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看见自己身上确实有那么一两枚痕迹,俞知岁还以为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春/梦。
她在被窝里缩了缩,从床头摸过手机,指纹解锁,划拉两下屏幕,点进游戏软件,眯着眼睛充了今天的第一个648。然后起身沐浴,换衣服下楼。
见到荷姐就问:“严松筠什么时候走的?”
“七点四十分刘秘书就来了。”何姐一边笑着应道,一边帮她将早餐摆上桌。
虾饺、榴莲酥、培根三明治、溏心蛋、培根可颂,还有一小碗艇仔粥,再加一杯热拿铁和一盘洗好的阳光玫瑰,妥妥的中西结合,琳琅满目,作为单人早餐,未免有点过于丰盛。
但俞知岁的口味厨房的人实在琢磨不准,她就算提前说了明天想吃什么,可能第二天起来就又改主意了,大家只好多准备几样,让她多几种选择。
严松筠对她这种生活习惯向来看不惯,认为她是浪费,但俞知岁每次都会反驳他:“我没有碰到的那些是干净的,荷姐他们会当加餐吃掉,怎么会浪费?”
甚至反问:“难道我在自己家,连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严松筠并没有被她说服,“自由是相对的,你这不是自由,是放纵,铺张浪费可耻。”
他们的生活观念并不相同,她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处处都要精致合意,严松筠却和她恰恰相反,他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并不在意吃得丰不丰盛。
因此他对俞知岁的做法意见很大,刚结婚时就因此爆发过争执,严松筠看不惯她奢侈浪费,她嫌弃他吝啬抠门活得糙。
最后默契地尽量不一起吃早餐,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样连早餐都吃不到一起去的两个人,居然能结婚过日子,说到底,还是被利益驱使。
俞知岁的娘家是真的有矿,紫荆矿业作为国内叫得出名字的能源企业,在两广和江苏拥有多处石英矿,主要进行石英砂开采和深加工,产品包括但不限于各种石英管、棒、板,都是实验室仪器、医疗设备的制作原料,十年前更是成立了医疗器械公司,自己生产这些设备,并很快就成为淮升药业实验室最大的器械供应方。
为了加强合作,也为了解决儿子的个人问题,严松筠的母亲宋悦,这位祖籍潮汕、深受拜老爷传统影响的严太太,在经过多方打听和问过神佛之后,郑重其事地向俞知岁的姑姑俞敏华女士发出了联姻信号。
为什么是俞知岁的姑姑呢,当然是因为俞知岁的爹妈早走,她由姑姑抚养长大,姑姑是她的监护人。
但这门婚事,却是俞知岁亲口同意的,她就是看了一下严松筠的照片,和他见了一面,确保真人和照片上一致,就答应了。
俞敏华当时还劝她:“没必要,家里不用你受这种委屈,你应该多谈几次恋爱,嫁一个爱你的你也爱的人,要是没遇到,不结婚也没关系。”
她却说:“爱情又不能当饭吃,我怎么能确定那些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图的不是俞家家业?至少严家还图得明明白白,光明正大。”
“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好看!反正男人的基本盘就这样了,我就是要嫁一个好看的,看着吃饭都香!”
俞敏华:“……”
行吧,那就结婚吧。虽然筹备的时间很短,但婚礼依然非常隆重盛大,每一个该有的环节都做得很到位,耗资近两千万,百万婚纱百万婚戒,甚至还有百万凤冠霞帔和从严氏家祠里抬出来的金箔贴花的古董花轿,她是真的被严家八抬大轿抬回去做媳妇了。
中式和西式婚礼都有了,风光瞩目上头条也有了,艳羡嫉妒的目光也有了,可以说什么都有了,只是没有爱情。
但那会儿俞知岁还挺满意的,这完全就是她梦想中的世纪婚礼,她以为她和严松筠的婚姻,应该能借由这个美好的开头,有个渐入佳境的未来,毕竟,她对自己的美貌非常自信。
但是她错了,大错特错。
婚礼之后第二天,她就和严松筠发生了争执,因为她给严松筠的狗儿子大金,当然,现在也是她的狗儿子,买了两个同款不同色的狗窝。
严松筠说她太浪费了,大金根本不睡狗窝。她说这也不贵,就几百块的东西,就算不睡也不会怎么样。
按理来说,刚结婚,又是闪婚,俩人根本不熟的情况下,哪怕是秉持着绅士风度,严松筠也不应该跟她发生矛盾,但他偏偏认死理,非要跟她掰扯这是不是浪费,进而上升到讨论价值观。
她引以为傲的美貌仿佛在严松筠眼里一文不值。
俞知岁:“……”一个男人,英俊多金,有社会地位,生理功能正常,但快三十了还没女朋友没结婚,其实也可能不是因为眼光高:)
随后她发现,严松筠其人,不仅节俭成性,格外喜欢秩序感和计划表,还是个工作狂,仿佛是一架兢兢业业为淮升国际做生做死的……工作机器。
这和她喜欢享受,爱好买买买,随心所欲的性格截然相反,数次争执过后,她开始后悔,自己图什么呢?
图他经常不回家?图他年纪比自己大?还是图他每次吵架都不让着她还都能每一句话都噎死她?
她思来想去,最后没离婚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们在床上配合得太好了,只有那个时候的严松筠,才符合她对他最初的期待。
回忆到此打住,俞知岁一边咬着可颂,一边在心里咬牙,严松筠那个狗男人,他最好不要失去这唯一的一个优点,不然她肯定甩了他!
绝对!一定!甩了他!
“大金,过来!”她扭头招呼了一声。
大金毛从外面飞奔进餐厅,跑到她跟前,摇着尾巴看她。
她低头,凑近狗耳朵,嘀嘀咕咕不让荷姐她们听见:“要是以后我跟爸爸离婚,你要跟我,知道吗崽?!”
大金毛不知道听没听懂什么是离婚,反正尾巴不摇了,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好了,你可以去玩了。”俞知岁拍拍它的大头,让它去玩。
大金犹豫来犹豫去,还是没走,坐在她旁边守着,像是生怕她跑了。
今天是淮升国际召开各分公司、项目组负责人年中工作会议的日子,会议室里气氛一如往常沉闷无聊。
严松筠静静地听着汇报,挨个问了几个问题,轮到影视子公司,他沉吟片刻,一言不发地略了过去,开始向医药板块的负责人问起实验的事。
已经准备好回答问题的影视子公司总经理杨涛顿在原处,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回事,怎么不问我?你不问我,我怎么哭穷?
他倒是想替怀声影视争取一二,但也知道这位小严总跟他父亲是不一样的,他没有那么热衷于赚热钱,对娱乐圈毫无兴趣,之所以还留着怀声影视,仅仅是因为它暂时还能维持收支平衡,没有太大的赤字。
一但怀声影视赤字扩大,开始要集团赔本,就离被收购不远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从前严松筠的父亲在位时,影视公司因为处于风口,能赚钱,因此得到集团的重视,杨涛在这样的会议上也能说得上话,那叫一个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