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以思尴尬地缓缓抬头迎上柜台小姐的脸,后者甜美的笑容里,已经掺杂了一丝狐疑。
“小姐,总共是两百二十元。”柜台小姐用甜美的声音再度提醒她一次,但声调已经扬高了八度。
咽了咽口水,慕以思手心直冒汗,却还是得硬着头皮开口:
“小姐,不好意思,我我忘了带钱包耶!”老天,她怎么会遇到这么糗的事?偏偏好死不死地,方仲飞也在这间餐厅里。
“小姐,只有两百二十块,你不要这样!”柜台小姐的脸霍然拉了下来。
“不,不是的,我不是想赖帐,我真的忘了带皮包”她急切地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总有信用卡吧?!”柜台小姐怀疑地瞅着她。
“都在皮包里。”她垮着小脸,一脸愁云惨雾。
“你的意思是不想付帐啰?”柜台小姐冷冽的声音,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会付,可是我要先”
“回去拿钱是吧?”柜台小姐径自替她接话。
“对啊!”慕以思忙不迭地点头,满心感激这小姐真是善解人意。
“小姐,这套已经不管用了,今天你要是不付帐的话,我就通知警察处理。”
但事实上,这位“亲切”的柜台小姐哪是什么善解人意,她压根把慕以思当成了白吃白喝的无赖。
“我真的是忘了带钱包,你为什么要这样?”慕以思羞愤不平地说道。
来自四面八方好奇探询的目光,俨然也把她当成是来骗吃骗喝的,这让她更是丢脸得想钻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她的帐由我来付!”
突然间,一个低沉的嗓音倏然自身边响起。
用不着转头,慕以思就知道,自己的糗态全被方仲飞给看见了。
“方先生!”
一看到高大英挺的方仲飞,柜台小姐迅速恢复了笑容,态度亲切甜美得足以代表参加外交亲善小姐选拔赛。
“把她的帐一并计到我的账单上吧!”他简略地吩咐道。
“没问题。”柜台小姐说着,用夹杂着嫉妒跟揣测的目光往慕以思一扫。“方先生,这位小姐是您的朋友?”
方仲飞扬起一抹迷死人的潇洒笑容,点点头。
“我这朋友记性差,老是忘东忘西。”他一派轻松地说道,活像这是件习以为常的小事。
原本羞窘得恨不得立刻人间蒸发的慕以思,被他这么一消遣,突然不再觉得自己出的错有多大不了了。
站在一旁,她从来没发现,他竟是那么高大,浑身充满着慑人的正义气息,简直像个英雄!
看着他俊美帅气的侧脸,一种莫名的紧缩感再度攫住了她的呼吸。
她从来没想过这人也会有这么正经的时刻,不但替她付了帐,还不露痕迹地替她解围,这一点也不像他平时吊儿郎当、狂妄自大的模样。
她还以为像他这种人应该不会懂得什么叫做见义勇为,也以为他会趁机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地看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好报她自相识以来总是对他不假以辞色的前仇
但偏偏他不!
他非得要在这种时刻,以英雄的姿态出现,替她解围,让她原本想要跟他对立到底的决心,竟不由自主地动摇了。
慕以思感激却又羞窘,低着的头始终不敢抬起迎视他的目光。
“我回去会把钱还你!”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话。
“不用了,就当是我请你出来吃顿晚餐吧!”他不以为意地勾起唇。
“不行,我坚持!”她不要欠他人情,更不要心里每#x5929#x90fd挂着这份负担。
“随便你吧!”他耸耸肩,转身重新揽过那名美丽的女子,从容阔步而去。
她是不是还应该说些什么?
慕以思怔立原地,看着那抹挺拔出众的身影渐行渐远,一句“谢谢”却哽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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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以思还是决定,要把这个价值两百二十块的人情还给他!
总算等到他在家的机会,经过一番心理建设后,她鼓起勇气去他家按铃。
等了半天,他才出来应门。
今天的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深色牛仔裤,看起来格外潇洒不羁,不由自主地,她的心跳陡然多跳了好几拍。
正巧准备到画廊去的方仲飞一打开门,十分意外门外会是几天前那只落难的小刺猬。
一整个早上创作不顺的烦闷,在见到她之后,立刻奇妙地烟消云散。
很自然地,他又挂起了一贯吊儿郎当的笑容。
“有事?”方仲飞一手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低头瞅着她。
他很讶异,这只小刺猬居然会主动来找他,看来日行一善带来的后续效应确实令人惊奇。
“呃我是来还钱,顺便顺便”她支支吾吾,好半天就是吐不出个谢字。
“顺便要来段精神训话?”他懒洋洋地帮她接话。
慕以思低着头绞着手指,她从来没想过,极力让两人壁垒分明的自己,有天会面对这么尴尬的窘况。
方仲飞看着她扭捏的样子,感到有些纳闷。从他认识这个女人以来,她始终是那种有话就说、喜怒哀乐也不懂得掩饰,从不担心会得罪谁的直肠子,但今天却出奇地含蓄,好半天欲言又止。
看着她困窘的神色,突然间,他好像有点懂了。
“你不必觉得欠我什么。”他语气轻松地说道。
他看出来了?慕以思遽然抬起头,只见他的俊脸依然挂着笑,让人看不穿幽深黑眸里的思绪。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这个看似简单的男人,也有难懂的一面。
“那天的事谢谢你!”她终于说出口了!
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大气,反倒是眼前的方仲飞俊脸上堆起了狐疑。他从来不知道“谢谢”这两个字,会出现在慕以思的字典里。
耸耸肩,方仲飞还是收下那两百二十块,他很清楚这是她划分界线的方式,她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要不要进来坐一下?”看着依然怔立门前的慕以思,他随口问了句。
话一出口,连他也楞住了。他竟开口邀请女人到家里来“坐”?或许他明天应该改吃素方仲飞好笑地暗忖道。
“不用了,我”
“我们都那么熟了,用不着跟我客气。”不容她拒绝地,他一把就将她拉进屋内。
局促地站在客厅里,她还是觉得向来跟他针锋相对的自己,站在死对头的地盘上实在很奇怪。
“我”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电话铃声却突然自另一间房间响起,四目交接那一刻,两人有几秒的沉默。
既然钱还了,她也应该离开,但不知为什么,她的脚却好像被定住似的迈不开步伐。
“我接个电话。”看了她一眼,他利落地转身朝书房而去。
临去前,他看了眼刚刚才从工作室拿到楼下,准备送到画廊处理裱框的那迭作品。
他很清楚她是那种纯真到不能再纯真,恐怕看到男人裸露的上半身都会脸红尖叫的小家碧玉,他可不想把她给吓坏了。
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回头补上一句。“你可以随意看看,不过不要乱动东西。”他特意提醒道。
“拜托,我是个成人好吗?!”瞧他那副不放心的样子,好像当她是三岁小孩似的。
她对自己的好教养有绝对的信心,到人家家里绝对不会乱翻东西才说着,她的目光就触及茶几上的一迭画册,里头隐约还可瞥见些许色彩。
他会画画?慕以思有几秒的纳闷,但随即推翻这个猜测。
他这个人看起来太前卫也太时髦,压根没有艺术家忧郁颓废的气息,她可以找出几个他可以从事的职业牛郎、伸展台上的模特儿、专卖face的艺人,但就是跟艺术扯不上边,画家这个职业对他来说太高尚了!
只是那迭东西放在那里实在太吸引人了,明明知道不能动,她就是抵不过好奇心驱使地想看。
看一眼、只看一眼,他不会知道的心里的恶魔在她耳边煽动着。
终于,她瞄了眼传出微弱谈话声的书房,小心地翻开其中一本素描簿,不料才翻开一页,就被一个斗大的裸女给吓了一大跳。
没想到他不但是个花花公子,还是个有收集癖的的色情狂?!
难怪他不准她乱动,原来这就是他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