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的生活住宿由钟文茵操办,选的房子位于切尔西,一栋高档公寓的小两居室,步行五分钟可达泰晤士河。
黄昏沿河道散步,温宁安常遇见楼下老太太和她的柯基,一度筹划也把伊布接来英国。温咏广和钟文茵不同意,认为女儿独自生活已是奇迹,不足以再照顾一只萨摩耶。
温宁安的提议被驳回多次,终于打消念头。闲暇时间,几乎都泡了在伦敦西区的大街小巷。
伦敦西区之于英国,好比纽约百老汇之于美国,同属世界戏剧艺术中心。这片著名的剧院区,离唐人街不远,集中了大大小小四十多座剧院,常年上映经典音乐剧,抬头就是五花斑斓的戏剧海报。
温宁安来伦敦的第一个周末,慕名去女王陛下剧院看《歌剧魅影》。她上小学读过这个故事,当时并没深刻感觉。
直到亲身坐进复古典雅的剧院,看幕布升起,华美吊灯猛然砸落,然后魅影从黑暗中走出。伴随女高音的唱腔,一种激烈的、震撼的情感纠葛撞到温宁安心头。
即使早已知晓结局,她还是忍不住想,丑陋疯狂深情的魅影,风度翩翩的拉乌尔,克里斯丁到底会和谁在一起?
故事的结局,偏执自负的魅影放走了克里斯丁和拉乌尔,情侣双宿双飞。魅影重归于黑暗,在时间里沉默地想她。克里斯丁去世后,魅影在她墓碑前放一支绑丝带的玫瑰花。
演员谢幕,温宁安久久无法回神。有一刹那,觉得自己穿越到了19世纪的巴黎歌剧院后台,亲眼目睹发生的一切。
如果说,高中参加戏剧社,大学选专业,都只是出于爱好,那么此刻,她确信,爱好已经不止于爱好,是必须坚持下去的人生方向。
观众散场,邻座意大利夫妇轻声交谈着起身,不小心撞到温宁安的包。
面目慈善的银发妇人,切换成英语,说抱歉。
身旁男人没注意到小插曲,依然自顾自喋喋不休。温宁安疑惑地望去。
“哦,亲爱的,我丈夫在发表观剧感言。”妇人微笑同她解释,“他说——”
那句感言,温宁安记得很清楚。
“人生就是这样,戏梦一场。有人得到爱,有人得到怜悯,更多的人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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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宁安?”秦昭序轻蹙眉心,勾她腰贴近自己,“走神什么。”
“啊?”
秦昭序拢她到怀里,“想回英国上学吗?”
“我要等妈妈出狱。”
温宁安休学时长超过学校规定期限,已经退了学籍。如果从头申请大学,又是一桩费时费力的事情。况且英镑学费年年上涨,加上巨额生活开销,她负担不起。
“以后,”秦昭序手掌在她腰间摩挲,“如果你有回去读书的想法,我送你和你母亲一起去英国。”
温宁安琢磨,“你说的‘以后’,是指你要和宥薇姐或其他人在一起了?”
秦昭序:“是。”
温宁安谨慎地打探:“目前有进展吗?”
“宁波港口开发案准备立项,等后续的设计、施工都进入正轨......”秦昭序微微停顿,“如果一切合作顺利,我和她应该会订婚。”
温宁安忍不住问,“订婚前不用先谈恋爱吗?”
秦昭序忽然想笑,果然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青涩天真。
婚姻对大部分人而言,必须有感情基础。但他和陈宥薇这样的家庭,更讲究门当户对,爱情方生方死,利益捆绑才能白头到老。
温宁安被秦昭序似笑非笑的表情内涵到,恨不得翻个白眼,“好啦,我听见你心里在嘲笑我。”
“怎么会,”秦昭序勾温宁安头发到耳后,掌着她后脑勺靠在自己胸膛,偏头在发顶轻落一吻,“仔细听,我心里明明在夸你可爱。”
温宁安抬臂回搂秦昭序的腰。
屏息凝神,秦昭序扑通扑通心脏跳动声钻入耳膜,她默默计算他的心率。
“宁安,晚上不能和你吃饭了。”
温宁安数到第四十六下,蓦地仰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问为什么。
“有饭局,推不掉。你昨晚说的那家苏式面馆,下次陪你去。”
温宁安没身份立场闹别扭,只好点头,“没关系,你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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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料店停车场,秦昭序如约到达,陈宥薇快他一步停好车。
“昭序,环评的咨询专家已经到包厢了。”
秦昭序眯眼,点一支烟,“你先上去,我抽完过来。”
陈宥薇小挎包挂肩头,双手抱胸,“烟瘾大成这样,你可少抽点吧。”
秦昭序真想喊冤,自打温宁安搬到江澜邸,他在家就没抽几根。
一个人生活,能随心所欲抽烟,再加一个女孩和一条狗,便彻底失去抽烟自由。
温宁安不反对他抽烟,但闻到他身上有重烟味,既不让抱也不让亲,说自己嗓子痒想咳嗽。
反复几次,江澜邸成了秦昭序特定的禁烟场所。
戒断难熬,温宁安深谙奖惩之道,晚上趴在秦昭序身上,鼻尖从他绷紧的下腹轻拂碰擦,一路嗅闻到耳后,笑眯眯地:“没有烟味的秦昭序很好闻。”
在床上真是个妖精。秦昭序停止回忆,低头笑笑,摁灭烟头。