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空空荡荡,神情恍惚,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惨白而无血色,沈乔另外还注意到她衣袖下的手轻微的战栗,赵三娘子正努力地握紧它们,好让战栗不那么明显。
沈乔被两座大山压着,磕磕绊绊说:“……我偶然遇到的,人还挺好的。周亭哥介绍给我的。”
沈乔的脑袋后面已经冷汗一层一层,在紧张的状态下,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已经前后矛盾,心里只担心自己爹娘真去找了周亭验证。
她垂着脑袋,捏了半天自己的手指,方才小声地问:“我给家里招了麻烦了吗?”
她只是想要……帮家里赚一点钱。
问完这句话,屋子里便沉默下来,沈乔心像是坠进了冰湖,越沉越深。
似乎……真的惹到了大麻烦。
可在下一刻,她的头顶上便落下了一只温柔的巨掌,那只手在她的头顶上揉了揉,就好似她小时候那样。
沈乔抬起脸,也就是在这时候才发觉自己和沈丘脑袋的距离相差得越来越小了。
在她眼中原先觉得高大无匹,走在街道上众人一定第一个看向她爹的那个沈丘,现在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而赵三娘子似乎依旧是那个温婉佳人,可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她的鬓发中出现了几许银丝。
沈乔忽然间想起了主母的话。
她说:在江湖上行走的人,不论他造成过什么样的杀业,心里终究是希望有个地方能三餐饱暖,妻环子绕,最好居于溪畔,养得鸡鸭,闲时打猎,偶尔做一两回行侠仗义的无名侠客。
极少的人能做到这一点,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若是真的闲居,他的刀剑就会生锈,动作会迟钝而笨重,过往的业障会让他的心衰老得更快。
沈乔神情恍惚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临走时,赵三娘子令她好好保管那枚阴会水给她的令牌,一定要随身携带,即使是睡觉都要带着。
被赵三娘子严肃的语气所惊,沈乔重重点下头。
接下来的几天,沈乔依旧去给阴会水医治,其实在意识到他是个危险的人物的时候,沈乔就想要躲开这个人,可是心里莫名觉得,如果现在躲开不进行后续的治疗,只怕更会给家里招致祸患。
就这样,她继续去了几天,却渐渐安下了心。
因为每次那位病患都会给她带来好吃的点心,有时候是莲花酥,有时候是长相漂亮的其他糕点,她从来不知道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多花样的糕点,好似天底下所有的好吃的都到了阴会水的手中。
只有阴会水身边的内侍知道,为了给她做这些糕点,阴会水是专门派人回京,将御膳房的所有白案厨子打包送来了这抚州的金溪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