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我发现这种黑暗并不静默,甚至不大安分,仿佛流水,内里涌动着某种奇特而美妙的气息,忽浓忽淡,烟雾一般难以捉摸。
这萦绕开来的气息为我编织了一张细密如丝的网,我被束缚在其中,手脚酥软发麻,不可自拔。
在这令人腿脚发软的禁锢之下,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感觉到,自己的眼珠终于能随着我的心意转上一转。
过了片刻之后,缓慢地撑起眼皮,先前的暗色便随着泄进眼底的光而散去,转而被扩散充盈开来的昏黄柔光所替代,可是那种美妙的气息,却还是残留在我的鼻息之间,不曾离开。
我轻轻嗅了嗅,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抹气息,竟是那酒的气味。
而此时此刻,自己正安然躺在卧房的床榻上,伸手下意识往旁边一摸,以为能摸到熟悉的枕边之人,不料却摸了个空。
怎么不在,洛神……她去哪里了?
我头痛欲裂,在眼角附近捏了捏,跟着自柔软的床榻上艰难地直起身子,手肘支撑着身体靠好。
脑子里灌了浆糊似的,昏沉得厉害,我定下心神琢磨了一会,这才想起先前的我应当是在偏厅和雨霖婞他们一起喝酒,然后喝得有些热,便到外头去吹冷风,再然后我依稀记得洛神走到我身边,同我说了几句话……
唔……只是洛神过来之后发生的事,我怎么半点也记不得了。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白色气体中裹挟着暖酒气息,竟有几丝浓郁。低头一看,身上已然被人换上了干净的白色亵衣,透出皂角淡淡的清香,肌肤处亦是能感受到沐浴过后的清爽舒心。
这才恍然回神,原来是洛神将我从偏厅扶了回来,再帮我擦洗了身子,只是我醉得糊涂,头脑不清醒,连她帮我沐浴更衣这事都没有留下任何印象。
忖到这,脸上不免又热了几分,抬眼望去,只见卧房里静得厉害,昏黄烛火摇曳,安宁而柔软。
“洛神……”喉咙里逸出一声低喊,却并没有人答我。
她去哪里了?
我摇摇晃晃地下得榻去,走了许久,才摸到了一张梨木桌前坐下来。
瞥眼瞧了瞧桌上的茶壶,顿时升起几分渴意,便想喝杯清水润润嗓子,伸手去取茶壶,那茶壶明明就正正当当地摆在那,我竟捞空了好几下,最终才拿得稳当。
我擎着茶壶,给自己慢慢倒了一盏清水,正要低头去喝之际,忽然听到外面响起几声细微响动,不由得出声道:“洛神……?”
“是我。”
果然是她。洛神在外面低低地回应了我一声,随即推开门,走进屋来。
我顾不上喝水,将茶盏搁下,半阖着眼问她:“你去哪里了?”
她轻声答道:“我去长生房里瞧了瞧,陪了她一会,现在她已经睡下了。”
我笑了笑,勉强撑着桌沿站起来,道:“长生她乖不乖……有没有又缠着你说故事?”
“她乖极了。”她轻飘飘瞥了我一眼:“比有些人要乖巧得多。”
我听出她话里意味,知道她是怨我方才酒醉,只得低声道:“我哪里不乖?我只是喝了点酒,又没有撒酒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