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屏小步跑上去,隔会憋不住笑出了声。时修听了益发气恼,转头瞪她一眼,“你笑什么?!”
她把嘴一歪,“我笑不论多英明的人,原来吃起醋来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就把罪名往人头上扣。”
噎得他无话可说。她说得不错,无论多英明决断的人,也有情关难过。他悲哀地在心里叹气,反剪起手来,故意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我还要给姜南台扣个更大的罪名呢,没准行凶杀人的就是他!”
“这话怎么说?”
“你想想看,如果他不是有意想要姜俞生知道消息后防范,那走漏消息的事,就是他的无心之失。却是怎么个无心法?”
西屏思忖片刻,迷糊地摇头,“你说呢?”
“我说?”他懒得说,可又不得不说,因为这推测关乎着姜俞生的死因,“要我说,也许他是气不过,私下去找姜俞生替你打抱不平,争执中说漏了嘴。所以姜俞生才连夜打发了相关证人,串通着周大人把他也急忙调去宝应县,否则他不会走得那样急。”
这倒极有可能,否则早不早晚不晚的,南台没道理在这个节骨眼上偏向姜俞生。西屏思虑间,不觉掐断了花梗,随手丢在一旁,疾步走上去,“没了?”
时修瞥她一眼,“为你,他对姜俞生怀恨在前,又与姜俞生争执在后,这难道还不够成为杀人的动机?”
西屏当他还是在吃醋,骄傲地歪着脸,“照你这么说,我还是那个罪魁祸首囖?”
那叶间射下来的光斑在她面颊上晃荡,他看她一会,渐渐敛了笑容,转过身朝前走了。
过一会,又把手剪到背后来,朝她勾一勾。
西屏咯咯笑着跑上去,四下无人,只见翠色逼匝中,遍地金齑,周遭的花草林木就是天然的屏障,隔绝了所有的眼睛,她放心地把手放在他背后的手里。
时修一握住她的手,就改了口,“或许是我多疑,姜南台没有空暇作案,姜俞生死的时候,他大概已经歇在城外的驿馆里了。”
西屏点头道:“照你这思路,其实四姨娘最有嫌疑,连我也有嫌疑了。”
时修有些听不得这话,把眉一皱,“还是先顺着谋财害命这条线索查吧,那屋里现成丢了东西,总不能明摆着的不先去问,只做这些无凭无证的推断。”
西屏想来也是这道理,跟着点头。
从那一截树荫中走出来,她收回了手,脸上带着赧红,自己把手交握在前头,“那些贼是怎么进来的呢?我们那角门常日都是从里头拴着的,大门一更后也关上了。”
“贼要进来还不容易?翻墙就进来了。”
“可夜里门房上有人上夜,隔半个时辰也有人打着灯笼四处巡夜。”西屏自说着,眉头渐渐扣拢来,“难不成出了家贼了?里应外合,使那些贼避开了巡夜的人。”
时修道:“走,咱们循着这外墙走走看。”
姜家这外墙修得又高又长,将所有屋舍包围其中,慢慢走了半日,走得西屏腿酸,她这一半日也没停过,窜来窜去的,实在有些累了,便在墙下草堆里拣了块太湖石,铺上帕子坐下去捶腿,“我歇会,脚都走麻了,你自己往前转吧,我在这里等你。”
时修也抱怨,“怪谁?还不是怪姜家这房子大。也不知那姜辛到底赚了多少,竟修了这么大一处宅子,简直比得上王公贵族家的庄园。”
累得西屏仰起脸,又被那太阳晒得垂下去。他见状走到跟前来,抖开折扇遮在她头上,“你去对面那亭子里坐着。”
她一步也懒得再走,歪声丧气道:“实在走不动了。”
他只得替她挡着太阳,一面四处张望。疲乏中看见不远处有棵粗壮的松柏,正挨着墙,那墙头似乎缺了几片瓦。他忽然精神一振,把扇子塞到她手上,“我过去瞧瞧,你自己举着。”
她见他走过去蹲在树底下看了一会,经不住好奇,也走过去,看见地上有几片碎瓦,不由得仰头看那墙头,“那起贼人是从这里翻进来的?”
“恐怕是,你看,”时修直起腰朝墙头指上去,“那里缺了几片瓦,应当是有人搭着梯子翻过墙,走的时候,再顺着这树爬到墙上翻过去。那梯子,正好逃走的时候,乔作抬病人的板子。”
他一撩衣摆别在腰上,作势要爬树。西屏忙在后头发急,“你行不行呀?”
他回头瞪她一眼,“说什么胡话,我不行谁行?!你不信试试看。”
西屏脸上一红,拿扇子打他一下。眼看着他上去钻研半晌,才顺着往下爬,爬到中间一跳,稳稳当当落在地上,给西屏看一块碎布片,“这是刮在树杈上的。”
就是姜俞生身上穿的玄青软缎料子,西屏豁然明白,“大爷也是从这里翻进来的!”旋即又糊涂了,“不过他回自己家,为什么要翻墙?难道又是为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