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眼睫微抬,瞧他。
“你怎么看?”
柳殊与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仅仅只相处了这么会儿,又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心思?
灯光下,男人眉骨高挺,一双浓眉,眼瞳格外漆黑,不怒自威。
沉默的时候,光是眉眼也给人一种凌厉夺目的感觉,像一柄锋利的薄刃。
每每对上这双眼,柳殊便有点儿紧张。
可这人偏偏做派又是温和的。
她定了定神,学着家里长辈的模样,试探性开口,“殿下身份尊贵,日后…少不得美人相伴,臣妾身为您的正妻,自是,自是…有容人的气量在的。”
殿内烛火通明,加之闻初尧比她高出不少,故而,一下子便瞧见了她脸上转瞬即逝的慌乱。
他微微眯了眯眼,目光在柳殊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这么贤惠…?
太子直勾勾地望了会儿,倏地笑了。
只那笑容显得极浅。
几息后淡淡地“嗯”了声,半晌,又道:“回吧。”
回寝宫的路并不远。
热闹散去,四周寂静无声,唯有园中的花蕊随风摇曳,虽已进入四月,晚间仍是有些凉。
席间喝了不少果酒,柳殊的脸颊还有些烫。
被风这么一吹,倒是一下子精神许多。
几乎一出殿门,她便下意识地与身旁的人隔了点儿距离。
柳殊素来谨小慎微惯了,因此,面对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是一丝欣喜也没有。
若硬要说,第一反应,也是害怕居多。
正想着,耳廓处冷不丁儿地一凉。
男人的手指忽地覆了上来,指节搭在她耳后,微微摩挲着,一时间,他略带冰凉的指腹反倒是起了调节温度的作用。
虽刻意暗示着自己要尽快适应,可对方这么猝不及防的举动仍是把她吓得不轻。
柳殊从未与男子有过这般亲密的互动。
几乎是那只手触碰到她耳尖的一瞬间,她便有些僵住了,面上强撑着唤他,“殿下…?”
月色融融,被他这么半拥在怀里,远远望着,倒真有几分调情的意味。
柳殊甚至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方才路上,那些小宫女们羡慕的眼神。
可直觉上…她又觉出几丝不对劲。
对方长久的沉默让她一时有些无措,心中的思绪更是七拐八拐,迅速发散开来。
等了几息,见闻初尧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面上便摆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问他,“殿下,怎么了?”
男人眼神定定,锁着眼前人。
柳殊硬着头皮迎上这股视线,甚至还下意识地扬了扬唇角。
晚玉兰的芳香弥漫四周,两人交叠的身影洒在满池月光下。
良久,对面的人才再度出声。
语气如旧,依然是一个语调,只话里的意思却让人心惊,“太子妃。”
“孤怎么觉得…你与往常有些不同?”
第3章苟命第一天
柳殊一怔,眼睫也微微发起颤来,“臣妾…”迟疑了一瞬,还是决定装傻充愣,“不懂您的意思。”
从她的角度,只能窥见他高高隆起的鼻骨,以及乌黑色的浓密眼睫。
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在夜色下,更显得肤质冷白,似冬日覆在宫檐处的霜雪,不必触碰,也能一眼察觉出其中的冰冷刺骨。
她不知晓对方为何会这么问,只直觉上认为,该避开这个问题。
强压下那点儿紧张感,定了定神,抬眼与他对视,“是臣妾做了什么…惹您生气了吗?”面上怯生生的,似乎只要对面人一点头,她就会立刻道歉反省。
闻初尧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懂?”
自家太子妃贤惠的话语还历历在目,现下,又对上这副模样,自然是怎么瞧怎么奇怪。
那两个字在他的唇瓣辗转片刻,便多了丝耐人寻味。
两人建立合作关系也有两年多的时间了,他自以为,还是比较了解这个合作伙伴的。
精明利己,虽有些小聪明,不过好在也算是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