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里有句俗话,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的确很有道理。
孙思邈能在后世被称为“药王”,受到千余年的膜拜,就是他在医术上的造诣,的确登峰造极,令人不可思议。
就在他为芷然施针治病的第二天,芷然的情况就有了非常大的改变,在不像之前那样疯癫无度,而是变得安静沉默了许多,已经自己知道要穿衣吃饭,见了人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害怕,就叫翠娘瞧着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只怕她之前用的安神药效力太大,才叫她变得这么沉默。
纪颜几个月没能跟翠娘单独呆会儿,眼下芷然的情况改善,靠稳重的老妈子就能照顾,终于能和娘子说上几句话,便是由衷的高兴。
听见翠娘说起担心,他倒是十分镇定,安慰道:“孙道长说了,放出心血之后,一来多少会损伤气血,让小姨没精打采几日,二来也是因着神志逐渐清明,她需要几日时间来理顺思绪,这会儿能够自己吃饭穿衣,便是心智恢复的表现,娘子不必担心。”
翠娘点点头,可还是不放心,才道:“相公说得自然不错,只是我老觉得孙道长的医术太过夸张,要是相公能留他多住几日,等到芷然彻底恢复就好了!”
这就有些抱怨的意思,纪颜也不往心里去,轻轻笑了笑,就道:“孙道长心系天下百姓,也怕在侯府中住久了,惹来许多麻烦。要知道他名气之大,几乎满贯天下,京中那些达官贵人,谁没个头疼脑热的,都想找他去瞧。其实他走了也好,我反而更放心些。”
翠娘之前已经听纪颜说起,孙思邈有心收他为徒,便道:“难道相公真不想继承孙道长的宏愿,学一身救死扶伤的医术么?”
纪颜摇摇头,道:“倒不是怕孙道长逼我,他也知道我不合适做医生。孙道长是何等人物,自然颇有些傲气,若是芷然离不开他,他是绝对不会告辞离开的。如今他走了,就证明芷然已经无碍,再没有需要劳烦他的地方,只是娘子要好生瞧着芷然,别叫她清醒过来,接受不了现实才好。”
这话倒是提醒了翠娘,才听她点头道:“说起来,孙道长那药膏的确神效,我才给芷然用了两天,她身上的疤痕就淡去不少。毕竟她经历了那样的事,一时无法接受也属正常,不过她倒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小女子,这次清醒过来,应该能想通许多事情。”
两口子这边说几句体己话,就听见孙德咋咋呼呼从外面进来,一面大声吩咐这仆人做事,一面喊道:“侯爷,侯爷!老孙给你送信来啦!”
纪颜一脸黑线,暗骂:“什么老孙,你干脆叫我猴哥好了!这小子,真会挑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生找我和娘子独处的时候来!”
然而孙德既然来了,纪颜也不能不见,这就喊他直接进来,也不避讳这么。这几个月下来,孙德的为人纪颜看在眼里,知道他的确是个信得过的人物,也有心将他拉拢做自己的心腹。
孙德一进来,就瞧见翠娘,也不敢放肆,连忙告罪道:“哎哟,不知道主母夫人也在,的确是冒失了!夫人在上,受小的一拜!”
翠娘早从纪颜口中听说过他,也知道全靠他带人拿住了王氏的家奴,才能解救芷然脱离苦海,真是谢他还来不及,就不肯受他大礼参拜,两人客气几句,才听纪颜道:“好了,废话少说,你说你送信来,信在哪里?这几天忙着家事,倒是不曾去你那里瞧瞧!”
孙德嘿嘿笑笑,也知道这是纪颜信得过自己,否则哪有大老板万事不管,放心将几百人的产业扔给一个伙计处理的?一听纪颜发问,他也就咧嘴笑道:“侯爷做甩手掌柜,我们却忙得要死。之前镖局往太原送了一批茶叶,顺便带回来这几个月的收成,眼下正叫家奴们点数入库,正要请侯爷过目!”
说着话,就见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卷账本,一封密函,恭敬递给纪颜。
这几个月来,纪颜操心着芷然的病情,没有多留心孙德那边,可孙德真是不得了的人物,独自一人就将那镖局开了起来。得益于兄弟们之前闯下的名头,镖局的生意可谓是爆满,他却不敢忘了纪颜自己的生意,依旧帮着往太原运送茶叶,也跟马东没打了不少交道。
王世宁被释放之后,王氏就彻底放弃了与纪颜争执,太原地接内凡是他的人出现,王氏的人都要退避三舍,连带着之前纪颜没有收下的那份底气,王世兴也派人送去了听雨阁分号,说是补偿之前两边冲突造成的损失,马东没也就顺手收下。
现如今太原的茶叶生意也被纪颜垄断,又得到王氏作秀一般的支持与帮助,生意就做得蒸蒸日上,此番运回来整整一牛车铜钱,也多亏是孙德手下的弟兄送去茶叶,否则这么多钱要想平安送回京城,也不是那么容易。
始终大唐盛世,贞观年间还没有发展出钱庄和银票,就连金银都用得很少,几百贯铜钱要想平安穿过千余里地,也不是那么容易。纪颜倒是动过搞钱庄的主意,却始终绕不过朝廷那一关,才不得以作罢,宁可多麻烦写。
翠娘听说有钱进账,这就高兴得连连点头,两只手十指不断舞动,似乎已经在点算铜钱一般;纪颜则是仔细看了马东没的密函,这才道:“这倒是好了,有了你们几个,就不必借用朝廷的驿站,始终公器私用,难免招惹是非……嗯,收下王氏的地契也好,只是要想想怎么用才是!”
翠娘脑子灵光,便道:“总不能再开一家茶楼,相公不如把酒楼也做过去了!现如今没有二哥捣乱,以相公的本事,酒楼也能做得热闹红火!”
纪颜一听,这就反应过来,拉着翠娘亲了一口,叹道:“还是娘子想得周到,我这就发函让马东没准备!这小子也老大不小,总跟着咱们厮混不是长久之计,就叫他自己经营些生意,今后也有个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