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浑身是血,右边袖管下面空荡荡的,失了一条手臂,垂着头,佝偻着背站着。而那面具女人手里握着一把剑,那把剑的下端准确无误地,刺入了男人的胸口处。
我浑身发冷,只听那面具女人冷冷道:“你已经被你那发了狂的妻子斩去了一条手臂,你以为,你还是我的对手么-----苍擘?”
苍擘……苍擘……
好熟悉的名字。
那被唤作苍擘的男人嘴巴张了张,脸上却挂着一丝淡笑,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你……纵然……得到了……日后也会后悔……”
他说完,身子便委顿了下去,朝后仰倒在地上,乌黑的长发蔓盖了他半边脸,而他的眼睛却望向了我这边。
他安静地看着我,嘴唇翕动,只是朝我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我辨得他的口型,他是在说:“孩子。”
跟着,他的笑容凝固在他年轻的脸上,眸子里光芒渐渐地,渐渐地黯淡了下去,最终也没有闭上眼。
这画面定格在我眼前,我躲在柱子后面,浑身瑟瑟地发着抖,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可是又怕被那面具女人听见,只能死死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
我也不知道那个死去的男人是谁,只是觉得他的面容,既温柔又熟悉。看见他活生生被那女人杀掉,死在我面前,我心里好似被活生生地挖出一个大洞来,里面充溢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那面具女人没有发现我,手一扬,将插在男人心脏处的长剑拔了出来,霎时鲜血四溅,有几滴飞溅到了我短靴的白色缎面上,开出几朵刺目的红花来。
“我怎会后悔。”那女人呢喃一声,随手将长剑扔在地上,随即将脸上的修罗面具取了下来。
而这一刻,我看见了她的面容。
冰削一般,和眼前黑袍女人银发下的脸,一模一样。
我恍如从噩梦中惊醒,猛地一睁眼,眼前依旧是黑压压一群人影,我旁边则站着洛神,此时她正捉着我的手,眸子里却满是诧异和惊恐:“清漪……”
我挣开了她的手,缓缓地,一步一步朝中央走去,她显是被我吓住,急忙又过来攥住我的衣袖,颤声道:“清漪,你……你怎么了?”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那种绝望的声响,几乎都能将我的耳朵震聋。我听见自己用一种格外嘶哑的声音对她道:“后面去,别……别靠近我。”
她浑身发起抖来,却仍旧是不松手,我硬下心肠将她一推,她踉跄着步子后退几步,不可置信地望着我,跟着被随后追上来的雨霖婞给扶住。
我压着嗓子对她和雨霖婞道:“不许过来。”
对不起。
求你,求你别靠近我。
我闭了眼努力不去看她和雨霖婞,随即转过身,盯着那满头银发的女人,问她道:“你是谁?”
那女人见我过来,先是有些吃惊,之后便换上了一副不屑的表情:“你是在问我么?”
“你是谁?回答我。”我咬着牙重复了一遍,将背上拴着的锦瑟拔了出来,而与此同时,人群里脸覆修罗面具的男人们都抽出了各自手里的兵器,卓段暄也将长枪立在地上,尖声细气地喝道:“放肆,怎可如此对主上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