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当年出去之后,一直都是一个人,已然不习惯这般有人处处贴身伺候着了。不是阿萸你的错。”
“真的么?”
“一半是真的。”
“那还有一半是什么?”
我掬起一捧水,忖了阵,反问道:“阿萸有心上人么?”
朱萸摇头:“没有。这么些年倒是陆陆续续地有人说喜欢我,可是阿萸并不喜欢他们。”
“那我换个问法。倘若你有了丈夫,你还会让别的男子瞧你的身子么?”
朱萸答得很大声,斩钉截铁:“那自然不会!我若成亲了,自然只许让我夫君来看的。”语毕,她自觉不够矜持,蓦地红了脸。
我笑道:“那便是了。”
“可是宫主,我并不是什么男子,我和宫主一样,俱都是女人。而且,而且,宫主你还未嫁人呢。”
她说到这,突然怔住:“宫主,你……”
我道:“是,我嫁人了。”
朱萸看上去晃了许久的神,好不容易才拿手去揉眼睛,戚戚地道:“想不到宫主嫁人了,阿萸却还只是个老姑娘,还是那种很老很老了的姑娘。”
“我也是拖到很老很老的时候,才嫁人的。成亲还不曾满一年。”
朱萸恍然地轻声道:“难怪宫主都这样了,还急着想出去,定是你想他了的缘故。宫主不怕,阿萸会帮宫主的。”
我看着她有些冒傻气的脸,这么多年过去,竟还只像个孩子,总也长不大,不觉莞尔。
若是没有她在我身边,我如今半死不活地吊着,总要少去许多滋味。
洗了一阵,我又想起一件紧要事来,开口问朱萸道:“我之前要你寻个手艺好的玉匠,取些煞血玉回来帮我修补那枚碎裂的红鲤玉佩,你可着手去办了?”
朱萸点头:“我偷偷将这事托给叶仁心宫主,叶宫主日前已经着人去修补了,她回话说这几日应该就可以修补好。”
“如此,劳烦她了。修好后,你便快些将玉佩拿还给我,并送些谢礼与叶仁心。”
“是。”
外面雨下得很大,即使汤殿的门被掩上,雨声依旧清晰可闻。
“宫主,阿萸同你说说话罢,你莫要洗着洗着睡着了。”
“好。”
“昨日宫主着我去找叶宫主,叫她配药时,开些能避除瘴气的药搁在里头。叶宫主倒是什么不说,笑眯眯地应了,可是阿萸不明白。为什么要开能避除瘴气的药?”
“幽潭瘴气很重,过阵子我要出入一趟幽潭,是以需要喝些药做准备。”
“可是宫主自幼便出入幽潭驯兽,不应该怕瘴气的。”朱萸说着,后知后觉明白过来,黯然轻声道:“我忘了,宫主身子现在不好,不同以往,抵不住的。”
“恩。”
“宫主为什么要去幽潭?幽潭好可怕,里面有那么多噬心蛊,还有别的怪物。我想起以前主上生好大的气,曾逼宫主进去给噬心蛊做血引蛊人,连着放了好几个月的血,出来后脸和白纸似的,我就怕得直哆嗦,我那时还以为宫主你会死。”
“姽稚不会让我死,她只想叫我吃点苦头罢了。”我将背抵在汤池边沿,闭上眼,道:“我去幽潭找帮手。没有帮手,我如今这副样子,如何能走呢?”
“幽潭里有帮手吗?那里好像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