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朗晚上九点才赶回“雅苑。”他先去书房看过罗一下项爸爸的病情。并不严重,去医院打了退烧针,小睡了一会。到项擎朗离开的时候,项爸爸已经可以自己下床走动了,他一直催促项擎朗赶紧离开。徐悠悠一个人实在不让人放心。
罗宏伟表示了抱歉的意思,他可能认为项爸爸的病和他的照顾不周有很大关系。项擎朗示意和他们无关,项爸爸做手术没多久,身体素质一向不佳。
罗宏伟又客套了几句,项擎朗就告辞了。他走到门口,罗宏伟喊住他“你妹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项擎朗犹豫了一下“她有抑郁症。”
罗宏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项擎朗在花园里找到徐悠悠。她坐在一角的水泥台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一个小男孩玩泥巴。项擎朗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爸爸没事了。明天就可以出院。”
徐悠悠没说话。
项擎朗深吸一口气。郊区的空气以现在的生活质量来看,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只是周围的环境不由自主让人觉得很适合静养,他衷心的希望徐悠悠也这样认为。
他转头看徐悠悠的侧脸。白的透明的肌肤,深陷的眼圈,棱角分明的小尖下巴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转变可以如此迅速,一年前在商场见到徐悠悠还历历在目,那时候她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傻乎乎笑呵呵的。可是现在项擎朗无法避免的自责,他不该让她来重案组,他早就知道她有一天一定会爆发老实说,他一直在等这一天,就好像多数人认为的,心里有事只要找到个途径宣泄出去,就会慢慢平复。他只是没想到。徐悠悠会用沉默来宣泄这根本不是宣泄,而是更深的压抑。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小男孩机械的一下下挖出面前的一块土,接着又机械地一下下铺平盖好。这样的场景让他恐怖,听人说过,正常人进了精神病院用不了多久也会失常。他很怕徐悠悠或者这个男孩这样互相影响直至灭亡。
他走到男孩身边,努力让自己笑容可掬“你在做什么?我来帮你好不好?”
小男孩站起身,他举起手里的铁铲一步步的走到徐悠悠面前。
项擎朗吃惊,刚要冲过去抓住他,就看到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徐悠悠摊开右手,小男孩把东西放在她手里,迅速的跑开。
项擎朗奇怪的走过去,让他大吃一惊地是。徐悠悠手里放着被切成一截一截的蚯蚓尸体。有些还没有完全死掉,在徐悠悠的手心蠕动。
项擎朗一把抓住徐悠悠的手。用力的抖落那一堆恶心的东西。
徐悠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忽然蹲下身。仔细的捡起那些蚯蚓尸体。像握着最宝贵的东西,悄无声息的从他身边走过。
项擎朗几欲发疯。这个场景比见了鬼还让人恐怖。是男孩疯了。徐悠悠疯了,还是他自己疯了?他忽然觉得徐悠悠和男孩之间,有一种只有他们俩才懂地交流方式这真糟糕,项擎朗想,他们俩都生病了。
夜色中传来几声不知名地鸟叫。“雅苑”灰败的外表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项擎朗眼角瞥到小男孩,他站在大门旁边,看徐悠悠走过来马上逃走了。
每一幢老房子,都是有故事地。
项擎朗觉得,徐悠悠应该离开这里。
项擎朗洗过澡走出浴室,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杯牛奶。他摸摸,还是热的。
他有些奇怪,记得自己明明是锁好了房门。这时候电话响了,徐悠悠地短信“不要喝任何东西。假装睡着,十一点半来我房间。”
项擎朗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搅入到什么样地阴谋当中。项爸爸对自己的感冒并没有太多想法,他认为自己只是不适应换床加之着凉而已;罗家地人项擎朗也没有见到,他来的时候这些人都各自回房了;那个小男呵什么身份,他还不清楚,直觉上认为罗家一定有秘密可是谁没有秘密呢?他不想打探隐私,也不想给人添麻烦。
尽管这样,他还是去洗手间倒掉牛奶,接着平静的躺在床上,等待十一点半的到来。
项擎朗轻轻打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到徐悠悠门前,刚要伸手敲门,徐悠悠开了门。
“出什么事了?”项擎朗关上门问道。
当然,他知道自己等不到答案。
徐悠悠穿着白色的长裙真要命。她觉得自己还不够像女鬼吗?项擎朗想开灯,徐悠悠按住他的手,在黑暗中摇摇头。
她要做什么?
项擎朗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徐悠悠离他很近,可以闻到淡淡的子花香她用香水吗?项擎朗胡乱的想着。房间里没有开空调,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距离,项擎朗没有办法不觉得燥热。
月亮几乎是一瞬间穿破乌云照在徐悠悠身上。项擎朗悲哀的想到即使这样的场景,徐悠悠还是像极了女鬼,而不是他认为的女神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喜欢这样。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徐悠悠被et伤到晕倒以后,还是听了心理医生的总结以后,或者更早在医院的那次夜谈以后又或者在徐悠悠第一次告诉他什么叫做原谅以后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用惊人的耐心赔着她两个月,每次去看心理医生,不管多忙,他都会亲自去,不希望假他人之手。他不希望徐悠悠的伤口再被另外的人看到。他三十多岁,开始学小女生发短信,为此遭受了江守言的嘲弄;他耐心的看她吃东西,注意到所有细节,下一顿饭,徐悠悠会发现有她上一顿多吃过两口的菜;他换了新床单新窗帘,扔掉了她所有的旧衣服,甚至内衣都是他一手包办他爱她,好像爱自己的女儿。
全世界都知道他爱她。除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