不了几年。她不怕死,可她放心不下景焱这孩子。如今总算是恢复正常了,她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可她也知道,以景焱的容貌和气度,定然出身不凡,那么他肯定很快就会动身离开这个穷苦的小乡村。

分别在即,赵婶自知有些话,景焱不说,她也不该多嘴去问。只是赵婶心中难免不舍,她扯着袖口,擦了擦眼泪,“焱崽,你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

景焱也不瞒她,站起身来,温声道:“再过几日,等我彻底恢复,便会离开。不知赵婶此来,所谓何事?”

赵婶顿了顿,看着眼前这个好似全然陌生的男人,终于想起来此行的目的。她一边拿下肩上挎着的包袱,一边四处张望着,好像是在找什么人,“那个时姑娘不在家?”

景焱神情微动,似是猜到了赵婶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动声色道:“她在里屋睡着,赵婶但说无妨。”

听到这话,赵婶这才解开包袱,神神秘秘地掏出来一枚玉佩和一个小布袋子,珍而重之地递给景焱,“焱崽,既然你什么都想起来了,那么你肯定认得出这些物件。时姑娘她也绝对不是你的娘子,毕竟她连你的贴身之物都认不出来。”

景焱顺势接过那个储物袋,还有那枚云龙纹玉佩。他笑了笑,指腹在这块玉佩正面镂空雕刻的“景”字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只觉仿如隔世,“时泽,他确实不是我的娘子,不过,他对我并无恶意。”

“那就好,那就好。”

赵婶握着景焱的手,连声道好。说着说着,竟又流下泪来。“我就是怕你被人骗了、害了。答应赵婶,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要好好的,啊。”

看着赵婶老泪纵横的样子,景焱难免于心不忍。回忆起这两年赵婶对他的关照和爱护,他拉着对方一起坐下来,斟酌了片刻,这才沉声道:“赵婶,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陈三旬,他确实还没死。我答应你,短则三日,我一定把他完好无损地给你带回来。”

说着,景焱回握住赵婶的手,将那枚属于陈三旬的玉佩缓缓地塞进了赵婶的手心。

赵婶走后不久,狼妖就来了。

景焱转手将自己的那枚云龙纹玉佩递给了狼妖,“有件东西,我需要你替我去取。取来了,我才能替你救活陈三旬。”

狼妖跪在下首,伸手接过那枚玉佩。闻言,他猛地抬起头,惊愕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陈三旬”说着,景焱施施然地坐回去,看着神色惊疑的狼妖,他微微一笑,好似浑不在意,却又笃定从容,“他已经死了。”

狼妖撇过脸,嘴硬道:“不,他没死。他只是”

景焱不欲多言,径直打断道:“如果他没死的话,你为何要幻化成他的模样潜入赵婶的院子?如果他没死的话,你的妖丹又去哪了?”

狼妖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算是默认了。

景焱说的不错,陈三旬确实是死了。两年前,为了储备过冬的食物,陈三旬冒险去密林中打猎,却意外遭遇了棕熊的袭击。搏斗的过程中,陈三旬不慎坠落悬崖,当场身亡。

为了把陈三旬救活,狼妖不惜损耗自身修为,强行将自己的妖丹渡给对方,这才勉强护住陈三旬的心脉。为了快速提升修为,他不仅修炼邪功,还费尽千辛万苦收集了各种天材地宝,只是终究是他的道行有限,陈三旬至今也没能醒来。

想到这里,狼妖终于放下所有的心防和戒备,言辞恳切道:“只要仙师愿意帮我救活陈三旬,我自当为您肝脑涂地!”

景焱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你只需拿着我的这枚玉佩作为信物,进入皇宫。面见当今的陛下,就说我要跟他取一枚珠子。”

“皇宫?可是”

听到这里,狼妖迟疑道:“我听说皇宫里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国师,他不仅法术高强,还极为冷血,惨死在他手下的妖魔更是不计其数。以我目前的修为,万一被他识破”

正说着,狼妖的余光却突然扫到景焱唇边那抹浅淡的笑意,他的心里突地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仙师、您该不会就是那位大国师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景焱唇边的笑意扩大,好似颇为愉悦的样子。他抚了抚袍袖,站起身,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华贵的气度,“我要你去,你自去便是。”

“是。”

话音刚落,狼妖便在转瞬间化作一道灰黑色的残影,朝着皇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见状,景焱这才转过身,不疾不徐地朝着里屋走去。支撑了这么久,他也倦了,是时候“睡下”了。

直至夜幕降临,时泽这才悠悠转醒。似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他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正是熟睡的景焱。

“呃”

时泽连忙坐起身,刚要开口说话,声音却是异常的嘶哑难听。他摸了摸脖子上红肿斑驳的指痕,什么都想起来了。

——昨晚,景焱受伤了,浑身都是血。他吞了两颗朱果,很热,景焱也很难受。他为了替景焱疏解,含住了最后,他是被景焱掐晕的。

时泽回忆起自己在昏迷前,景焱伸手掐住他时,周身散发出来的骇人的气势,以及对方眼底闪过的冰冷的寒意,难免惊惧。

他确信,那一刻,景焱是真的想要杀他。

难道,景焱他已经恢复记忆了?他什么都知道了?景焱知道他骗了他,也知道他是狐妖了。

时泽早就发觉,景焱绝非寻常的凡人。如今看来,对方不仅来历不明,实力更是深不可测。可是不管景焱是什么人,他是狐妖的身份终归是暴露了。如今时泽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还凭白多了两百年的修为,他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更何况,大姐至今了无音讯,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也就是说,于情于理,时泽都应该离开了。

可是

时泽转过头,看着仍在熟睡的景焱,轻轻地摸了摸对方的脸。随后,他捡起床上散落的衣服,一件又一件,慢吞吞地穿好。可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开时,只听景焱发出一声轻哼,随即慢慢睁开了双眼。

“娘子?”

见时泽作势要走,景焱连忙掀开被子,抱住了对方的腰,嗓音中还带着浓浓的倦意,“你要去哪啊?”

时泽愣住了,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抚上景焱抱在他腰间的手,轻声道:“景焱,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

景焱摇摇头,嘟囔道:“我不饿,只是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

闻言,时泽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转过身,拉开景焱的内衫,仔细察看对方的伤势,“哪里不舒服?”

没想到,景焱却径直拽下自己的裤子,指了指充血膨胀的下体,略带疑惑道:“就是这里,每天都会不舒服。娘子,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看着景焱满脸天真地抚弄自己身下那根雄赳赳气昂昂的性器,时泽的脑中顿时“轰”的一声,一张姣美的面庞也涨得通红。昨夜吞吃了朱果后,在药力的催发下,他浑身滚烫,整个人都烧得神志不清。可如今,在无比清醒的情况下,时泽重又回忆起那些淫靡不堪的画面来:他是如何赤身裸体地攀附在景焱的身上,是如何张开唇舌,极尽浪荡地侍弄着景焱的阳根

想到这些,时泽莫名感到有些口干舌燥,看着眼前这根青筋纠结,已经涨成深红色的肉棒,他不由地咽了咽口水。与此同时,他的身后竟有些似有若无的瘙痒。时泽不由夹紧了双腿,屁股也悄悄地朝后挪动了一下。他好像知道,公狐狸之间哦不,是男人与男人之间,应该怎么做了。

可是,景焱现在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小傻子,什么都不懂,他若是这般行径与诱奸何异?

时泽正犹豫着,景焱已经靠了过来,趴在他的肩膀上,软声道:“娘子我好难受,你帮帮我吧。”

一时间,两人离得极近,呼吸可闻,气息交融。

景焱温热的吐息不停地喷洒在时泽的颈侧,有点痒,连带着后者的身体也不禁颤抖起来。

时泽撇过脸,不敢看向景焱黑亮清透的双眼。他极力忍耐着,几乎僵成了一块木头,唯有双手用力地抓着身下的床单上,揉烂了一大片。

然而就在感受到景焱的唇瓣在不经意间擦过了他的耳畔时,时泽终究还是没忍住,伸手握住了对方的阴茎,上下套弄起来。可能是因为不敢面对景焱略带疑惑的眼神,他自欺欺人般地凑上去吻住了景焱的双唇,堵住了对方即将出口的话。

屋内,桌子上那盏油灯还没燃尽,火光微微摇曳。帷帐内,床上的两个人也紧紧地贴在一起,缓缓地倒在床榻上。

三百多年以来,时泽一直在山上潜心修炼,不染红尘,一心想要早日修成正果。他青涩懵懂,未经人事,更谈不上什么技巧。此时他只知道含着景焱的嘴唇,胡乱地亲。直到景焱吃痛,唔了一声,他这才无师自通一般地将舌头伸了进去,反复舔舐着景焱的唇齿,勾着景焱的舌头用力地吮吸,好似要将对方口腔里的津液全部吸食干净。

亲吻间,时泽早已不着寸缕,眼见景焱还算衣着完好,他心底莫名生出一股不服气来,将神情茫然的小傻子一把推倒在床褥上。随后,时泽一边亲吻着景焱的下颌,还有对方那线条优美的脖颈,一边飞快地解开景焱的衣衫,连带着将他的裤子也脱了。他伸手抚过景焱赤裸的胸膛,直至握住了他身下的性器。

“娘子,你”

景焱怔怔地看着伏在他身上的男人,不明白时泽为什么突然脱了两人的衣裳。他刚要说话,就见时泽退了退,俯下身去,张嘴含住了他胯下那根肿胀的硬物

见状,景焱彻底呆住了,紧张道:“那里”

景焱嗫嚅着,有点迟疑。他想说那个东西怎么能吃进嘴里呢?虽然他天天都洗澡,可那里明明是尿尿的地方啊?

可是下一刻,就在时泽将他尿尿的部位含进去的一瞬间,景焱就彻底说不出话了。他的肉棒虽然还在不断地充血涨大,可先前那种让他又痛又胀的不适感很快就被缓解了。不仅如此,他还感受到一股强烈且陌生的快感,让他忍不住发出舒爽的呻吟,还遵循本能地向上挺了挺胯,将那根愈发粗硬滚烫的性器捅进了时泽的喉管深处。

“唔!”

猝不及防下,娇嫩的喉管被人用力捅开,时泽只觉痛极,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他忍不住呛咳了两声,下意识地吐出了嘴里的性器。

看着眼前这根愈发狰狞的硬物,时泽不由心生怯意,可随即又对上景焱眼巴巴的眼神,他又难免心软了。更何况,不仅是景焱得不到疏解,他又何尝不难耐?时泽尝试着缩了缩穴,那处更是疯狂蠕动起来,只怕早就已经将身下的床单濡湿了。

“娘子?”

景焱轻唤了一声,暗示性十足。

时泽不再犹豫,抬了抬腿,将景焱的性器夹在臀缝中往下坐。可是他的股间早已泛着湿意,硕大的龟头只堪堪顶进嫩红的穴口,便滑了出去。失了支撑,时泽两瓣挺翘的臀肉就又重重地落回景焱的大腿上。

反复尝试了多次,可是时泽还是没能成功地将这根可恶的肉棒吞吃进去。没过多久,他就脱了力,就连额头和后背都沁出一层热汗。

偏偏这时,景焱的喉间还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哼,似谓叹,又似嘲弄,有点含混不清。时泽本就羞赧至极,此刻的他更不愿再叫景焱看着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恼羞成怒之下,他抬手在景焱的眼前施了一道障眼法。

“?”

景焱极缓慢地眨了眨眼,对于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有点不知所措。

直到确认了景焱什么都看不见后,时泽这才放下心,同时也生出些许勇气。随后他忍着极大的羞耻,伸手到后面,最大程度地掰开自己的臀肉,扶着景焱的性器对准自己的穴口,就要往下坐。

这般粗暴的行为,即便时泽身为妖狐,有着五百年的道行,那处也得伤了几分。可是他此时已然顾不上了,满脑子都是想要赶紧将景焱的这根性器吞下去,好好地尝一尝这恣情纵欲的滋味,是不是真如族中同类描述得那般,堪称人间极乐。

可就在这时,原本一言不发、躺在床上努力想要适应黑暗的景焱却突然抬起了右手。他明明应该是看不见的,可他的手却准确地托着时泽的臀肉,阻止了对方的进一步动作。随后,他抬眼看过来,神色淡淡,似有些漫不经心,语气却透着莫名的危险:“小狐狸,你这般行径,意欲何为?”

“我景焱、你”

时泽颤抖着嗓音,语不成句。看着景焱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他愣怔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这一刻,明明是时泽端坐其上,景焱躺在身下。可后者却像个高高在上的神,睥睨众生,高贵无匹。

景焱脸色不虞,伸出另外一只手,用力掐住时泽的下巴,“你这只狐妖,我好心留你一命,你却更加肆无忌惮,给了你机会,你却不逃,当真不怕死在我手里吗?”

“景焱”

闻言,时泽的心脏“砰砰砰”地乱跳起来,好似要不顾一切地挣脱他的胸腔。他在恐惧,这是野兽在自身处于危险的境地时,做出的本能反应;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景焱也让他心神俱醉,就连灵魂都在战栗。

这一刻,时泽终于知道,他喜欢他。或许是从第一眼见到他,他就喜欢他。不管景焱是个心智不全的小傻子,还是个随时都能取他性命的杀神。

他都喜欢。

所以,他想委身于他。

他想和他灵肉交合。

想到这里,时泽的心里突然迸发出无限汹涌澎湃的爱意,犹如滔滔的江水,绵延不绝。这一刻,他好像什么都不怕了,他觉得自己可以为景焱做任何事,哪怕是为他去死。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一种莫名的冲动,又驱使着他不断地向景焱靠近,近一点,再近一点,直到彼此紧紧相连密不可分。

“你想杀就杀便是”

说着,时泽轻哼了两声,他沉了沉腰,将景焱的性器对准了自己的穴口,再次尝试着想要将这根硬物吞吃进去。

不知想到了什么,景焱突然扯唇笑了笑,周身凌冽骇人的气势也随之散尽。他收回手,好似全不在意时泽骑在他身上“胡作非为”的模样,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只小狐狸慌乱的神情。

早在这只狐妖昏迷之前,景焱就探过他的丹田和经脉。这只小狐狸虽然修行尚浅,可他身为公狐狸,却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玄阴之体,也就是传说中的极品炉鼎。与之灵肉合一,不仅可以增进修为,甚至还可以疗养神魂。

随意杀了,确实有点暴殄天物。

思及此,景焱的眸色深沉,好似不见底的深渊。他伸出一只手不急不慢地揉捏着时泽的臀肉,另一只手却伸到了对方的唇边,还用指尖暗示性地点了点这只小狐狸的嘴唇。

时泽跪坐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只肌骨分明,修长如玉的手。他的喉结滑动了两下,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在景焱无声的催促下,时泽下意识地张开嘴,将对方的食指含了进去,吮吸了两下,还用舌头舔了舔景焱的指尖,讨好意味十足。

景焱轻笑一声,用指腹随意地按了按,很快就感觉到原本湿润柔软的舌面立刻竖起了一排排坚硬的倒刺。他没在意,径直捅开时泽的舌头,一路摸进去,找到这只小狐狸口腔内壁的腺体,用力揉了揉。

“唔”

在短暂的头晕目眩后,时泽的口腔内竟开始自发分泌起大量的涎液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不,这好像不是寻常的涎液,而是狐族在发情期才会分泌的具有催情作用的涎液。很快,他的后背和前额就渗出了细密的汗水,整个人都开始由内而外地燥热起来。

见状,景焱抽回手,转而将还沾着时泽唾液的手指捅进了他的后穴。

“景焱”

时泽低吟两声,难耐地摆了摆腰。他轻唤着景焱的名字,话刚出口却又没了下文,可能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他是在因为异物的入侵而感到恐惧,还是情难自抑地邀请对方进一步侵犯他。

“小狐狸,别乱动。”

说话间,景焱又加了一根手指,模仿着性交的动作,在时泽湿热紧致的后穴里进进出出。没两下,他就听见穴口传来“啧啧啧”的水声。想来是因为他使用术法,提前催发这只尚未成年的妖狐发了情、动了性的缘故。

“虽说你们狐妖一族生性浪荡,可你显然年岁尚小,阳精未泄,初次人事终归要小心谨慎些,否则”

听出了景焱的未尽之意,时泽不由涨红了脸,他感到既难堪又羞耻。狐族性淫,于性事上更是天赋异禀。可狐族也只有在成年后,尤其是第一次发情之后,才能得到他们这一族的全部传承。时泽知道,这些所谓的传承,不过都是些“房中秘术”罢了。

求仙问道之路,漫长且艰险。在修炼成形后,很少有狐妖能经受得住尘世的诱惑,耐得住寂寞,静下心来修炼。他们大多数都会利用自身的美色,勾引阳气旺盛的青壮年男子,吸食别人的精气,增进自身的修为。

可是

在遇见景焱之前,时泽原以为自己会是狐族的那个“例外”。三百多年了,他一直守在自己的洞府里潜心修炼,不受红尘纷扰。可没想到,他才刚结识景焱没几天,就义无反顾地栽进了这情网之中,无法挣脱。

因为神魂受损,景焱“沉睡”了近两年。他离开皇城太久了,也该回去了。否则,届时还不知道那个肆意妄为的小皇帝会如何跟他哭闹耍脾气。

想到这里,景焱倏地起身,顺势将某只浑身赤裸的骚狐狸压在了身下。

“啊——”

猝不及防之下,时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体位就骤然发生了颠倒。随着景焱慢慢俯身下来,除了视觉的变化,还有景焱身上那股强势且独特的气息,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完全笼罩在身下。时泽不由颤抖起来,就连牙齿都在打颤,紧张、恐惧、期待种种复杂难言的情绪萦绕在他心头,怎么都驱散不了。

对此,景焱却仿若未觉,他将手指从时泽的后穴里抽了出来,替换成他身下昂扬的性器,对准股间那个早已松软湿润的后穴,捅开这只小狐狸紧致的肠肉,径直插了进去。

“呃啊——”

时泽下意识地惊呼出声,原以为会很痛,就连全身的肌肉都本能地绷紧了。可没想到,除了异物入侵带来的饱胀感外,只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和终于被占有的快意,于是他全身心地放松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只河蚌,缓缓地打开了坚硬的贝壳,极力地向敌人展现自己柔嫩多汁的蚌肉。

刚一插入,景焱就感受到时泽的后穴内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湿热紧致的肠肉全方位地吮吸挤压着他的性器前端,舒爽快意的同时,也叫他寸步难行。不过,见这只狐狸如此乖顺地卖力讨好,景焱自然也不会客气,伸手将时泽的两瓣臀肉揉搓着向两边分开,随即挺着硕大的龟头,更深地操了进去。

“嗯啊太、涨了!”

在感受到青筋虬结的性器重重地碾过肠道内壁皱褶中的一处凸起时,时泽不由发出一声高亢的淫叫,与此同时,一阵强烈的快感顺着脊椎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还没等时泽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他身前那根半软的阴茎就完全勃起,贲张,射精!更可怕的是,不知为何,他的尾椎处竟也泛起了阵阵深入骨髓的痒意。

正惊疑着,下一秒,时泽的身后便不受控制般展开了五条毛绒绒的尾巴,颜色鲜亮,毛发浓密又柔顺。

对此,景焱好似并不意外,漫不经心地拾起其中的一条尾巴揉了揉,感受了一下手感。随后,他握着蓬松的尾巴尖,逆着毛,一路捋到了粗壮的尾巴根部。景焱轻轻一拽,就见身下小狐狸的身体猛地向上一弹,穴肉也跟着收紧,夹裹着他的性器不肯松口。

景焱挑眉轻笑,果然,狐族的尾巴根部是他们全身最敏感的部位。

还挺有意思。

或许是因为这只小狐狸的尾巴摸起来手感确实极佳,景焱的心情不错,不顾还在挣扎着,想要夺回尾巴掌控权的小狐狸,他撩起那五根毛绒绒的大尾巴,依次捋过去,握在掌心反复揉捏把玩。直到时泽双眼迷蒙,喘着粗气苦苦哀求他,“景焱、不要求你”

景焱低头看去,只见这只通体白皙的小狐狸,此刻就像是被蒸熟了似的,全身都泛着粉意。随着他将视线移过去,对方的皮肤更加肉眼可见地变红,眼见快要赶上他尾巴尖的颜色了。

见状,景焱终于大发慈心,放过了时泽的尾巴,握着对方的腰腹,将这只骚狐狸翻转过来,还拍了拍对方的屁股,淡声道:“把屁股撅起来。”

男人说话的音量分明很轻,可时泽的身体却猛地抖了一下,差点没跪稳。他赶紧手忙脚乱地稳住身体重心,并且依言撅高屁股,将细腰塌得极低,将穴口毫无保留地展示给身后的男人。

景焱笑了一下,一手扶着时泽的胯骨,一手掀开那几条毛绒绒的尾巴,露出对方股间那个湿红隐秘的穴口,此刻正一翕一张地收缩着,好像已经迫不及待地吞咬着什么。

“小狐狸,挺贪吃啊。”

说着,景焱随手抓起一条不太老实的尾巴,捏着它的尾巴尖,掉转了个方向,捅进了时泽不停收缩的穴口中。

“啊——”

太刺激了。

若不是景焱那只修长有力的大手还攥着时泽的腰,他此刻怕是已经一头栽到了床底下。狐族向来爱惜自己的毛发,尤其是自己的尾巴。他怎么也没想到,景焱竟会拿他的尾巴插那里?

太羞耻了。

即便是淫荡如狐族,再饥渴难耐,也不会拿自己的尾巴给自己疏解。这种事,实在是突破了时泽的认知和下限。可他不敢反抗景焱,他知道这个表面温润的男人,骨子里其实是个极为强势的上位者,威严不容他人挑衅。

“景焱”

时泽呜咽了两声,摇摆着两瓣浑圆的臀肉,试图躲避景焱的动作。没多久,就连他的头顶都化出两只尖长的毛绒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在发间。作为一只成功化了形的狐妖,时泽本应该在丛林中肆意奔跑,此刻却趴伏在这乡村破屋里的大床上,撅着屁股跪在这半旧不新的床褥上,只为了承受来自身后男人凶狠的操弄。

这只名为景焱的两脚兽,看似温柔和煦,实则残忍无情,按着他的两胯,一下又一下地将粗硬狰狞的性器反复凿进他柔嫩的穴肉,抽插间,带出大量淋漓的淫液。

“嗯啊——”

时泽战栗着,呻吟着,在景焱的胯下彻底沦为一只发情的野兽。他想遵循着本能向前爬行,逃离对方的掌控,可下一刻就会被身后的男人拽着尾巴,毫不留情地拉回去。力道之大,反倒会将他的臀肉更加用力地撞击在景焱的胯下,娇嫩的穴肉也被性器狠狠贯穿。

不要、不要了!

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时泽被迫沉沦在几乎灭顶的快感中,绝望地想道。

可是景焱并没有打算就此作罢。随着体内快感的不断堆积,他用力地攥着时泽的尾巴根部,不管不顾地肏干起来,无论对方如何悲泣哀求,每次插入都是尽根没入,两颗卵蛋“啪啪啪”地拍打在这只骚狐狸的臀肉上。肉穴里被捣出来的淫水不断飞溅出来,很快就打湿了两人相连的部位。

不知过了多久,时泽再也支撑不住了,双手彻底脱了力,上半身也紧紧地贴在床面上。只余臀部被迫翘起,无力地承受着身后男人疾风暴雨般的操弄。

发情期的骚狐狸,果然好肏。

景焱心想。

明明是初尝性爱,整个人都要化成一滩春水,可穴里的淫肉却在严丝合缝地绞缠着他的性器。他几乎不需要使用任何技巧,轻轻一插,就能捅开绵密紧致的肠肉,带出大量淫水。若是再狠插几下,这只未经人事的小狐狸立刻就会淫叫着到达高潮,像只完全被欲望支配,失去了理智,只会交媾的野兽

景焱稍稍俯身下去,拽着时泽的发根将人提起来,他一边操干着身下这只几近昏迷的小狐狸,一边伸手绕到时泽的身前,轻轻地拂过对方胸前的两枚乳果,给予更多的刺激。

终于,在感受到肠肉疯狂蠕动吮吸着自己的性器后,景焱体内堆积的快感也在不断地放大、再放大,直至达到了顶峰。于是他顶着肠道内强大的阻力,破开因再次高潮而痉挛的媚肉,将阴茎抵到了穴内更深处。最后,景焱俯下身,抱着不知魂归何处的小狐狸,将阳精满满当当地泄在了时泽的体内。

大量浓稠包含灵气的阳精,浇灌在时泽的肠道内,顿时将他烫得一个哆嗦,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他那早已疲软的阴茎被这么一刺激,竟又断断续续射出几股近乎透明的精液来。

“景、焱”

在艰难地发出两声气音后,时泽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于是他便没有看到,在景焱射精的一瞬间,后者的两侧太阳穴处,原本光洁的皮肤竟泛起层叠的白色羽毛,很快又消弭于无形。更令人咋舌的是,他们的卧室上方盘旋着无数白色的光芒,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这个漩涡便是这世间聚集的灵气,在此刻化为了实质,顺着两人性器交合的部位源源不断地涌进他们的体内。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时泽的呼吸变得绵长且均匀,身后竟又徐徐展开一条尾巴。

就连景焱,在这场酣畅淋漓的性事过后,不仅神魂受伤的疼痛缓解了大半,就连和青霜剑的联系都加强了。即便他没有试着去召唤,但也能隐隐能感应到剑身的所在。

这便是极乐双修带来的成效。

不仅这只小狐狸的修为增加了一百年,就连景焱受损的神魂都修复了不少。

景焱扯了扯唇,无声地笑了笑。

不错。

如此这般,再双修个几次,他便能早日回归皇城了。

这一夜,景焱睡得很沉。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老旧的窗棂的缝隙中透进来,投射在景焱微阖的双眼上,才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这种感觉确实有点新奇。

可能是因为活得太久了,就连景焱自己都不记得,他有多少年没有睡过这样一个踏实安稳的觉,他有多少个夜晚没有做过这样一个完整清晰的梦了。

可是这一次,景焱竟然罕见地梦见了久未谋面的师父。

梦里,师父还是原来的模样,一身风尘仆仆的素袍,头戴竹编斗笠,脚蹬一双破旧的布鞋,却更显得他清隽俊逸,超凡脱俗。梦里,他背对着景焱,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不置一词。

不知过了多久,师父突然转过身来,看向景焱。微风拂过,掀开了垂落在他笠帽周围的那层白纱。那一刻,景焱看到师父那双向来温和包容的眼睛里,满是冰冷。

景焱顺势坐起身,下意识地按了按额角,熟悉的刺痛感并没有传来。他这才如梦初醒,轻叹了一声。

很快,时泽也醒了。他刚睁开眼睛,就发现景焱正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

时泽莫名有点心慌,连忙拖着酸软的身体凑过去,一把抱住了景焱的腰身,嗫嚅道:“景焱,你是不是已经恢复了?你很快就要走?”

景焱偏过头,淡声道:“嗯,不过还需在此修养几天。”

闻言,时泽刚提上来的心,又稍稍往下放了放。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追问道:“景焱,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你家中可有妻室?你”

说到这里,时泽话音微顿,看向景焱的目光中充满了希冀和莫名的紧张。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想问。可是他又怕景焱嫌他聒噪,恼了他。

景焱扯了扯唇,好似并不在意。他拉开时泽抱在他腰间的手,顺势将这只赤裸的小狐狸拽到自己怀里,慢悠悠地说:“我只是一个修道之人,不问红尘,怎会有妻室。”

“修道之人?”说着,原本还耷拉在时泽头顶的耳朵竖了起来,就连他身后那几条毛绒绒的尾巴也跟着摆动起来,期期艾艾地勾缠在景焱的手腕上,“斩妖除魔的修道之人?”

景焱轻笑,反手抓住这两条极不安分的尾巴,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半真半假道:“是啊,专杀你这种连尾巴都藏不住的骚狐狸。”

看着景焱温柔缱绻的眉眼,还有唇边淡淡的笑意,时泽只觉自己的心口热热涨涨的,一时间什么都忘了,就连自己姓甚名谁、身在何处都忘了,哪里还惧怕生死?于是他重又倚回景焱的怀里,试探着唤了一声“相公”,见对方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抗拒的模样,更是欢心雀跃,“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杀了我呢?”

景焱伸出手,从时泽略微瘦削的脊背一路摸到还算挺翘的臀肉,略带深意道:“当然是等养肥了再杀。”

时泽还来不及深思,就被景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撩拨得动了情,发了欲。他抖了抖,喉间发出两声沉闷的低喘,双手用力地将身前的男人抱紧,头却死死地埋在对方的颈间,不敢和景焱对视。

羞耻之意,溢于言表。

景焱挑眉,鼻翼微翕,好似明白了什么。他伸手下去,托了托时泽的臀肉,顺便摸了一把,果不其然又摸到了满手的淫液,还泛着淫靡的腥臊气味。

早就听说狐族到了发情期后,因为得了传承,潜藏的天性会被彻底激发出来。尤其是母狐狸,在第一次发情时,不仅情欲极其旺盛,整个发情期还会持续很长时间,只为了繁衍后代,绵延子息。

可是时泽是公狐狸,哪来的什么孕育子嗣的使命?

“骚狐狸,”说着,景焱将手上的淫水尽数抹在时泽的脸上,羞辱意味十足,“一大早的,就又发情了?”

“相公”时泽颤抖着嗓音,本能地并了并腿,可这样的动作非但没有缓解体内的空虚,反而加重了他对景焱的渴望。他内心的焦灼如同烈火燎原,寸草不生。

可是

修道人士,终归是六根清净,薄情寡欲的,时泽心想。于是,他一边试探着靠近,热情地吮吻景焱的耳后、喉结等部位,一边悄悄地将其中一条尾巴顺着景焱的衣摆探进去,直至缠上那根还在沉睡的性器,全方位地伺候讨好起来,试图勾起对方的性欲。

可时泽不知道的是,早些年前,景焱确实跟随师父修行了数年。师父名贺子仪,号静玄真人,信奉的是道教。道教主张天人合一,清静无为,追求的是延年益寿,求仙问道;而非佛教的戒色苦行,渡化世人。可即便如此,他生性桀骜,野心勃勃,做不到与世无争,更不愿意遵循道教的那些个条条框框。否则一百年前,他也不会叛离师门,只身来到这钟鸣鼎食的大梁国都,被先皇和当今的陛下奉为座上宾,成为尊贵无匹、威名赫赫的国师大人。

景焱活得太久了。论地位,他早已站在了权力的巅峰,整个大梁国都尽在他掌控之中;论实力,他自恃这世间早已没有什么人、妖、鬼能与他匹敌。

岁月漫长,什么都尝试过了,什么都得到了,景焱竟开始觉得有点无聊了。

此时此刻,他垂眸看着这只被情欲裹挟的小狐狸,竟也有些好奇——爱是什么?情欲又是什么滋味?

他突然很想尝一尝。

于是,景焱稍稍俯下身,轻轻地吻住时泽的双唇,进而顶开对方的牙关,用舌尖在这只小狐狸的口腔里肆意翻搅,攻城略地。随着他的动作,他那柔顺黑亮的长发也顺势滑了下去,落在时泽的脸上、身上。

确实挺甜的,他想。

景焱的俊美,好似透着锋芒,令时泽不敢直视。他颤着声,语气中满是虔诚,反复呢喃道:“相公,操我。”

“好。”

景焱不厌其烦地再次应声,唇舌交缠中,不时发出啧啧的水声。随后他拉开时泽的一条腿,扶着自己迅速充血膨胀的阴茎对准对方微微红肿的穴口,一鼓作气,尽根没入。

“嗯、呃啊!”

“相公”

“不要、啊啊啊”

随着帷幔落下,遮住了满床满室的风情,惟有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夹杂着几声低喘,还有肉体碰撞的啪啪啪声不时萦绕在性事正酣的两人耳边,愈演愈烈,绵延不绝。

大梁国都,皇宫。

临近隆冬,天气愈加阴冷潮湿。明明正值饷午,可天上的云层厚重,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让人无端地觉得窒息和沉闷。

整座皇城都曾在十年前,恭迎国师大人即位时大兴土木,修缮重建。而当今陛下景帝所在的勤政殿,是历代皇帝批阅奏折,面见大臣的地方,更是修建得金碧辉煌,巍峨壮观。可此时,殿外的整个回廊却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宫人们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首先是一队训练有素的侍卫依次将廊下的数十具尸首拖走,又来一批婀娜的宫女端来热水将地上的鲜血冲涮干净。最后,几个手脚轻便灵活的小太监,跪在地上用绢布仔细地将地面擦干。

就这样,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便将刚被陛下砍杀的数十个宫人和太医的尸首处理干净了。

“废物!都是废物!朕的叔父,当朝国师大人,失踪了近两年,你们竟然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废物!全都是废物!朕要把你们统统砍杀!株连九族!来人!来人!赵玉安!你个狗东西,还不快滚进来?!”

话音刚落,殿内就传来一阵阵掀桌摔盏的声音。动静之大,令所有在场之人,无不心惊胆寒,两股战战。

赵玉安,也就是景帝的近侍大太监。闻声他悄俏地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并没有依言走进大殿,反而朝殿外的长廊尽头又瞥了一眼。在终于看到来人后,他那浑浊的双眼顿时闪过一抹亮光,随即便佝偻着身子,小跑过去迎接,尖利的嗓音一开口满满都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哎呦!泠妃娘娘,您可算是来了。您若是再不来,老身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今日可能就得交待了!”

这位泠妃娘娘是陛下前些日子新收入后宫的。她不仅长得妖艳动人,还有一手精湛的医术,因此深得陛下的恩宠。当下听了赵玉安的这一通“诉苦”,她神情微怔,拧眉道:“陛下这是头疼病又犯了?”

“是啊!”

说话间,两人已临近殿门,赵玉安压低了嗓音,心有余悸道:“晨起陛下就开始头疼,早朝都没上。按着太医院的方子,灌下去的汤汤水水不知道多少,可这头疼的症状一点都没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了。为此,陛下已经砍杀了好几批宫人和太医了。泠妃娘娘,求求你,救救老身,救救我们吧!”

虽然陛下年岁尚小,刚过十九,可近些年,陛下的头疼病发作的越发频繁,也一次比一次厉害。可偏偏,太医院这么多医术出众的太医,都治不好陛下的病。每次顽疾发作,陛下头痛欲裂的时候,根本就压抑不住内心的暴戾和嗜血的欲望,砍杀宫人的脑袋便如同割菜一般。每隔几日,这宫内便如今日这般光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从前,国师大人在的时候,总能替陛下压制几分,可如今只有泠妃娘娘的医术才能缓解一二!此刻见了贵妃娘娘主动前来,便如见了救星一般,这叫赵玉安如何不欣喜若狂?

“行了,你先下去,陛下这里由我来服侍吧。”说完,泠妃稍稍整理了一下发髻,便缓缓地走进了殿内。

“哎!好好好!有劳泠妃娘娘!”赵玉安俯身叩谢,感激涕零。

这一场性事,持续了三天三夜。

待时泽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他还没睁眼,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身旁,没抱到人,只摸到微凉的床铺。

景焱呢?他不会已经走了吧?!

想到这里,时泽一下子就清醒了,又慌又急,掀开薄被就要下床找人。可他才刚刚披上皱巴巴的外袍,就嗅见室外弥漫着浓重的妖气。

这分明是狼妖的气味!

思及此,生怕景焱会出什么意外,时泽顾不上穿鞋,赤着脚飞奔到了堂屋,却见那个原本凶残暴戾的狼妖,此时却俯首跪在景焱脚下,并且双手举过头顶,将一个方方正正的物什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景焱什么话都没说,只伸手接过那个小木盒,握在掌心摩挲。这是他在十年前斩杀那只岭山猫妖时,意外获得的至宝。后来正逢当今的小陛下登基,他便转手送给了对方。

坊间传闻,猫有九条命。这只修行不足千年的猫妖,之所以能纵横整座岭山,称霸一方,就是因为他的体内除了妖丹,还结成了这样的一枚珠子。因此,这只猫妖获得了无限再生的能力。哪怕他被人斩杀得只剩下一团模糊的血肉,也能很快复活。当初,景焱为了彻底将其绞杀,也足足花费了数月,损耗了不少修为,还受了很重的伤。

只是让景焱没想到的是,这狼妖竟然真的不要命,如此日夜兼程、不眠不休,只花了三天三夜就赶到了皇城,并且从小陛下的手里取回了这颗珠子。眼下,这只狼妖气息不稳,周身妖气弥漫,竟是连妖力都收不住了,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随时都可能化为原型,奄奄一息。

哧,蠢狼。

景焱轻笑着摇头,伸手打开盒子,将里面那枚黄澄澄的妖珠捏在指尖,慢悠悠地说道:“看到了吗?只有这枚珠子,才是真的活死人肉白骨。而你一直垂涎的朱果呵,别说是凡人,就连你这只千年狼妖也承受不住。”

听出了景焱的言下之意,狼妖的心底顿时涌上阵阵惶恐和后怕。前几天,他正是为了抢夺景焱怀里的朱果才起了杀心,却被对方重伤,差点小命不保。也就是说,即便他真的抢得了朱果,贸贸然地给陈三旬喂下去,只怕陈三旬也会当场爆体而亡,再无复活的可能性。此时此刻,见景焱旧事重提,可他根本辨别不出对方现在到底是喜是怒,更猜不到这位传说中的国师大人是否会因此迁怒于陈三旬

想到这里,狼妖连忙俯下身,将姿态放得更低,恨不得将头埋到地底,恳求道:“还望国师大人不计前嫌,帮我救活陈三旬,我自当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看着眼前这只恨不得将头埋进地底下的狼妖,景焱只笑,“你这小妖,自身都难保了,还能为我做什么呢?”

闻言,狼妖神色黯然。他张了张嘴,刚要开口,鼻尖却嗅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气息。

“什么人?!”

狼妖悚然一惊,身体出于本能地防备起来,汗毛根根竖起,两侧尖锐的犬齿都从唇间冒了出来,泛着森然的寒意。

景焱早就察觉到门外有只小狐狸在偷听。此刻他连头都没偏,朝着时泽的方向随意地招了招手,缓声道:“终于醒了?过来吧。”

虽然时泽并不是故意躲在门外偷听,但他难免心生赧然。见景焱并未表露出不虞之色,他一边用余光留意着狼妖的一举一动,一边快步走过去,迟疑道:“景焱,他”

相较于时泽的暗自警惕,狼妖却是心下骇然。他怎么也没想到,短短几天过去,这只狐妖的修为竟然增长了这么多?!就连自己,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如非他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眼见这只狐妖已经在景焱的授意下,姿态亲昵地坐在了后者的大腿上,狼妖更是惴惴不安——传说这位国师大人嫉恶如仇,法术高深,从不离身的清霜剑更是斩妖无数,怎么会同这样一只涉世未深的狐妖厮混在一起?难不成

惊疑间,狼妖稍稍抬眼,试探着问道:“国师大人,有一件事我”

景焱瞥了一眼跪在下方的狼妖,随手将那颗珠子放回了木盒里,淡淡道:“有话,你就直说吧。”

这看似不经意的一个眼神,却在无形中震慑了狼妖。思虑片刻后,狼妖还是决定将他在皇宫内的所见所闻全盘托出:“国师大人,您可能有所不知,如今陛下的身边似乎潜伏着一只九尾妖狐。”

虽说狼妖有心试探,可他说出这番话,却绝非凭空捏造。因着景焱给的那枚玉佩作为信物,此行他入宫觐见还算顺利。这也是狼妖第一次见到当今陛下,没想到这位传说中残暴不仁、喜怒无常的小皇帝,生的却是唇红齿白,十分俊俏。面容尚且稚嫩,可一双凌厉的丹凤眼以及华贵不凡的气度真真叫人难以忽视。

在狼妖禀明了来意后,小皇帝简直喜出望外,恨不得立时跳下龙椅,抓着他的袖子询问景焱的近况,随后更是二话不说就命内监从库房里取来了珠子。可没成想,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位景帝陛下突然暴怒,翻脸无情,抽出一旁侍卫的佩剑,转眼就砍杀了两名宫女。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红色宫装的妖媚女子快步走入内殿,柔声劝慰,这才将其安抚好。

狼妖看得分明,这个所谓的贵妃娘娘,哪里是在给小皇帝把脉啊,分明就是在源源不断地输注妖力,以此压制小皇帝体内的戾气

而这位贵妃娘娘的妖力,狼妖再熟悉不过,分明就是狐族近千年以来仅存的那只九尾狐妖。

实际上,关于当朝的国师大人和先皇两人之间的关系,朝野内外早有揣测,并且众说纷纭。先皇在即位前,曾是一个极不受宠的皇子。他自小体弱多病,生母位份低,娘家更是毫无助力。换言之,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继承大统的可能。

可偏偏这时,景焱出现了,他一人一马一把剑,只身来到了大梁国都。

数年来,景焱以一己之力,不仅鼎力扶持先皇从夺嫡之争中杀出一条血路,直至登上皇位,还在先皇驾崩后,以摄政王的身份亲自教导当时才刚刚学会走路的小陛下。可能是爱屋及乌的缘故,他极为溺爱当今的小陛下,凡事皆有求必应,在饮食起居上,更是亲历亲为

久而久之,甚至有坊间传言,声称小陛下其实是国师大人使用仙术同先皇生的儿子。毕竟先皇“体弱”多病、不近女色,整个后宫形同虚设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言尽于此,狼妖不再多言,只屏息凝神,暗自观察着景焱的反应。

随着狼妖的话音落下,时泽顿时僵在了原地。他震惊的不仅仅是景焱的真实身份,还是狼妖口中的那只九尾妖狐——他的大姐,时泠。他和大姐失联了这么久,万万没想到,大姐竟然不顾危险,只身潜进了皇城。

闻言,景焱却好似并不在意。他神色不变,只伸手掰过时泽的下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对方惊惶苍白的面庞,玩味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只九尾妖狐,你应该认识吧?”

“我”

时泽嗫嚅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相信大姐不会害人,可是

自古,邪不压正。正气存内,可降妖驱鬼。皇城,乃真龙盘桓之地,是普天之下正气最浓烈的地方。等闲妖物,哪怕只是稍稍接近皇城,都会灰飞烟灭。更遑论,大姐竟然不惜身陨道消,也要潜伏在陛下身边

大姐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时泽不敢再想下去了。

密林深处,某山洞内。

景焱一边打量着狼妖的洞府以及陈列在洞府中央的那具冰棺,一边闲聊似地问道:“对了,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这只狼妖,真可谓用心良苦。他将陈三旬的尸体藏得很是隐秘,洞府外迷阵遍布,陷阱重重。即便是景焱,如果没有狼妖的带领,想要破阵而入,也得花费上不少时日。为了最大程度地保证尸身不腐不败,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搞到的如此巨大且完整的千年寒冰,还将其凿成了冰馆的形状。

现下,陈三旬的尸身就躺在其中。

隔着厚厚的冰馆,景焱甚至能看到陈三旬白里透红的面颊,只是对方双目紧闭,仿若只是沉睡了一般。可是他知道,陈三旬早就死透了——他的体内若是没有狼妖的妖丹护着,外面没有这具冰馆镇着,他早就化为一堆腐肉和白骨了。

狼妖俯身,将自己的脸贴在冰棺上,仿佛在汲取着这块千年寒冰的温度。闻言,他抿了抿唇,似是极力忍耐着自己的情绪,哑声道:“我生来便是弃犬,后来是陈三旬给我起的名字,国师大人叫我小灰即可。”

景焱挑眉,恍然道:“原来你就是那只被陈三旬捡回家的小灰灰啊。”

不知怎的,景焱突然回想起初见这只狼妖时,虽然对方幻化成陈三旬的模样,可这狼妖眉眼阴骛,浑身都是掩盖不住的邪气,哪有半分赵婶所说的“乖巧可爱”?

罢了,只能说造化弄人。

景焱上前,拍了拍冰馆,示意狼妖把棺材盖打开。

见状,狼妖忙不迭地直起身,在掌心倾注了毕生的妖力,想要将棺材盖推开。可是无论他怎么尝试,那块沉重的棺椁盖还是纹丝不动。

景焱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

“怎么会这样”

说着,狼妖好像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煞白,颤声道:“这块千年寒冰原本是完整的,被我一分为二,分别凿成了棺体和棺盖。为了保证尸身不腐,这棺盖我从来都没有打开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两块寒冰竟又重新长合了,我现在根本打不开。”

千年寒冰,并不是无坚不摧。

若是以蛮力,狼妖倒也不是不能强行打开这樽冰馆。只是那样的话,他难免会伤到躺在里面的陈三旬。一时间,狼妖投鼠忌器,犹豫不决,只得转头看向景焱,面露难色,“国师大人,这”

景焱微微颔首,“剑来!”

话音刚落,狼妖便听到一声嘹亮的铮鸣,如空山击鼓,穿云裂石。随后,一阵锐利的白光,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朝着他们所在的洞府劈过来。

那是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仿佛凝结着一层寒霜。剑气如虹,好似裹挟着无穷的肃杀之意,冷冽刺骨,叫人无法直视。

等狼妖再睁眼时,就见景焱伫立于前,已经反手握住了这柄长剑,正用指腹细细地摩挲剑身的纹路。

“这便是清霜剑?!”

狼妖怔了一瞬,脱口而出。他们这些好不容易修成人形的妖物,可能不认识这位传说中的国师大人,但绝对不可能不认识这把清霜剑。

据说,这是把仙剑。在数百年前,从仙界坠入凡间。据说,此剑早已催生了剑灵,认了国师为主。据说,这把剑气势磅礴,纵横无匹,一剑可斩妖魔,一剑可破万钧。

“让开。”

景焱伸手抚过剑身,只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时隔两年,再一次吸食到主人的血液,清霜剑不可抑制地震动起来,发出一阵欢欣雀跃的铮鸣声,剑身也泛起了更加刺眼的光芒。

狼妖愣了愣,依言闪身。

景焱持剑,随手挥出一道剑气。

这一剑,犹如巨龙出海,势不可挡,所过之处,仿佛空气都被无情地割裂开来,发出阵阵令人胆寒的破风声。

转瞬间,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块巨大的千年寒冰便裂开了一条又深又长的缝隙。而躺在冰馆里的陈三旬,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剑气纵横三千里,一言不发万古灭。

狼妖瞠目结舌地看着持剑的男人,一身黑金袍服,眼含星芒,墨如点漆,气势凌然,仿若九霄仙人临世。直到此时,他才真正地领教了这位大国师的实力,实在是深不可测。

景焱这一剑斩出,横贯长空,呈现出雷霆万钧、摧枯拉朽之势,仿佛天地都要为这无边的剑意颤栗;可他的剑气竟然能做到张弛有度,收放自如,不仅轻而易举地劈开了这块千年寒冰,甚至还能精准地凝聚剑气,收敛剑势,这份对于剑意游刃有余的掌控力简直叫人胆战心惊。

只是,狼妖此刻也来不及多想。见冰棺终于裂成两半,他连忙奔过去,推开棺盖,将陈三旬的尸首轻轻地抱了出来。随后,他先是摸了摸陈三旬的脸,又探了探脉,原本阴骛的眉眼顿时拨云见日,如释重负。

在确认陈三旬还有一线生机后,狼妖这才转头看向景焱,郑重道:“国师大人,冰棺已碎,刻不容缓,还请”

还没等狼妖把话说完,景焱径直打断他:“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我把他救活,你的妖丹可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然而,狼妖却好像浑不在意。他俯身跪下,以头触地,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犹如金玉相击,铿锵有力,“劳烦国师大人,救活陈三旬。”

景焱了然地点了点头,掏出木盒,将猫妖的那枚妖珠拿了出来。

狼妖伸手接过,先是将妖珠碾成粉末,和入水中,再喂给“沉睡”的陈三旬。

奈何陈三旬已死亡多日,早就没了自行吞咽的能力。眼见药液不断地从他那苍白的唇边溢出来,狼妖不顾景焱还在场,俯身吻住陈三旬的双唇,伸出还带着软刺的猩红长舌,将药液一口一口地给昏迷不醒的男人渡了进去。

待药液哺完,不仅是狼妖,就连陈三旬原本没有血色的双唇都泛着红。在妖珠的作用下,陈三旬的胸口很快就开始小幅度的起伏起来,呼吸也慢慢变得均匀。

狼妖内心狂喜,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妖力输注给陈三旬,以此助其尽快吸收这颗妖珠的效用。

不知过了多久,狼妖的双眼变得血红,就连双手都止不住地战颤抖。他整个人大汗淋漓,便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显然是修为消耗殆尽,体力透支了。

“够了,”

景焱走过去,将狼妖拉开,上前探了探陈三旬的脉,缓声道:“你又何必急于一时?不出两日,陈三旬自会醒来。倒是你,怕是命不久矣。”

狼妖浑身无力,缓缓地跪坐在地上。看着面色红润,就连眼睫都开始微微颤抖的陈三旬,他缓缓露出一个释然的笑,“那又如何?只要能把他救活,哪怕是让我付出更多的代价”

“不过”

说到这里,狼妖那颗浑浊的眼珠子缓缓地转动了一下,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抬头看向景焱,恳求道:“国师大人,我还有一个请求。待陈三旬醒来,劳烦您千万不要告诉他任何有关于我的事”

景焱神情微怔,“这又是为何?”

狼妖摇摇头,苦笑道:“如今我落得这样的下场,本就是我罪有应得。为了把他救活,我修炼邪功,到处掠夺天材地宝,犯下了不少杀孽。如此沉重的因果,我不想让他背负”

话还没说完,这只千年狼妖便因为耗尽了所有的修为,在瞬间化作了原型,一只身长数尺的大狼犬。随后,他又快速变小,在陈三旬的身旁蜷缩成一只灰扑扑的小狗,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三天后。

景焱如约而至,将刚刚“苏醒”的陈三旬送回了赵婶的院子。时隔两年,终于见到儿子活着回来,赵婶喜不自胜,原本有些佝偻的脊背都挺直了。看着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母子俩,景焱站在一边,传音入密给怀里抱着的那只灰扑扑的小狗:

“陈三旬失足坠崖,这本就是他的命数。可你为了救活陈三旬,不惜逆天而为。不仅舍了妖丹,还折了千年的修为,值得吗?”

小灰灰没吭声,黑不溜秋的眼珠子直愣愣地盯着陈三旬。他耸了耸湿漉漉的鼻头,两只前爪子扒拉着景焱的手臂,拼命地朝外挣扎。

见状,景焱走过去,将怀里的小狗递给了陈三旬,笑道:“陈家兄弟,你还记得吗?这是你之前捡回家的小狗,今日也一并还给你。”

陈三旬还在愣神,赵婶已经伸手帮忙把小灰灰抱了过去,塞进了儿子的怀里。随后,她握着景焱的手,张了张嘴,几度哽咽,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却忍不住簌簌地往下落。

“别说了,赵婶。”

景焱反手握住赵婶那只饱经沧桑的手,沉声道:“待会,我就要启程回去了,你们保重。”

陈三旬大梦初醒,只觉恍如隔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低着头,轻柔抚摸着小灰灰的脑袋,仔细检查对方的四肢和躯干。

告别赵婶后,景焱一个人不紧不慢地朝外走去。过了一会,他突然停驻脚步,淡声道:“赶紧出来吧,你打算偷偷摸摸地跟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一只赤红色的小狐狸猛地从一堆草垛后面蹿了出来。他的动作轻盈且矫健,奔跑跳跃间,像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球。

这只小狐狸,正是时泽。因为大姐的缘故,这几天他一直有点做贼心虚,不敢出现在景焱的面前,却又忍不住靠近,只能鬼鬼祟祟地暗中尾随。

很快,时泽就顺着景焱的小腿一路攀爬到对方的颈间,最后还一屁股坐在了景焱的肩膀上,蓬松且柔软的大尾巴高高翘起。凑近后,他先是用毛绒绒的脑袋讨好地蹭了蹭景焱,还伸出舌头,飞快地舔舐着对方的侧脸。

没两下,景焱就伸手推开了时泽的脑袋,嫌弃道:“别舔了,全是你的口水,黏黏糊糊的。”

闻言,时泽嘤嘤嘤地哼唧了两声,不高兴地甩了甩尾巴。

一时间,一人一狐谁也没再说话,默不作声地朝村口走去。那里,已经有陛下派来的侍卫和马车在守着了。

不知多了多久,沉默了许久的小狐狸突然开口,怅惘道:“景焱,你说,狼妖他会死吗?”

景焱转过脸,看着这只难得有些垂头丧气的小狐狸,诧异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只狼妖来了?他不是你的死敌吗?”

时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爪子,闷闷地说道:“我、我就是好奇”

景焱抬眼看向远方,只道:“他当然会死。这世间万物不论是草木,还是动物;不论是人,还是妖,终归都是会死的。没了妖丹,再过不久这只狼妖便会变成一只真正的狗。同凡间的其他家犬一样,他最多也就剩下十余年的寿命。”

听到这些话,时泽不由回想起在洞府时,狼妖为了尽快将陈三旬救活,不停地将自己所剩无几的修为源源不断地输注给对方。那副执拗近乎于疯狂的模样难免叫他感到心惊和动容。

这一刻,时泽难免升起了些许“狼死狐悲”的伤感,他突然想开口问问景焱:“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可是话到嘴边,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更加紧密地靠在景焱的脖颈处。

“好了,赶紧下来吧。”

还未至村口,景焱就抓着小狐狸的后颈,将时泽从他的肩膀上拽了下来,顺便提溜在手里抖了抖,迫使这只火红色的小狐狸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化成了人形。

“啊啊啊啊——”

时泽下意识地叫出声。虽然他们所在的附近并没有人,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他浑身赤条条的被景焱提在手里,只有脚尖能勉强着地,还是让时泽感到羞赧万分。于是,他赶紧化出几条尾巴,将私密处遮挡起来。

景焱松了手,笑道:“我要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闻言,时泽又气又急,也顾不得什么羞耻不羞耻了。他的眉毛竖起,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此刻却凶巴巴地瞪着景焱,不可置信地质问道:“你要赶我走?还是说你要抛下我,独自回皇城?”

景焱唇边的笑意微凝,冷声道:“皇城,不是你这个妖物能待的地方。”

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景焱越过挡在身前的时泽,径直朝村外走去。

“大姐能待,我怎么就待不了?!”

看着景焱毫不留恋的背影,时泽愤愤地吼道。随即他便赤身裸体地追了上去,从背后一把抱住景焱的腰,气得咬牙切齿,“景焱,你不是怀疑大姐潜伏在皇城,是为了对陛下图谋不轨吗?!那便让我同你一道回去!届时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景焱脚步微顿,稍稍偏过头。

“更何况,你亲口说过的,你是我相公,我是你娘子。你、你休想抛下我!”说到这里,时泽不由更加恼恨起来。有关景焱和那个小皇帝的传闻,他如何不知?事到如今,就连他也不得不怀疑起景焱和那个小皇帝的关系来。不管他们两是父子也好,情人也罢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任由景焱抛下自己,独自回到皇城和那个小皇帝在一起!

听到这里,景焱拉开揽在他腰间的双手,转过身深深地看了时泽一眼,略带深意道:“事不过三,以后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时泽愣了一下,刚要说话,只听一声嘹亮的马嘶,道路两旁扬起了阵阵灰尘。紧接着,一个身披铠甲的侍卫长,手握长刀,英姿飒爽地从马上一跃而下,俯身跪地:

“微臣参见国师大人,谨遵陛下圣旨,恭迎国师大人回宫。”

说是启程回宫,其实景焱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颇有闲情逸致地带着时泽一路游山玩水。虽然小皇帝的身边还潜伏着一只动机不明的九尾妖狐,可实际上他并不担心对方的安危。毕竟早在离宫斩杀双头蛟之前,景焱就在小皇帝的体内下了一道禁制,寻常妖物根本不能近身,更遑论伤其性命了。

这么多年来,时泽一直在山上潜心修炼,很少去到人类聚集的乡镇,所以凡间的一切事物都让他好奇不已。一路上,他和景焱走走停停,逛庙会,观灯赏月,看歌舞杂耍,品尝美食珍馐渐渐的,时泽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无论路人如何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们,他都不再使用障眼法掩盖自己的外貌和性别,而是旁若无人地牵住景焱的手,和对方亲密无间地依偎在一起。

有时候,他们会在城镇的客栈里落塌,偶尔也会睡在马车里过夜。不变的是,他们几乎每晚都极乐双修,灵肉交融。即便是青天白日,时泽这只初经人事的狐狸精也总是按耐不住,不知廉耻地缠着景焱在马车里欢好。这一路走来,时泽竟没有一日是衣衫完整的,亵裤更是早就不知所踪;更没有哪夜,他的小穴是没有含着景焱的阳精入睡的。

短短一月过去,时泽整个人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的身上早已没有了那股不谙世事、超然脱尘的气质。恰恰相反,从里到外,从身到心,他都被景焱操熟了,操烂了。现下,别说是法力高强的术士,哪怕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乡野村夫,都能看出时泽周身散发着的挥之不去的狐媚气息。

正如此时,这辆豪华宽敞的马车还在有条不紊地向前滚动,车轮在沙土的地面上倾轧出两道深深的车痕。可隔着一层薄薄的帷幔,在众侍卫和随从的耳根底下,这只小狐狸就开始放浪形骸地白日宣淫起来。车外的所有人,包括驾车的马夫,都早已习惯了车内的动静,他们纷纷僵着身体,闭目塞听,一眼不敢多看,一点声音都不敢多听。

车内,此刻的时泽几近全裸,浑身上下仅剩一件来不及脱掉的内衫皱巴巴地堆叠在腰间,堪堪遮住他两瓣雪白挺翘的臀肉和股间湿淋淋的穴口。可他胸口上被景焱揉搓得红肿破皮的乳尖,还有两条笔直修长的大腿,却大剌剌地展现在身前男人的眼前。

而景焱却衣衫完好,仅裤子被拽下去小半截,露出胯下那根青筋虬结的深红色性器,柱身还沾着从时泽小穴内溢出来的淫液,泛着淫靡的水光。今日他身着一套月白色的袍服,领口、袖口和衣衫下摆布满了工匠用金针和银线,一针一阵绣出来的祥龙纹。此刻也被时泽这只骚狐狸蹭得满是皱痕,还沾满了可疑的水痕。

“嗯相公、我快不行了”

时泽仰起头,低低呻吟着。他一手扶着马车壁,一手撑在景焱的肩膀上,双腿分开跨坐在景焱的身上,敞着逐渐被插出水声的小穴,卖力地吞吃着景焱粗硬的性器,极具技巧地上下起伏着。

两人的性器密不可分,时泽每次提臀起身,想要将肉棒缓缓地往外抽时,他都努力缩夹着后穴,用紧致湿热的肠肉全方位地裹挟吮吸着景焱的阴茎,可柱身上遍布着的狰狞的皱褶和凹凸不平的青筋都会狠狠地摩擦他那娇嫩的肠肉,又痛又爽。没多久,时泽就软了腰、脱了力。他咬着下唇,艰难喘息,就连白嫩的身躯也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意。

见状,景焱并未理会时泽的装腔作势,他只笑:这只淫荡的小狐狸怎会有饕足的时候?这些天,时泽的索求无度,他全都看在眼里,也在身体力行,若是换做了其他的寻常男子,早就被这只永不知饕足的骚狐狸吸干了精气罢?

想到这里,景焱愈发闲适从容地靠坐在马车上,仿佛事不关己似地看着时泽慢吞吞的动作。直到整根阴茎即将被缓缓抽出体外,只余阴茎顶端插在湿红软烂的穴内时,他邃然发力,胯骨猛地往上重重一顶,硕大的龟头破开已然操成深红色的肠肉,轻车熟路地碾过肠道内壁的某块凸起的软肉,狠狠地操进了最深处!

“啊啊啊啊——不要、太深了”

几欲灭顶的快感在瞬间席卷了时泽的全身,这只骚浪的小狐狸猛地扬起脖颈,发出了一声高亢的淫叫,随后便浑身抽搐着达到了高潮。随后,时泽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地倒了下去。而他身后的八条毛绒绒的狐尾早已不受控制地展开,就连两只狐狸耳朵都从发间颤颤巍巍地探了出来。

浓密黑亮的发丝,赤红如火的尾巴,一同压在时泽白皙光裸的身体下,这样强烈的色差,衬得他更为妖冶诱人。

景焱眯着眼,感受着肠道内湿热层叠的嫩肉疯狂痉挛蠕动着绞在一起,就像是无数张湿热紧致的小嘴在热情地讨好着他的性器。他没急着动作,懒洋洋地拨弄了两下软趴趴地垂在时泽腿间的阴茎,显然已是射无可射。景焱轻笑一声,随手拈起这只骚狐狸的一条尾巴捏在手心里把玩,调笑道:“小狐狸,方才不是你眼巴巴地凑过来吞吃我这阳根的么?这才过去了一炷香的功夫,你便要缴械投降了?”

此时此刻,时泽还沉浸在这令人目眩神迷的快感中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景焱戏谑的声音响起,他那涣散的目光才逐渐清明。他张了张嘴,试图反驳,可是喉咙早已变得嘶哑难听,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于是,不服气的小狐狸绷紧了大腿,努力摆腰撅臀,主动套弄起还含在体内的性器来。

“嗯”

因为高潮绵长的快感,时泽肠道内湿热的嫩肉本就在不断地收缩蠕动着,此刻更是疯狂地挤压吮吸着景焱的阴茎柱身,叫他爽得头皮发麻。就这样,在这连绵不断的肏干中,一阵强过一阵的快意在他的体内迅速堆积,鼠蹊处也开始突突地跳动。

差不多他也快到了。

景焱勾了勾唇,抱着时泽细瘦的腰肢,就着阴茎还插在对方体内的姿势,把这只放荡的小狐狸按在车厢内铺着的虎皮地毯上。随后,他掰开时泽的两条大腿,几乎拉成了“一”字型,就这么大开大合地操弄起来。

“呃啊相公不要、我会死的!”

时泽才刚刚高潮不久,就被景焱这般毫不怜惜地狂操猛干,完全不给他缓冲的时间,几乎要了他半条命。时泽快要疯了,粗长的肉棒操得又快又急,他那两瓣白皙挺翘的屁股也被抽打得又红又肿,几欲滴血。不堪重负的后穴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大量透明粘腻的淫液从两人紧密结合的部位流淌出来,将整个股沟弄得泥泞不堪,就连身下的狐尾都被打湿了。

“饶了我、相公慢点呜呜呜呜”

自从开苞后,一直放浪形骸、索求无度的小狐狸终于失声痛哭了起来,勾人的眼尾一片通红。白皙漂亮的脸上满是泪痕,口中也是断断续续的呻吟和求饶。恍惚中,时泽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快被景焱撕成了两半,下半身更是失去了知觉,唯有小穴又酸又麻,又痛又涨,相对于爽感,更多的却是难以形容的痛感。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一边哭着摇头,一边摇着屁股,想要躲避男人胯下那根越操越狠的肉棒。

可是景焱仿若未闻,由着他躲,由着他逃,身下的动作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变本加厉,攥着时泽的尾巴根予以更多的刺激,肏干得越发凶狠。与此同时,他还时不时地低下头,亲吻对方微张的双唇。

这何尝不是一种温柔的残忍?

“不要、要坏了唔啊”

沙哑而惊惧的嗓音逐渐低了下去,很快,时泽就颤抖着身躯再次高潮了。肠道里的嫩肉也开始疯狂痉挛着想要将体内的异物推拒出去,却反被粗大的肉棒无情地将整个肠道的皱褶都操得服帖平整。

景焱闷哼一声,自觉体内的快感已经堆积到了极致。于是,他加快了操干的速度,每次都是连根拔出,再重重地凿进肠道深处。在这猛烈的肏干中,时泽的身体也被操得不断得往前冲撞,直到他的脑袋撞在马车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正当车内的两人性事正酣时,此行的目的地到了。

可听着车内时不时传来的放荡的呻吟声、肉体相撞的“啪啪啪”声,还有暧昧的水声,随行的侍卫长敛眉屏息,并不敢出声打扰,只得用眼神示意马夫将马车缓缓地停在原地,随即招呼一行人等退出十米之外,静静地守着。

“啊——不要、啊哈相公”

濒死的快感再次袭来,时泽又痛又爽的呻吟声骤然拔高,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仿佛根本无力承受这样巨大且激烈的快感。

见状,景焱安抚性摸了摸时泽赤裸的后背,同时猛地将性器插到了底,喷薄的精液在甬道深处彻底释放出来。

一时间,宽敞精美的马车厢内只剩下景焱稍显急促的喘息声,而某只小狐狸早已几近昏迷,整个人一动不动,只有身后的尾巴还在小幅度地摆动着。

不知多了多久,眼见他们车队中央那辆最为豪华的马车终于安静下来,车身也不再摇晃,侍卫长又在原地驻足等候了片刻,这才鼓起勇气躬身来到车前,压着嗓音提醒道:“国师大人,岭山到了。”

闻言,景焱的动作停了停,径直将性器从时泽的穴内拔了出来。

岭山,是当年景焱斩杀猫妖的地方,也是他的师父,静玄真人的埋骨之地。

听到马车外侍卫长的禀报,时泽猛地一惊,随即从绵延不绝的高潮余韵中回过神来。可能是因为紧张,本就紧致的穴肉一瞬间收得死紧,浑身上下漂亮流畅的肌肉线条连带着两片挺翘的臀肉都跟着一起收紧,疯狂挤压着景焱的性器。

下一秒,时泽就感受到此刻还埋在他肉穴里的阴茎再次硬了起来。他满脸惊恐地看着景焱,下意识地挣动起来。

然而景焱并没有要继续肏干的意思,径直将性器从小穴里抽了出来,带出大量腥膻的淫液。随后,他转过身,从柜子里拿出另一套干净整洁的衣袍给自己换上,率先下了马车,“穿好衣服,赶快下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静玄真人的坟墓就设在岭山的山脚下。一块简单的石碑,其上刻着两行碑文:“静玄真人贺子仪之墓,逆徒景焱敬立”。

墓碑的边缘有些破损,碑体上遍布着斑驳的青苔,就连描在碑文上的朱砂也模糊了。坟墓的周围杂草丛生,碑前就连一丝香烛纸钱、酒食祭品都没有。很显然,这块墓碑已经立了有些年头了,并且根本没什么人前来拜祭。

看着一脸肃穆伫立在碑前的景焱,时泽犹豫片刻,试探性地问道:“景焱,你的师父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景焱俯下身,伸手拂过墓碑上沾着的草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的师父,名贺子仪,号静玄,生而济世,却不得善终。”

生于道,行于道,终归于道,则名之为静。只可惜贺子仪,号静玄真人,向来与人无争,与世无求,本应清静无为,顺应自然,却偏偏心系天下,普渡众生。为了救下行经此处的樵夫,生生被盘踞在此的猫妖掏空了五脏六腑,吞食了三魂七魄。待景焱闻讯赶来时,他的尸首早已被此山的野兽分食,只余半副残缺不全的遗骸。

“”

时泽张了张嘴,想要询问景焱更多有关于他师父的过往,可看着对方虽然面带笑意,可眼底却透着悲凉,他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须臾间,景焱已经直起身来,将手里枯黄的草叶碾作了粉末,随意地撒向了身前的墓碑,“贺子仪,你可曾想过今日的光景?生前你救人无数,死后却连一具全尸都没有。荒山野岭,唯有你孤坟一座,再无半点人烟。除了我这个大逆不道的弟子,哪还有人记得你呢?”

正逢此时,一阵大风刮过,纷纷扬扬的草叶盘旋着飘下来。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毫无预兆地下起雨来。不一会儿,雨越来越大,越来越密,豆大的雨滴铺天盖地地倾泻下来,劈里啪啦地砸在景焱和时泽的脸上、身上,落在他们脚边的墓碑上、草丛里。

很快,两个人浑身就被彻底淋湿了,身上的衣服也都紧紧地贴在身上。

景焱拍了拍手,淡淡道:“走吧,是时候启程回城了。”

说完,也不待时泽反应,他率先朝山下走去。

时泽追上去,犹豫道:“景焱,马车里还备着酒食,我们要不要拜祭一下你的师父?”

景焱:“不必了。如果他真的泉下有知,怕是不愿意接受我的香火。”

山脚下,已经有侍卫举着雨伞、拿着大氅一路疾跑,远远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迎了过来。

景焱却仿若未觉。他淋着雨,如履平地地行走在泥泞的山路上,突然想起数年前他和师父见的最后一面。那一天,景焱不顾贺子仪的劝阻,当着对方的面斩杀了一只尚未成年的鸡雉精,只为了取得它身上柔软又艳丽的羽毛。

为此,贺子怡惊怒至极,一向温和的他,从未这般严词厉色过——“景焱,大道无情,人有情,可你非人非妖,行事不正,持心不纯。你的外表披着一层温柔和煦,宽厚仁慈的人皮,内里包藏的却是一颗嗜杀成性,薄情寡义的祸心。”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静玄的弟子。”

“景焱,你不爱任何人,包括你自己。此生,你注定与大道无缘。”

呵。

想到这里,景焱不由嗤笑一声。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寻常人。

景焱并没有幼时的记忆,更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被贺子仪捡到时,他只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孤零零地躺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中,谁也不知道他在那躺了多久。那片密林中猛兽众多,可是他的周围竟无一只鸟兽敢靠近。当时他不着寸缕,浑身洁白胜雪,只有眉心点缀着一块红色的胎记,形似火焰。于是贺子仪给他起名为景焱,并将他抚养长大。

随着年岁渐长,景焱眉心的那块胎记慢慢消失。与此同时,他逐渐发现自己异于常人——他明明不是妖,体内并无妖丹,可是他却能身随心动,任意变换成各种动物的形态。只要他想,他既可以身覆羽毛,也可以身披鳞甲,甚至他的两侧肩胛骨可以张开羽翼,翱翔于天际。不仅如此,景焱其实并不需要进食,因为他可以从这世间万物中汲取养分,不论是动物还是植物。也就是说,这世间万物皆可化为他的养料,他的食物。

景焱追求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得道。可师父说他嗜杀,说他残忍,他不明所以,更不以为然。

何谓嗜杀?何谓残忍?四时有序,万物有时。正如天地滋养草木,兔吃草,鹰掠兔,万物相克,又相生,环环相扣,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何曾有人道:兔残忍?鹰嗜杀?他只不过是由天地而生,顺应天道而行,主宰万物。

何谈嗜杀?何谈残忍?

简直无稽之谈。

过了岭山,再行一百公里,便是巍峨屹立、气势恢弘的皇城。

景焱半坐起身,伸手将一侧窗户上的帘子掀开,车内浓郁的麝香气味渐渐散去。遥望着绵延数里的皇宫,他的眼底闪烁着细碎的光芒,谁也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

可能是察觉到了车里的动静,时泽在半梦半醒间本能地循着景焱的气息靠了过来,嘴里不知道在咕哝什么。

景焱顺势揽过时泽的腰,轻车熟路地在其后腰处轻轻按揉了两把,这只早已被操熟的小狐狸的尾椎处便自发地展开了八条毛绒绒的大尾巴。

嗯,时泽此时已经是修为近千年的大妖了。

只是,终究还是差一点,景焱遗憾地想着。他转头朝车窗外看去,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看到城墙上站着一个瘦削修长的身影。对方此刻披着的一件华美的狐皮大氅,被风吹得鼓成一团,烈烈作响。

这人便是景焱从小悉心照料,一手带大的小皇帝。

景焱在皇城内有自己的府邸,只是这一次,小陛下亲自守在城门楼上迎接,还特意在宫中设了晚宴给他接风洗尘。因此,景焱只能带着时泽跟随陛下的车队先行回宫,到他先前居住过的洗华殿沐浴更衣,再行赴宴。

很快,两个小太监躬身抬进来一个宽大的浴桶,一行面容姣好、身姿窈窕的宫女们端着热水,捧着整洁干净的换洗衣物鱼贯而入。

景焱站在屏风后,展开双臂。两位贴身侍女见状,连忙上前替他宽衣。一个替他解开腰封,脱去外袍,另一个替他摘下腰间悬挂的玉佩、香囊等配饰。

眼见中衣、内衫等一件一件地脱下,景焱白皙精壮的上半身也逐渐显露出来,其中一个侍女便又跪下身去,想要替他脱掉裤子。时泽隐忍再三,终究还是按耐不住地怒道:“你们想做什么?给我走开!”

两名侍女闻声愣了一瞬,虽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她们还是不约而同地跪下身去,磕头求饶:“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还请国师大人见谅。”

见两名侍女这般神色仓惶,两股战战的惊惧模样,景焱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已经能想象在他不在皇城的这两年里,某个“旧疾缠身”的小皇帝是如何作威作福、草菅人命的了。反正浴桶和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他索性挥手叫宫女们退下了。

景焱转过身,看向某只龇牙咧嘴、怒目而视的小狐狸,调笑道:“怎么醋性这么大?既然你把宫女全都撵走了,那么就你来服侍我吧。”

闻言,时泽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了下来。以景焱的身份地位,别说这些伺候他起居的宫女们,哪怕他的府邸里还养着一院子用来暖床的侍妾,也实属寻常。可是不管怎么样,他实在是无法忍受这些女人的视线在景焱赤裸的身躯上游弋,更不能接受她们用双手触碰

思及此,时泽涨红了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他走过去,模仿着那两个宫女的姿态,双膝跪地替景焱除去鞋袜,脱下裤子。看着眼前这根还在沉睡的性器,时泽抬起头,一边用眼尾勾着景焱,一边俯身凑过去,轻轻地含住了阴茎顶端,用力地吸了吸。

“嗯”

景焱闷哼出声,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着。他伸手抚过时泽在此刻显得格外柔媚的面庞,慢慢将人拉起来抱在怀里。随后,他一边剥开骚狐狸轻薄的衣衫,一边走出屏风,将某只光溜溜的小狐狸扔进了装满热水的浴桶里。

“啊——”

狐族天生就有些怕水。猝不及防之下,这只骚狐狸整个人都浸在了水里,就连头发都打湿了大半,全都紧紧地贴在赤裸的后背上。他惊呼出声,刚稳住身体的重心,却见景焱已经抬腿跨进了浴桶。

一时间,水花四溅,旖旎缱绻。

时泽瑟缩了一下,顺势缩进了景焱的怀里。他攀着景焱结实的脊背,一边热情地索吻,一边在水下故意用大腿去磨蹭景焱胯下的性器。

景焱轻笑,伸手拉开时泽那条不安分的大腿,顺着大腿内侧细嫩的皮肉,一路摸向股间微微有些红肿的小穴,戏谑道:“就这么急不可耐?”

时泽并未说话,更加紧密地贴过去,把脸埋在景焱的脖颈间,细细地舔舐着后者的喉结,还不停地用他的穴口蹭弄景焱的手指,发出无声的邀请。

见状,景焱也不客气,一把将小狐狸翻转过去,使其按在浴桶边沿。随后,他掰开时泽的两瓣臀肉,挺着粗硬的性器,破开还未完全消肿的穴口,狠狠地操了进去。

“呃啊!”

时泽趴在浴桶上,扬起细长的脖颈。即便景焱还未开始动作,可穴内熟悉的饱胀感就让他忍不住放声呻吟。他努力塌腰抬臀,疯狂收缩着穴口,迎合着身后男人猛烈地抽插。

很快,整个内室都回荡着男人细碎的呻吟,还有肉体碰撞时发出的沉闷的啪啪啪声,以及动作间拍击水面时哗啦的水声。

而一众宫人守在内殿的门口,敛眉屏息,眼观鼻鼻观心地守在门口,做好随时被传唤入内的准备。最终,这场缠绵悱恻的性事竟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直到陛下催促身边的大太监——赵玉安亲自来请景焱赴宴,才草草结束。

时隔两年,这位权倾朝野的国师大人终于回城,城中百姓无不欢呼雀跃。车队所过之处,他们纷纷沿街跪拜叩首。此行又恰逢年关,因此整个皇城一扫往日的阴霾,所有人都沉浸在难得的热闹和喜悦里。

这场专门为景焱接风洗尘的宫宴,就设在金碧辉煌的重华殿,场面也是格外的隆重。殿内灯火辉煌,丝竹声不绝于耳;舞女们裙裾飘飘、衣袂翩翩。

此刻,景帝景文曜正面无表情地端坐于御前,少年帝王尚未及冠,可周身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已经初现端倪。案上珍馐美酒、山珍海味一应俱全,可他并不为之所动,反而时不时地瞥向坐在他下首的景焱。中宫皇后向来鲜少露面,此次盛宴仍称病缺席。可不知怎的,向来和陛下形影不离的泠妃,今晚竟然也未赴宴。

景焱手执琉璃杯,偶尔浅酌两口,并未动筷,好似在全神贯注地在欣赏着舞女们曼妙的舞姿。

景文曜冷眼看着,下一秒便重重地摔了酒杯。

觥筹交错之下,玉盏摔裂的动静并不大。此刻却无端端地响彻了整个大殿,仿佛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之上。原本还在翩翩起舞的舞女们顿时吓得趴伏在地,瑟瑟发抖;乐师们也停止了演奏,屏息跪了一地,就连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景焱仿若未闻,不急不慢地放下了酒杯,这才转过头看了小皇帝一眼。

景帝这才笑起来,明艳又活泼,全然没有半分刚才的阴沉模样。“叔父,宫里教坊排的歌舞总是这般陈词滥调,实在是枯燥无味。今日孤特意给叔父准备了一个有趣的小节目,希望叔父能够喜欢。”

在景帝的眼神示意下,很快赵玉安就领着两个小太监,一同抬上来一把巨大的弓箭。

众人循声抬头看去。

这是一把长达数尺,威力极强的震天弓。不仅弓身采用稀少昂贵的玄铁制成,就连弓弦也是世所罕见的材质,锐利无比。见他们那般步履艰难,气喘如牛的模样,便知这把长弓有多沉。

景文曜站起身,单手接过弓箭,又从箭筒里抽出一支锥形利箭,满意地笑了笑。

看着小皇帝眼底闪过的精光,景焱挑眉,什么都没说,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果然,没过多久,便听到一声声嘈杂的哀嚎、呜咽声传入殿内。随后,数十个身着黑甲的侍卫协力抬进来一个巨大的笼子,约莫两尺,通体由黑金打造,坚硬无比。只是随着赵玉安掀开罩在笼子外面的那层厚实的黑布,这个巨大的笼子里竟然关着几十只颜色、大小不一的狐狸。

乍然得见天日,笼子外却围满了人,这些狐狸惊恐至极,有的在笼子里疯狂乱窜,试图逃出生天;有的缩在角落里嘤嘤叫唤,好不可怜;有的趴伏在笼子里,生死不知。有的狐狸年岁尚幼,从没见过人类,此刻正扒在笼子边缘,好奇又懵懂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时泽刚睁眼,就发现自己竟然被关在了一个巨大的笼子里。不仅如此,他还被迫化成了原型,变成了寻常的狐狸大小,同其他未开灵智的狐狸关在一起。他转头朝笼子外看去,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殿中央。

殿内花烛高燃,每个角落里都缀满了夜明珠,璀璨夺目。笼子周围的光线却有些黯淡,影影幢幢的看不分明。可是,隔着熙攘的人群,时泽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案前的景焱。即便金玉满堂,锦衣华服,都压不住他身上的矜贵气质。

而景焱唇角含笑,此刻却略带宠溺地看着一个手持弓箭的少年。

这是一个非常俊俏的少年,尤其是一双瑞凤眼十分惹人注目。对方明明还未及冠,却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胸前还佩戴着一串琥珀红玛瑙材质的朝珠。

如果时泽没猜错的话,这个少年应该就是当今陛下。

这便是设在重华殿的晚宴?

时泽记得很清楚,在浴桶的那场性事结束后,景焱受邀赴宴;而他,因为昏昏欲睡,当即就睡在了内室的大床上。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他一觉醒来,不仅丧失了所有的妖力,从一只八尾狐妖变成了一只口不能言的寻常狐狸,还被人关在了笼子里?难道是因为皇城乃龙脉所在,对妖物的压制太甚?

那大姐呢?难道也?

想到这里,时泽心底隐隐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他猛地扑到笼子边缘,用爪子不停地拍打着栏杆,朝着景焱所处的方向哀叫,希望能引起对方的注意。

可是,景焱并未朝他的方向看来。

更何况,这个笼子里还有这么多只红狐,景焱他真的能认出自己吗?时泽正暗暗心焦着,就见那位唇红齿白的小陛下噔噔蹬跑下御案,极为亲昵地抓着景焱的袖子,讨好道:“叔父您还记得吗?几年前您曾经狩猎过一只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的狐狸,命工匠连夜制成了一件狐皮大氅赠予孤。现如今,正值寒冬腊月,孤也想回赠叔父一件狐皮围脖。”

说着,景文曜搭上弓箭,长臂伸展将弓弦拉满。随后,他凤眸微眯,将那枚锐利的箭头依次划过数只狐狸,最终对准了时泽。

时泽顿时愣在了原地。

小皇帝挑选猎物的动作看似随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时泽总觉得似乎从一开始,这个小皇帝的目标就是他。因为他清楚地看到那张弓箭上刻满了金色的纹路,在烛火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妖异。不,那不是装饰用的纹路,而是刻满了西域的梵文,都是些降妖除魔的阵法!

如果被这一箭射中,时泽即便不死,也会重伤!

看着小皇帝不怀好意的眼神,时泽的瞳孔剧烈收缩。

景文曜捏着尾羽,就在箭矢即将射出的一瞬间,他的唇边突然绽放出一个恶劣的笑。随后,只听一道破风声和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枚还闪着寒光的箭头就精准地射穿了红狐的身体。

血液喷涌而出,溅得到处都是。幸存的狐狸们更是惊惧,在笼子里四处逃窜,不时发出哀哀的叫声。

可是景文曜却故作遗憾地长叹一声,放下了手里的长弓。他转头看向景焱,不满地嘟囔道:“都怪孤箭术不精,射偏了。啧,浪费了一张好皮子。”

时泽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而那只躺在他身旁的红狐,早已气绝身亡。他知道,小皇帝绝非“箭术不精”。虽然时泽此刻化作了原型,可他的目力仍远超常人。他清楚地看到,是小皇帝故意在弓箭发射的瞬间,将箭头偏移了一寸!

这个小皇帝,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单纯只是为了戏耍他么?

笼子里的时泽还在惊疑不定,正殿前方的景文曜却握着弓箭,朝景焱撒娇,“叫叔父见笑了。以孤的箭术,实在做不到只射穿这些孽畜的眼睛,却不伤及他们的皮毛。要不,还是请叔父亲自猎杀,顺便指点孤一番吧?”

如此“叔慈子孝”的场景,众人却不敢多看。只因小皇帝向来残暴嗜杀,性子更是阴晴不定,此番这般天真无邪、言笑晏晏的模样,实在是叫他们胆战心惊。

景焱依言接过长弓,笑道:“自小你的诗书礼乐、武术骑射,都是我手把手教的,如今怕是早都忘到九霄云外了罢?”

景文曜抱着景焱耍赖,笑得甜蜜,“叔父,快别取笑孤了,再让我见识见识嘛我想要那只伏在栏杆上的火红色的狐狸,它的皮毛是这群狐狸里最柔顺靓丽的。做成围脖的话,肯定也是最漂亮的。”

说着,小皇帝抬起手,指向了时泽。

时泽一瞬间如坠冰窟。

他玩玩不敢相信,这个小皇帝年纪轻轻,却歹毒至此?!费尽心机,布了这样大的一个局,竟然是想借景焱的手杀了他?!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顺着小皇帝手指的方向,在看到那只双眼含泪、哀哀叫唤的红狐后,景焱的笑容微滞,握着长弓的右手也停顿了片刻。可在小皇帝不依不饶的恳求下,他还是没有丝毫犹豫,接过赵玉安递过来的另一枚刻满梵文的箭矢,搭在弓弦上。

景焱射箭的动作简练且优雅。他捏着箭羽,随手一拉,便将这般沉重的长弓拉到极致,同时也将那颗锋利的箭头对准了时泽的眉心。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时泽抖如筛糠,那双原本澄澈的狐狸眼里簌簌地落下泪来。他想开口,可是喉中哽噎,根本无法出声。

即便他能口出人言,又怎么样呢?时泽苦涩又绝望地想道,即便他能开口向景焱求救又怎么样呢?

景焱分明已经认出来他了。

可仅仅只是为了哄小皇帝欢心,景焱就要杀了他!还要剥了他的皮,送给小皇帝做围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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