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何钊的岳父大人李老板此刻正在何家接受亲家母的责难。

“亲家公,你一定要给我和何钊一个交代!”

李老板一时无话可说,手里还捏着何钊刚交给自己的字条,那是他女儿昨晚留给何钊的,上面写着:很抱歉,我只能当你一天的新娘,后会有期!

这一刻,他才开始怀疑,女儿答应嫁给何钊是别有用心的,怀疑女儿利用结婚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她其实还跟那个有原住民血统的歌手在一起。他反对,她就来这招先结婚,再落跑?

一定是跟那个原住民小子私奔了!不能把这些话告诉何家人。

“亲家母,发生这种事,我实在对你、对何钊很抱歉。也许也许舒蓓她是因为一时还不太习惯跟何钊住,所以”

“你讲的这是什么话,不怕笑死人呜?古时候的女人有的要成亲那天才看见自己的丈夫耶,不习惯?”何母气得口沫横飞。“你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你女儿留的字条写得很清楚,她早就当这门亲事是个玩笑,早就想好要跑了!你现在怎么自圆其说都没有用!”

“那你要我怎么做?发生这种事我也很难过,回门酒席取消了不说,我还有亲戚朋友等着我去解释,我我也很难看呀,”

“你有亲戚朋友,我就没有吗?你难看,我就不难看吗?要不是怕难看,我一定会告你骗婚!我只有何钊一个儿子,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他结婚,谁知道会碰到你女儿这种媳妇!结婚当天就给我跑了,我才不相信你这个作爸爸的会不知道自己女儿在搞什么鬼!你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一个交代,我何家还要作人呢!”

“那那你说嘛,难道你要我登报公开向何家道歉,说新娘子跑了,然后让大家看我们两家的笑话吗?”

“我”何母语塞,她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再一次让亲戚朋友看她的笑话。

“你先冷静下来,我想办法把女儿找回来就是了。”

看着一直冷眼坐在一旁的女婿,李老板不免心虚。别说自已不一定能找到蓄意躲起来的女儿,就算找到了人,女婿也不一定肯要。

“亲家公,我是先把丑话跟你讲在前面,要是你不能在三天内找到你女儿,叫她回我何家把一切解释清楚,我是不会要这个媳妇的。你听清楚,三天。”

“好吧,我现在就去找人。”

李老板走了之后,何母还不能消气,看着事发之后一直没出声的儿子,她的心才软了下来。

“何钊,你是不是难过得不想讲话?”她移驾到儿子身边坐,拉起他一只手握住,心疼不已地问。

“不是啦。”

他的确一点都不觉难过,可他老母却不这么想。

“唉,其实这个媳妇我也不是很喜欢,要是就这么一去不回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你放心,妈一定会再找一个更好的给你。”

他抽出被老母握着的那只手,揽住她的肩,一副很安慰的样子。

“妈,要是找不到嫂子怎么办?”何钊的大妹出声提醒。“姑妈还等着他们去她那里度蜜月耶。”

“啊,你不讲我都忘了!”

何母这才想起自己年迈的大姑,也就是何钊爸爸的大姐。早已定居澳洲的大姑,因为身体状况不适合搭飞机,所以不能来台出席侄儿的婚礼,但是要求侄儿和侄媳妇一定得到她那住几天,就当度蜜月。

“这下我得连烧三天香了,新娘子要是不回来,我要怎么对大姑交代?”何母愁苦地念了一句,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又问儿子:“戒指呢?在谁那里?”

何钊朝老母亮了下左手,红宝石戒指在他的尾指上。

虽然一颗心踏实不少,何母还是要说:“她连戒指都还给了你,可见她这一跑是不会回来了。那那她就不可能跟你去见你大姑妈这下该怎么办?”连叹两声,又急又气。“现在何家最大的就是你们的大姑妈,要是被她知道我连个娶过门的媳妇都会搞到不见,她除了笑我,一定还会责怪我,怪我无能,连一个简简单单的家都持不好。”

“妈,你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糟嘛。”小女儿安抚着。

“不先想好怎么行?”何母说着已开始思考具体事项,片刻后,她问儿子:“你是不是跟你大姑妈说你没办法一结婚就去她那里?”

“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忙,拨一天空出来当新郎还不是很困难,花上个十天八天的时间去度蜜月就不是简单的事了。我跟大姑妈报备过了,我要等新概念赞助的系列公益活动告一段落后才安排时间去看她,她说可以,只提醒我不要忘记带新娘去。”语罢何钊苦笑得#x5f88#x5f00心。

何母听着又动起脑筋。她问小女儿:“我好像有叫你寄一张你哥的结婚照去给你姑妈,你寄了没?”

小女儿怕挨骂,小声答着:“我忘记了。”

“幸好你一向不把我的话当话。”何母嘴上挖苦着,心中已抓出最新解决方案,目光扫过三女儿、小女儿,最后停在儿子脸上,郑重开口:“不然,干脆这样好了,不管你丈人三天内找不找得到你老婆,我们都要先去拜托何旭敏。”

何钊一听就明白老母的意思,虽然这想法与他计画的不谋而合,但他不能表现出一副我心戚戚焉的样子,因为他在新娘落跑这一事件里扮演的角色是受害者,他必须无辜。

“妈,你又想动何旭敏什么脑筋?人家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没关系?她见李舒蓓的次数比我还多,竟然没看出她有问题,现在新娘跑了,何旭敏多少要负一点责任。我们对这里的亲戚朋友可以隐瞒新娘跑掉的事实,只要我们不对外声张,他们不会知道的;但是你大姑妈那里就骗不过去了,用变的你都要变一个新娘去给她看。”停下换口气,再道:“你们兄妹几个想想看,现在除了何旭敏以外,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妈,你别在这里自己讲自己高兴,人家何旭敏不会答应做这种笑死人的事啦。”何钊难得一回在老母面前占上风,心里好不痛快。“你还是不要害我比较好。我不去拜托她,只没了新娘;拜托她之后,是没了新娘还要牺牲一个特助。妈,你就不要再逼我了啦。”

“你在紧张什么,我有说要叫你去拜托吗?”

“要不然”

“我会自己去啦!”

一早进了办公室,何旭敏对自己已十分熟悉的工作环境仍存着和昨日相同的陌生感觉。

昨天是何钊婚后的第一天,本来他计画不休假,要照常上班的,临时给了她电话,说他不来了。

老板的私事,她不好问他临时改变主意的原因。也许他突然觉得,一成婚就冷落新娘子有点不应该;也许,他突然决定留在家里和新婚妻子消磨一整天时间;也许

不关她的事。

他说他今天会到办公室来一趟。她这才举步朝自己座位走去,坐下之后,不免又看见不远处,他的位子。即使他此刻坐在那里,这办公室对她而言,也已是一个全新的环境。

堡作量并未因少了他而突增,但这一上午竟如此难捱。

她又一次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个“大概表”时,何钊进来了;步伐之疾,令她感到周围掀起一阵乱风。

“好久不见!”他瞄她一眼,迳坐上自己的位子,拾起话筒,一口气打了三通电话。

都是生意上的事。

“你老婆允许你把生意看得比她还重吗?”待他往椅背靠去,像是暂时没别的电话要打了,她才问。

他注视她片刻后,说;“你过来。”

举步艰难,但他是老板,所以她还是听命到他桌前来了。

他这才站起,踱到她身旁,将唇凑到她身边,轻轻道:“我老婆不见了。”

“你老婆不见了?!”

“嘘”他马上捂住她的嘴。“妈的,你那么大声要死啊!”“你发生什么事了?”小声,学他那样鬼鬼祟祟。

“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坐,我再慢慢告诉你。”

半小时后、饭店西餐部

何钊先检查过,确定周围没有认识他的人,这才放心大胆地对她说起:“喜宴结束,她随我回去后不到两小时,就留书走人。”

她端详着他,边问:“你当时人在哪?”

“哼,”他自嘲一笑。“一回去她就催我先洗澡,我以为她等不及要跟我上床,就开玩笑问她,何不跟我洗个鸳鸯浴,她说她想先卸下那一脸浓妆。ok,我就先去洗澡了。妈的,洗完她就不在了,留了字,说她只能当我一天的新娘。一天?我算算最多也只有十四个小时。”

纵然听得一愣一愣,何旭敏脑海里不免又浮现红绿灯路口那一幕。

“你老实说,”她忽地一敛神色而问:“你跟你老婆到底彼此认识多深?我一直就觉得你们两个一点样子都没有。”

“什么样子?”

“恋爱成熟的样子。论及婚嫁的男女之间,不应该是像你们那样的。”稍停。“那么多人去喝喜酒,却没有人想去闹你们的洞房,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想大家都跟我有同样的感觉。”

“好吧,我承认,我跟她之间的确没什么天崩地裂的感情。她老爸听说我要徵婚,介绍自己女儿给我认识,我想想无妨,就答应他跟李舒蓓交往一下。第一次单独见面,舒蓓就一直抱怨她爸给我听;我也不好意思只听不说嘛,所以也抱怨我老母给她听。谁知道,第二次约会时,她就说她愿意嫁给我,说我还不错,而她也可以从此摆脱自己那个讨厌鬼爸爸。ok,她摆脱她爸,我就摆脱我老母,互蒙其利,婚事就这样敲定了。”

拿婚姻当儿戏!何旭敏狠咒一声在心底。

“那你们讨论过这桩婚姻靠什么来维持吗?”

“好像没有人想到这个问题。”他心虚一笑。

“那现在呢?她跑了,你怎么办?”

“我什么也不用办呀,她要回来就回来,不回来更好,她爸从此在谈生意时都得让我三分。”

“你妈那边呢?不用给交代吗?”

“她已经知道媳妇跑了。我在她眼里从没像现在这么可怜过。”

瞪着他自鸣得意的脸,她忿忿问道:“你可怜吗?”

“好可怜。”他扮了个苦瓜脸之后又笑了个满面春风。“少了个老婆,就少个管我的人,还不可怜哪?如今我是已婚男人,我老母也不能因为我老婆不在家就叫我再去娶一个嘛!媳妇跑了,她守密都还来不及呢。”

看来他很满意于自己‘已婚单身汉’的身分。

“你在生什么气?脸色真难看!”他笑问。

“我气你害我白忙一场!为了筹备你们的婚礼,我四处跑腿打杂,累掉半条命,而你现在竞告诉我,这桩婚姻只是儿戏!”

“谁跟你说我当这桩婚姻是儿戏了?”他微怒反问。“李舒蓓如果不跑,我不是已经开始爱她了吗?结了婚就该有结了婚的样子,我没你想像的那么不负责任!”

“你你‘开始’爱她?”她又有啼笑皆非的感觉,外加一丝丝怅然若失。

“你又瞪我干嘛?我不能提起‘爱’这个字吗?我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了吗?”

她不说话了。

“何旭敏,你到此刻都没骂我,想必是我老母还没把她的最新计划告诉你。”

她这才又抬头。“什么最新计划?”

“我不说,因为我不想再挨你的骂。你记住,要不要配合她的计划行事,你自己决定,要骂你去骂她,不准你来骂我。”他决定以退为进。

“什么她呀你呀的?我以为我再也不必管你家的事了。”

“我老母的事,你可以不必管;但我的事,你还是不能不管。”

“你不是说过,以后你归别人管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一派糊涂状教她相信,他忘了自已在婚前那晚对她做了什么。

“对了,下午还有件事要麻烦你。”他又道。

“又有什么事?”

“我小妹有点状况,我叫她下午放了学就到办公室来一趟,到时候我会回避,你替我好好讲讲她。”

“她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

“昨天我回去向老母报告新娘跑了,后来就想顺便临检一下那两个小女生,谁知一临检就在我小妹背包里发现保险套。”他狠喘一下。“她不知我搜了她的房间,我也不能当场就找她问话。我老母要是知道这事,不气死才怪!”

她望着摇头叹息的他,再一次感觉出他肩上的重担。

“既然她下了课就会到这来,你何不自己向她问个清楚呢?如果由我出面,她一定会觉得自已被哥哥出卖了,这种感觉很伤人,我不想伤害她。”

“她的神经线不像你那么细,哪来那么多感觉啊?我跟你保证,她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你放心好了。”

他那口气就好像她责无旁贷似地,她原想再次对他强调,她没立场去问他妹那么私人的问题,最后还是没说。

说了就好像她在向他争取一个立场。她绝无此意,而他也没有可以给她的立场。

“我觉得你还是自己跟她讲比较好。”

“怎么会比较好呢?”他不耐烦地提高音量。“你很清楚我的脾气,她背包里放了保险套这件事使我不可能用好口气跟她讲话。只要我没好口气,她就什么也不会说,那我还能问出什么来?”

“你想问出什么来?”她也有点不耐烦。“她已经知道要用保险套保护自己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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