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轻盈,洋洋盈耳,“徐姑娘刚才说,想与我共同侍奉殿下…恕我直言,实在是不太妥当。”
闻初尧脚步微顿,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微微抬头朝栀子花树的那侧望去。
一抹熟悉的倩影立于树下,身着一席藕荷月华襦裙,鬓边簪了朵不知哪儿摘的栀子花。
薄施粉黛,微暖的阳光映在柳殊的脸上,愈发衬得她的雪肤细腻如瓷。
可那长而媚的眼梢往上扫着,娇滴滴的乌瞳像是一对黑珍珠,顾盼流波,打眼一瞧,清雅得毫无说服力。
似是情绪有所波动,眉头微微蹙起,说话时,樱唇一张一合,倒是无端凭添了几分生动明艳。
女子声线软糯,却并不过分显得甜腻。如今摆起道理来,更是有种清透干净的力量感徐徐渗透,“听你的意思,想来是真的仰慕太子殿下这般的大英雄,可…徐姑娘莫非是糊涂了?”如甘冽的清泉,给人一种沁人心脾之感。
“当今陛下为人正派,你若是有什么委屈,自是可以击鼓鸣冤,让陛下来给你做主。”
“至于这婚配嫁娶一事,你该找的也应当是皇后娘娘或者太后娘娘。”她的声音冷淡了些,“有长辈在先,千说万说,这事儿也是找不到我头上的。”
“再者…这是我与殿下的家务事,还是不劳徐姑娘费心了。”
闻初尧藏于假山后,听到这儿,如玉无暇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了点儿复杂的神色,最终又克制着归于平静。
极致到诡谲的平静。
交谈声还在继续,“说的是…太子妃与殿下情投意合,京城里多少人都羡慕呢。”
渐渐地,又归于低声,“是我叨扰了。”
待一切归于平静,又等了好一会儿,闻初尧才缓缓走了过去,轻唤柳殊,“太子妃。”
面上冰冷肃然的表情已经全部收起,温和的模样,与方才截然不同,“出来赏花放松,心情可有好些?”
柳殊拿不准他的意思,斟酌道:“…好些了。”心里的思绪已经跑得老远,暗自猜测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探试道:“后殿栽植了许多花,一时有些看忘了,让殿下久等了。”
“无事。”他看过来,眼神比刚刚多了些不可说的幽暗,“只是顿觉太子妃…也是如此伶牙俐齿之人。”
像只是随口一提,便很快略过,“既赏完了景,那便一道回去和太后娘娘问安吧。”闻初尧淡淡道:“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咱们是时候回宫了。”
柳殊抬眼瞧去,对方态度自如,见她望来,目光亦是不躲不闪,“怎么了?”
原来是来催她回去的。
可…说她伶牙俐齿又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这人听到了她刚刚说的瞎话?
她垂下眼,“没事…我们回吧。”停顿少顷,到底还是把心底的那些小心思暂时压下。
红墙环护,绿柳周垂,绕阶至前殿,花香才终于淡去许多。
正走着,闻初尧似是察觉到什么,不待柳殊反应,猛地转身上前两步,半拥着她,伸手替她拂去飘落肩头的花瓣。
清雅的木香越来越近,柳殊不由得又有几分想要后退。
但她生生忍住了,轻咬着下唇,强迫自己表现地自然一些。
两人是夫妻,又相处了三年之久,她日后若是再这么躲躲闪闪,势必有一日会露馅的。
还是强迫着自己早些适应的好。
尽管三番五次地暗示,可当那人骤然凑近时,她仍是忍不住心头一紧。
男人炽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喷洒在颈脖处,触及皮肤,竟好似有股电流划过一般,酥麻感瞬间便蔓延至四肢百骸。
柳殊强忍了几息,正想找个机会,尽量不露痕迹地挣开这人,谁知,对方却先她一步退开了,“走吧。”扭头便走,丝毫没有留恋和解释的意思。
柳殊:“……”犯什么病?
……
慈宁宫内。
柳太后心情好,早膳后的糕点都多用了小半碟。
“你说的…可是真的?!”
孙嬷嬷眼角噙着笑,“千真万确,奴婢生生等着他们走过了,看清脸,这才跑回来向您禀告,确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离得远,奴婢瞧着像是殿下在给太子妃摘掉肩头的什么东西。”
柳太后听了这话,嘴角的笑意更深,“甚好,甚好啊。”
“哀家原本还担心,几个月不见,太子才回来,两人会不会生疏了…如今看来,倒是哀家多想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三年了,殊儿却还没有子嗣,哀家也是真着急…”
孙嬷嬷候在一旁,低声劝慰,“太子妃与太子殿下感情深厚,这子嗣也是早晚的事儿。”
柳太后徐徐吐出口浊气,“哀家何尝不知道,这是讲究缘分的事情…可这后宫里,宠爱是一时的,感情,变数亦是极大。”
她的眼底染上几丝愁绪,“就拿皇帝的后宫来说,岚贵人的儿子出息,她虽是个小小贵人,阖宫上下却依旧会敬她几分。为何?为的不就是她有个好儿子。”
“那丽妃,再是盛宠,也不过是开得久一些的花儿罢了,四季变换,花开花谢,她这朵花,早晚都有凋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