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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5 章 第 105 章(1 / 2)

不同于进入短暂安宁的边疆,繁华而喧闹的京城一如既往,台上花团锦簇,台下暗流涌动。

来自北地的三封奏折相继入京,给这些新入朝堂的士子上了一堂名叫‘栾子钰’的课,也唤醒了老人们对江南的噩梦。

第一封是急着请功的当地官员所写,说是奏折,不如说是请功的折子,躲在大后方的文官成了促成鞑靼求和的主角,为国杀敌的将士则成了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的配角。

第二封,是栾子钰写的,短短百十句,便勾勒出鞑靼的狡猾欺骗给边疆将士造成的伤亡,明明只是普通的墨水,却让看过的人嗅到了血的味道。

打,肯定要打。

栾子钰没有直白的写出来,他罕见的用了借物抒情的手法,向满朝官员做出宣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抛开这些,文章也花了大量的笔墨讴歌了‘为民为国’的文官,但这样的用词遣句和第一封奏折放在一起,充满的反讽的意味,据说奏折内容传到翰林院时,便是最古板的大人也为边疆文官脸红不已。

有珠玉在前,第三封的重量轻如鸿毛,所言不过是栾子钰未经圣上允许,便处置了一批官员。

这样的奏折换做其他时候都是值得御史言官在朝堂上,教教栾子钰为官之道的好文章,可惜在前两封的铺垫下,栾子钰的所作所为只能算得上有些出格,毕竟是得了口谕的钦差,行事稍有激进,也是正常。

乘轿抵达宫门口的李首辅像往常一样温和,萧瑟寒风吹过,平添了一丝山雨欲来之势,从而完美挡住了试图上前‘问好’的同僚。

早朝既开,伫立在文官之首的李首辅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不再觉得栾子钰只是像栾公,也不再认为栾子钰只是栾公第二,这个后生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天下,未来会是谁的地盘。

李首辅在朝几十载的经验告诉他,但凡朝中事,事事无巧合。三封接连入京的奏折一定是个预警,栾子钰究竟想做什么?

如果栾子钰此时在场的话,只会拿最无辜的眼神答道,‘下官只想看一个真真切切的河清海晏,并无他想。’

“虽有‘兵贵神速’一说,又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之语,但出兵鞑靼之举,未经圣上旨意,便已实行,是否逾越太多?”

说出此类话语的多是那些被捕贪官在朝中的依仗,他深知栾子钰不是无故放矢的人,也知自己的友人并不干净,弹劾栾子钰越矩,不过是希望圣上连同此案,驳回重审。

罪名是洗脱不清的,刑罚却可轻些。

再有便是朝中的老顽固,他们和年轻人一处共事,受到了新的思想冲击,如今的想法倒是有些改变。

他们不认为栾子钰主战是错,但认为栾子钰未经圣裁是过,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栾子钰的所作所为,不问初衷,皆是错。

就是知道这些人磨蹭,书信一来一回,宁仇在敌后拼杀出来的战.机就要毁了,栾子钰才会剑走偏锋,不过离京前他便和小皇帝打过招呼,真算起来,也不是太无视皇权。

作为被扯出来当大旗的兴顺帝恰恰喜欢栾子钰的逾越,在京城,他只能看见一个知礼识仪的子钰,可放人出去,却能见到一个以他为靠山的子钰。

这大概就是昏君宠信奸臣的原因吧?在这众山之巅,万人之上,有一个人竭尽全力为你做事,唯一能仰仗的也只有你的信任。

“子钰所做,皆为朕意。”

八字出,朝中缄默。

有意替友人周旋之官机敏退回,不论栾子钰是先斩后奏,还是警听圣训,皇帝都护着他,他们这些人,再吵也无用,与其以卵击石,不若静候时机。

当然,这不是让朝中清流闭嘴的原因,栾子钰行事出格是常有的,他做都做了,再争论该不该,都是无用功,还不如想想怎么帮衬,要罚要骂,也只等栾子钰回来再说。

李首辅不愧是屹立不倒的老臣,这一波交锋,就知道三封奏折为何来的如此巧妙了。

远在边疆的栾子钰不只是在战场上让鞑靼措手不及、让贪官入狱,他更是替陛下试探满朝文武对大宓皇上的忠心!

一言堂吗?李首辅摇摇头,栾子钰不会是个想建立一言堂的人,他所图必大,这场风波也不过是道开胃菜,待他回京,那才是真正的大餐。

留于京都的颜旭此时安静的仿佛和栾子钰没有任何交情一样,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不会出来替栾子钰开脱,就连他所把控的都察院也从没因为当家上司与栾子钰相交莫逆,而对其轻拿轻放。

这两人的友情在变故面前,薄如蝉翼,但你要说他们关系不好,又见过谁因为友人不在,而推迟成婚的?

君子之交,淡如水。颜旭贯彻此语,所为不过是让兴顺帝清楚的知道,栾子钰在朝中的靠山只有他一人。

总之,这些琐事都暂时与栾子钰无关,忍着泪看了宁仇身上的伤后,又端了盆热水,细细的擦拭着他的身子,可没擦两下,宁仇就受不住了,好说歹说,总算是自己去洗漱了。

栾子钰也没闲着,准备好一会儿要给宁仇涂的药膏后,就在桌前打起了草稿,这场仗结束了,又没结束。

鞑靼王帐确实被他们一窝端了,可分散在其他地方的兵力没有解决,他们依旧徘徊在边境线上,虎视眈眈的觊觎着大宓,若不是活捉了鞑靼上层的这些贵族,只怕奇袭取胜后,便是来自他们的围殴了。

自然,将这些人从草原带回,为的也不只是安稳的回程。

当日掳走先帝,鞑靼所图是大宓投鼠忌器,步步退让,结果栾公另立新帝,绝了他们的念头。而后先帝回朝,新旧两帝又展开了内斗,消耗国力,消耗百官,鞑靼趁机休养生息,发展军.事力量。

遵循天地君亲师的汉人,不愿为外族所欺辱,都能咬牙和栾公干了‘造反’的大事,本就信奉强者为尊的草原部落,只怕换大汗的速度,会比他们还快吧。

想做大汗的人多,想拥护旧汗,或是拥立旧汗之子的人也多,数方争斗,鞑靼内耗,想再次集结部落冒犯大宓,便成了不可想的奢望。

当然,这不是说边疆再无动.乱,大的部队集结不起,小的散兵倒是很多。

都不需要猜,栾子钰都能预料到这些外族有多么想从大宓抢到物资和女人,然后再投入到内族斗争中,周而复始,永无宁日,这不是栾子钰设想的未来,也不是他想看见的。

皓腕空悬,青葱握笔,墨珠顺势,宁仇一出来便瞧见他家栾郎站在书桌前不知想些什么,行至桌前,依旧不曾回神。

低眸瞧去,原是奏章草稿,刚起开头,便再无一语,若是单纯的战报,栾郎想写,三张纸也是不够用的。

“可是在思量鞑靼俘虏的去向?”

栾子钰听到动静,侧头看向桌边,眉间微蹙,搁下毛笔,讨过白巾,边擦拭宁仇的湿发,边道:“怎么不用内力驱干,回头着凉可不是闹着玩的。”

宁仇笑着捏了捏栾子钰的脸颊软肉,“你也知着凉并非玩闹,怎么还日日登台远眺?”

“你身上的伤,我还没和你算账,别蹬鼻子上脸的。”栾子钰说话间还拽了拽宁仇的长发,也没用力,就跟小奶猫似得,被人骄纵惯了的,和你闹着玩。

宁仇知他是有意不提,也不恼他,只顺势调笑道:“人人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竟不知何时属于栾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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